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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首领雷恩的问题,像一块巨石投入本已不平静的湖面,在屋内激起无声的涟漪。

“这种病,你能治吗?”

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姜小棠身上。

朗普和守卫是惊讶和一丝微弱的期待;老巫医萨尔是毫不掩饰的愤怒和嫉恨,仿佛她敢点头就是一种亵渎;

而首领雷恩的目光最为复杂,锐利、审视,带着上位者的决断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孤注一掷。

姜小棠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她能治吗?如果是细菌感染引起的急性肠胃炎,理论上当然能!

中医应对这类疾病有着丰富的经验,清热利湿、调和肠胃正是长处。

但问题在于——她有什么?

她的医药箱里针对肠胃炎的成药并不多,而且面对可能是几十人的群体发病,那点药粉简直是杯水车薪。

她需要本地草药,需要煎药的工具,需要时间,更需要…信任和配合。

而眼前,还有一个恨不得立刻把她打成邪灵烧死的老巫医虎视眈眈。

压力巨大。但她看着首领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银色眼眸,

听着屋外隐约传来的、越来越虚弱的痛苦呻吟,医者的本能最终还是压倒了明哲保身的念头。

她深吸一口气,迎着首领的目光,郑重地点了点头。

她没有说“能”,而是指向屋外,又指了指自己的医药箱,最后做了一个“需要帮忙”和“寻找东西”的手势。

“我需要出去看看病人情况,需要我的工具,还需要去找一些…这里可能有的草药。”

她用尽可能简单的词语和手势努力表达着。

首领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对朗普下令:“带上箱子和她,去看。”

“首领!”萨尔巫医发出尖锐的抗议,“您不能相信这个来历不明的…”

“萨尔,”首领打断他,声音冷硬如铁,“你的仪式和草药如果立刻有效,我不会寻求其他方法。

但现在,我的族人在痛苦中挣扎,每拖延一刻,都可能失去一个战士,一个母亲,一个孩子。”

他的话掷地有声,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和对子民的关切。

萨尔被噎得脸色铁青,哑口无言,只能狠狠地用木杖顿地,浑浊的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朗普立刻拿起医药箱,对姜小棠示意跟上。

姜小棠抱起箱子,快步跟着朗普走出首领的木屋。

屋外的景象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月光下,原本应该安静的部落空地上,随处可见蜷缩着呻吟的兽人。

男女老少都有,他们面色痛苦,捂着腹部,有些人身边还有呕吐物或腹泻的痕迹。

痛苦的呻吟和幼崽虚弱的哭泣声交织在一起,令人揪心。

空气中弥漫着酸臭和病痛的气息。

几个没有发病的兽人正焦急地穿梭其间,试图帮忙,却手足无措。

他们看到姜小棠这个“异类”出来,纷纷投来警惕、怀疑,甚至带着迁怒的目光。

萨尔巫医也跟了出来,站在不远处,冷笑着看着,仿佛在等着看她如何出丑,如何证实她“邪灵”的身份。

姜小棠强迫自己忽略那些目光和萨尔的存在。

她快步走到最近的一个发病的兽人战士身边蹲下。

那是一个年轻的狼人,此刻疼得脸色发白,额头上全是冷汗,肌肉痉挛。

“肚子…哪里痛?”她一边用生硬的兽人语单词询问,一边用手势比划着腹部的位置。

年轻战士痛苦地指向上腹部和中脘穴附近。

姜小棠示意朗普帮忙按住他可能乱动的手,然后轻轻按压他的腹部,进行简单的触诊。

腹壁紧张,拒按,属实热证。她又示意他伸出舌头——舌红苔黄腻。再搭脉——脉滑数。

典型的湿热内蕴,肠胃不和。大概率是吃了什么不干净或者腐败的食物引起的集体性中毒或急性肠胃炎。

她又快速检查了另外几个症状轻重不一的病人,情况大同小异。

病因明确了,现在需要治疗。她需要大量能清热燥湿、解毒止泻的草药!

比如黄连、黄芩、黄柏之类苦寒燥湿的药,或者马齿苋、地锦草这类野外常见的清热解毒药。

可是,她对这个世界的植物一无所知!去哪里找?

她焦急地环顾四周,目光扫过部落边缘那些在月光下呈现出各种奇异形状的植被。一筹莫展。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无意中瞥见了萨尔巫医的腰间。

那里除了挂着的骨头饰品,还有几串干枯的草药!

