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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2章

5

那辆黑色小轿车像一头沉默的铁兽,死死堵住了迎亲队伍的路。

全村人都伸长了脖子,惊奇地看着。

车上下来的那个中年男人叫周明宇,是李教授最得意的门生。

那个年轻女人叫李静,是李教授唯一的女儿。

后来我才知道,李教授年事已高,收到我的信后,从字里行间察觉到了我的绝境,特意派他们星夜兼程赶了过来。

李静的目光锐利,一眼就看到了花轿里衣衫不整、满脸泪痕的我。

她的脸色瞬间冰冷下来。

周明宇大步走到花轿前,根本不理会周围的村民,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对王屠户说:

「放开她。」

王屠户被这阵仗唬了一下,但他又仗着酒劲挺起了胸膛,蛮横地嚷嚷:

「你谁啊?这是我花四百块钱买……娶的老婆!」

李静上前一步,直接从随身的布包里拿出一个红色的硬壳本本,在他眼前一晃。

上面的烫金大字「京市公安」,在黄昏中格外刺眼。

那是她借调的身份证明。

李静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我们怀疑这里正在进行人口拐卖,你是想跟我们回公安局解释一下吗?」

王屠户的酒瞬间醒了。

「公安」两个字,对他这种村里横行霸道的人来说,就是天。

他吓得脸都白了,腿肚子直哆嗦,连忙摆手结结巴巴地说:

「误……误会!都是误会!」

说完,他看都不敢再看我一眼,招呼着他那群狐朋狗友,连滚带爬地跑了。

花轿则被扔在原地,红得刺眼。

我妈一看煮熟的鸭子飞了,四百块钱可能也要泡汤,立刻开启了撒泼模式。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拍着大腿开始哭天抢地:

「天理何在啊!城里人仗势欺人啊!

这是我女儿的婚事,你们凭什么管?!」

她一边哭嚎,一边用手指着我,对周明宇和李静哭诉:

「是这个不孝女,偷了她妹妹的保送名额,还写信骗你们来,她是想毁了我们全家啊!」

周围的村民也开始议论纷纷。

可李静根本不吃她这一套。

她径直走到一旁的村支书赵福贵面前,她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

「赵书记,我们是受京市李振邦教授委托,来接他亲自选定的保送生,林晚同志。」

听到「李振邦」三个字,赵福贵那张故作镇定的脸,明显抽搐了一下。

李静继续说道:

「现在看来,这里不仅有冒名顶替上大学恶行的嫌疑,还有非法拘禁和强迫婚姻。」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赵福贵,最后落在他儿子赵建军的脸上。

「这件事,您作为村里最大的干部,是打算在村里自己解决,还是我们现在就去县里,找教育局和公安局的同志一起来解决?」

赵福贵额头上的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6

赵福贵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连连摆手:

「误会,都是误会!

同志,咱们有话好好说,去村委会,去村委会说!」

很快,我们所有人都到了村委会那间不大的办公室里。

屋子里挤满了人,气氛压抑得喘不过气,但我却很安心。

周明宇不慌不忙地从他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三样东西,一一摆在桌上。

第一样,是我当年亲手写的几篇论文手稿,那是我为了争取保送名额,熬了好几个通宵写出来的。

第二样,是李教授写给校方的推荐信复印件,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林晚」的名字。

第三样,就是我前几天寄去京市的那封信。

周明宇把手稿和信并排放在一起,对赵福贵说:

「赵书记,这些字迹,您可以比对一下。」

赵福贵看着桌上的白纸黑字,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铁证如山。

屋子里最先反应过来的人是赵建军。

他脸色煞白,为了自保,他立刻指向身边的林晓星,满脸义正言辞地喊道:

「都是她!是她骗我的!

她拿着保送通知书,说是她自己的!

我根本不知道林晚才是被保送的那个!」

他毫不犹豫地将所有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林晓星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前一秒还和自己订婚的男人。

她瞬间崩溃,「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指着我妈喊:

「妈!你快说话啊!

不是你说的一切都安排好了吗?!」

她无意间,又把自己最亲的母亲拖下了水。

我妈一看局面失控,立刻像疯了一样,冲上来就要抢夺桌上的那些证据。

她嘶吼着:

「没有证据!你们没有证据,你们就不能把我女儿怎么样!」

周明宇眼疾手快,一把将文件护在怀里。

我妈抢夺不成,干脆又使出了撒泼的本