其中一种叶片狭长、带着穗子的草药,看起来极其眼熟!

那是…车前草?

对!就是车前草!中医里常用车前草清热利尿、凉血解毒,对于湿热腹泻也有很好的效果!

而且这种草药分布极广,适应性很强,这个世界很可能也有!

希望之火瞬间被点燃!

她猛地站起来,冲到萨尔巫医面前,

在对方厌恶和警惕的目光中,指着那串车前草(如果确实是的话),急切地问:

“这个!哪里?有活的?新鲜的?”她做出挖掘和寻找的动作。

萨尔巫医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她会问这个。

他腰间的草药是他众多“法器”和储备中的一种,

但他主要用它来处理一些简单的皮外伤或者作为仪式象征,从未想过它能对付如此凶猛的“瘴气”。

他冷哼一声,扭过头,根本不屑于回答。

姜小棠急得不行,又转向朗普,指着车前草,比划着:

“这个!植物!在哪里可以找到?很多!急需!”

朗普认出了那种常见的野草,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似乎不明白这种遍地都是的杂草有什么用。

但他还是指了指部落栅栏外不远处的溪流方向:“水边,很多。”

“带我去!快!需要很多!”姜小棠几乎是在哀求了。

朗普再次看向首领寻求指示。首领雷恩一直沉默地观察着,此刻点了点头。

朗普立刻带着姜小棠和另一个战士,快步向溪边跑去。

萨尔巫医看着他们的背影,眼神阴鸷,也跟了上去,他想看看这个邪灵到底要玩什么把戏。

来到溪边,月光下,果然看到大片大片的车前草蓬勃生长。

姜小棠大喜过望,也顾不上脏,立刻蹲下身开始疯狂采摘车前草的叶子和穗状花序。

朗普和另一个战士虽然满心疑惑,但还是学着她的样子帮忙采摘。

很快,他们就采了一大捆。

回到部落空地,新的问题又来了——如何让几十个病人快速服药?

煎煮需要时间和大锅,而且很多病人可能已经无法顺利喝下药液。

姜小棠看着地上痛苦呻吟的族人,心急如焚。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飞速思考。

有了!艾灸!

艾灸中的隔药灸和温和灸对寒湿腹泻、虚证腹痛效果显著。

而眼前这些兽人虽然症属湿热,但体质强壮,属于实热证,或许可以用泻法艾灸某些穴位,清泻热邪,缓急止痛!

而且艾灸起效快,操作相对简单,最适合这种紧急情况!

她立刻打开医药箱,拿出小心包裹着的几根艾条和打火石。

看到她拿出这些“奇怪”的东西,周围围观的兽人,包括朗普,都露出了警惕和不解的神情。

萨尔巫医更是眯起了眼睛。

姜小棠顾不了那么多。她快速点燃一根艾条,艾绒特有的、略带呛味的烟气开始弥漫开来。

兽人们闻到这陌生的烟味,纷纷骚动起来,不安地低语。

萨尔巫医立刻抓住机会,大声喊道:“看!她要放毒烟了!她要诅咒所有人!”

几个冲动的兽人战士立刻围了上来,眼神不善。

“退下!”首领雷恩的低吼及时响起,压制住了骚动。

他银色的眼眸紧紧盯着姜小棠手中的艾条,“让她做。”

姜小棠感激地看了首领一眼,压力更大。

她知道自己只有一次机会,如果失败,后果不堪设想。

她选择第一个试验对象,还是那个年轻的狼人战士。

她示意朗普帮忙固定住他可能因害怕而乱动的身体。

然后,她找准了他腿上的足三里穴(健脾和胃、通经活络的要穴)和手臂上的内关穴(宁心安神、理气止痛),

采用雀啄泻法——将燃着的艾条对准穴位,一远一近,像小鸟啄食一样快速移动施灸,

口中默念泻法口诀,意念专注于清泻热邪。

艾条靠近时,热量灼烧皮肤,艾烟笼罩穴位。

“啊!”年轻战士吓得叫了一声,试图挣扎,但被朗普牢牢按住。

他预想中的剧痛没有到来,反而是一种奇特的、深透的温热感从被灸处扩散开来,仿佛有一股暖流钻了进去,

原本痉挛绞痛、冰冷紧绷的腹部,竟然在这股暖流的作用下,奇迹般地开始舒缓放松!

他脸上的痛苦表情逐渐被惊讶和困惑取代,挣扎也停止了,只是愣愣地看着那个冒着烟的小棒棒在自己腿上移动。

“呃…好像…没那么疼了?”他喃喃自语,声音虽然虚弱,但周围的兽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有效!

一瞬间,所有围观者的目光都变了!从怀疑、敌视变成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萨尔巫医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脱口而出:“这…这是妖术!暂时的麻痹!”

姜小棠没时间理会他。见到艾灸起效,她心中大定。

她立刻熄灭这根艾条(节约资源),快速对朗普和其他几个围观的、没有发病的兽人喊道:

“学我!像我刚才那样!找这个位置和这个位置!”

她快速在自己身上比划出足三里和内关穴的大致位置。

“用这个!对着痛的地方,这样动!”她示范着雀啄灸的手法,

“不要一直停在一个地方烧!会烫伤!要动起来!”

情况紧急,她也顾不上取穴绝对精准和手法完全正确了,先大面积铺开缓解症状再说!

朗普和那几个兽人看着刚才神奇的一幕,又看到首领点头默许,

终于鼓起勇气,接过姜小棠分发的艾条和打火石,学着样子点燃,然后小心翼翼地、笨拙地开始为身边的病人施灸。

空地上升起缕缕艾烟,空气中弥漫开独特的艾草香气。

起初还有病人因为恐惧而躲闪,但当那深透的温热感带来真实的止痛效果后,

呻吟声开始逐渐减弱,被一种惊讶的、带着希望的窃窃私语所取代。

“真的…好多了…”

“肚子暖暖的,不那么拧着疼了…”

“这是什么巫术…不,是神术吗?”

姜小棠穿梭在病人之间,快速检查施灸效果,

纠正着那些“临时学徒”们过于笨拙或错误的操作,重点处理那些症状最重的病人。

整个部落的空地上,出现了一幅奇异的景象:

艾烟袅袅,数十个兽人拿着冒着烟的小棒棒,在病人身上点点戳戳,而病人的痛苦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解。

首领雷恩站在中央,看着这前所未有的一幕,看着族人们脸上重新燃起的希望,

看着那个娇小的、忙碌的、被艾烟熏得微微咳嗽的外来雌性,银色的眼眸深处,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

萨尔巫医被彻底晾在了一边,无人再关注他的仪式和草药。

他像个局外人一样站着,看着自己的权威和信仰在艾烟的香气中摇摇欲坠。

他干枯的手紧紧攥着木杖,指节发白,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震惊、失败感和…更加深刻的怨毒。

就在这时,最初那个被姜小棠艾灸的年轻战士,在腹痛大大缓解后,肚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咕噜声。

他脸色一变,猛地爬起来,捂住屁股,以极其狼狈但又飞快的速度冲向部落外围的厕所区域…

紧接着,像是引发了连锁反应,好几个症状缓解的兽人都出现了类似反应,纷纷面露急色,踉跄又急切地奔向同一个方向。

场面一度变得有些尴尬又滑稽。

但姜小棠却眼前一亮!

这是好现象! 说明肠胃功能开始在恢复,邪气有了出路!

她急忙对朗普和那些帮忙的兽人喊道:

“好事!是在排毒!让他们去!排完会更好!”

然而,这突如其来的、集体奔泻的场面,在不明所以的其他兽人,尤其是在老巫医萨尔看来,却完全是另一回事。

萨尔像是终于抓住了天大的把柄,猛地跳起来,

用木杖指着那些狼狈奔跑的背影,声音因激动和愤怒而尖利得破音:

“首领!您看到了吗?!这就是她邪术的真相!她不是在治疗!

她是在用毒烟催动更可怕的诅咒!她要让我的族人们拉肚子拉到脱力而死!她才是真正的灾厄之源!”

萨尔巫医尖利破音的指控,像一滴冰水落入滚油,瞬间在疲惫稍缓的兽人群中炸开。

“她不是在治疗!是在催动更可怕的诅咒!”

刚刚因腹痛缓解而升起的微弱希望和信任,顷刻间被动摇和恐惧所取代。

那些原本觉得身体舒坦了些的兽人,顿时感觉跑向厕所的脚步都变得虚软无力,仿佛真的踏向了死亡的陷阱。

帮忙艾灸的兽人们也吓得停下了动作,惊恐地看着手中仍在冒烟的艾条,仿佛握着的不是救人的工具,而是索命的毒蛇。

无数道怀疑、愤怒、恐惧的目光再次聚焦在姜小棠身上,比之前更加锐利,几乎要将她洞穿。

“我就知道!外来者不可信!”

“萨尔巫医说得对!那是邪术!”

“快扔掉那些可怕的东西!”

骚动再起,甚至有几个强壮的兽人愤怒地向前逼近,试图抢夺并折断那些艾条。

姜小棠被这急转直下的形势弄得措手不及,百口莫辩。

语言不通的鸿沟在此刻成了无法逾越的天堑。

她急得满脸通红,徒劳地挥舞着手臂试图解释:“不是的!这是排毒反应!是好的现象!排完毒就会好了!”

但她的中文解释在兽人们听来,只是毫无意义的、惊慌失措的尖叫,反而更坐实了她的“心虚”。

朗普和几个帮忙的战士也陷入了巨大的困惑和犹豫之中,看着手中仍在散发着独特气味的艾条,丢也不是,拿也不是。

他们亲身经历了艾灸带来的止痛效果,但萨尔巫医的权威和眼前族人集体腹泻的场面,同样具有强大的说服力。

萨尔巫医脸上露出了阴谋得逞的阴冷笑容,他趁热打铁,高举木杖,声音充满了煽动性:

“首领!不能再犹豫了!必须立刻拿下这个邪灵,用最纯净的火焰洗刷她带来的污秽!才能平息先祖之怒,拯救部落!”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几个激进的兽人已经亮出了利爪,缓缓围拢过来。

姜小棠脸色惨白,下意识地后退,脊背撞上了身后朗普坚实的胸膛,退路已断。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都给我住手!”

一声低沉却蕴含着无尽威严的怒吼,如同惊雷般炸响,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嘈杂和骚动。

首领雷恩一步踏出,银色的眼眸如同最寒冷的冰刃,扫过那些蠢蠢欲动的兽人。

被他目光扫到的兽人,无不噤若寒蝉,低下头颅,缓缓收回了利爪,向后退去。他在部落中的绝对权威,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先是冷冷地瞥了萨尔巫医一眼,那眼神让后者激昂的表情微微一僵,下意识地避开了视线。

然后,他转向姜小棠,目光深邃,看不出情绪。

他没有问姜小棠,而是径直走向最早被艾灸、也是第一个冲去厕所的那个年轻狼人战士刚才消失的方向。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紧紧跟随着首领。

萨尔脸上带着一丝残余的得意和期待,期待首领看到族人虚弱不堪甚至奄奄一息的惨状。

几分钟后,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首领的身影重新出现。

他的身边,跟着那个年轻战士。

令人惊讶的是,年轻战士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脚步也有些虚浮,但之前那种剧烈的痛苦已经完全从他脸上消失了!

他甚至自己走着,不再需要搀扶,而且一边走,一边还不好意思地挠着头。

更重要的是,他看向姜小棠的眼神里,充满了感激和难以置信的惊奇!

“首领…我,我好像…”年轻战士走到近前,有些激动又带着困惑地汇报,

“拉完之后…肚子一点都不痛了!就是…就是有点没力气…”

他说着,肚子还配合地叫了一声,显然是饿了。

哗——!

人群瞬间哗然!

事实胜于雄辩!

刚才还痛苦倒地、仿佛下一秒就要死去的战士,此刻竟然能自己走回来,还亲口说肚子不痛了!这比任何解释都更有力!

萨尔巫医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然后一点点碎裂,变得惨白而难以置信,

他干瘪的嘴唇哆嗦着:“不…不可能…这一定是邪灵最后的蛊惑…”

但已经没人听他的了。所有兽人的目光都震惊地在年轻战士和姜小棠之间来回移动。

那些刚刚经历了“排毒”过程、正忐忑不安的兽人们,也纷纷感觉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腹痛确实消失了!

只剩下腹泻后的虚弱和饥饿感!

“真的…我的肚子也不疼了!” “我也是!刚才还拧着疼,现在好了!” “神了!那个冒烟的小棒棒到底是什么?”

质疑和恐惧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如同看待神迹般的震撼与好奇。

朗普和帮忙的战士们终于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和与有荣焉的表情,手中的艾条仿佛变成了荣誉的勋章。

姜小棠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浑身发软,差点站不住。

她靠着朗普的手臂支撑,才没有瘫倒在地。后怕和委屈的情绪涌上来,让她鼻子发酸,但她强行忍住了。

首领雷恩的目光再次落在姜小棠身上,那双银眸中的冰冷似乎融化了一丝,多了一点难以言喻的深沉。

他没有说话,但微微颔首的动作,已经表达了一切。

然而,危机并未完全解除。

虽然腹痛止住了,但连续的呕吐腹泻导致大量体液流失,很多兽人,

特别是几个年幼的崽子和年长的老者,已经出现了明显的脱水迹象:

皮肤干燥弹性差、眼眶凹陷、精神萎靡。

姜小棠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脱水比腹泻本身更致命!

“水!干净的温水!放一点盐!”

她急忙对朗普比划,做出喝水和撒盐的动作,“让他们喝!必须喝!很多!”

有了刚才神奇疗效的背书,朗普对她的话几乎再无怀疑,

立刻指挥还能动的人去取水、烧水、找盐(虽然兽人可能没有精细的盐,但应该有类似矿物盐或咸味植物替代)。

姜小棠又想起采回来的车前草。

新鲜车前草煮水,更能清热利湿、补充水分,正对症!

她立刻指挥人将那一大抱车前草清洗干净,扔进几个烧热水的大陶罐里一起煮。

很快,一股带着清苦气味的药汤味弥漫开来。

她亲自尝了尝温度,又示意人在温盐水里和车前草水里稍微加了点蜂蜜(如果部落有的话)或者甜味的野果汁来改善口味,

然后指挥大家帮忙,给所有发病的兽人,尤其是虚弱的幼崽和老人们,少量多次地喂下去。

整个过程,部落的空地上依然弥漫着淡淡的艾烟和药草混合的气味。

兽人们互相搀扶帮助,喂水喂药,虽然虚弱,但秩序井然,希望重新回到了每一个人的脸上。

萨尔巫医被彻底地遗忘了。

他孤零零地站在阴影里,看着姜小棠像个真正的核心一样被需要、被信任、被感激,看着自己多年经营的权威在短短一个晚上土崩瓦解。

他那张布满皱纹和老态的脸扭曲着,浑浊的眼睛里不再是愤怒,而是某种更深沉、更冰冷的东西。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姜小棠忙碌的背影,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

最终,他拄着木杖,一言不发地、悄无声息地转身,融入了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姜小棠并没有注意到萨尔的离开,她全身心地投入到后续的处理中。

她检查每一个脱水严重的病人,指导喂水,安抚受惊的幼崽。

当她走到一个因为腹泻而虚弱不堪、被母亲紧紧抱在怀里的小狼崽面前时,

小家伙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怯生生地看着她,然后用极其微弱、但充满感激的声音,呜咽着说了一句兽人语的:“谢谢…姐姐…”

虽然发音稚嫩含糊,但姜小棠听懂了。

那一刻,所有的疲惫、恐惧、委屈仿佛都被这句稚嫩的感谢融化了。

她的眼眶终于忍不住湿润了,露出了一個疲惫却无比真实的笑容,轻轻摸了摸小狼崽毛茸茸的耳朵。

首领雷恩一直站在空地中央,沉默地注视着这一切。

他看着那个娇小的人类雌性,用她奇怪却有效的方法,将部落从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边缘拉了回来。

看着她疲惫却专注的侧脸,看着她对幼崽露出的温柔笑容,看着她明明自己害怕却强装镇定的样子…

他的银眸之中,情绪翻涌,最终沉淀为一种复杂难言的深邃。

夜渐渐深了,大部分病人在补充水分和药物后,沉沉睡去,呼吸平稳。

部落终于恢复了平静,只剩下火塘和熬药陶罐里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危机似乎暂时过去了。

姜小棠累得几乎虚脱,靠在一个木桩上,眼皮沉重得快要睁不开。

首领雷恩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挡住了月光。

姜小棠努力抬起头,模糊的视线里,只能看到他坚毅的下颌轮廓。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用生硬却比之前清晰许多的、模仿着她发音的古怪语调,吐出了两个她能听懂的字:

“谢谢…你。”

姜小棠愣了一下,疲惫的心湖像是被投下了一颗温暖的石子,漾开圈圈涟漪。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摇了摇头。

然而,首领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的心猛地一沉,残存的睡意瞬间被驱散。

他的目光扫过一片狼藉、却终于恢复平静的部落,眉头再次锁紧,银色眼眸中充满了冰冷的肃杀和疑虑。

“但是,”他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审问意味,

“这场灾难,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他的目光如炬,再次聚焦在姜小棠身上,“为什么这么多人,会同时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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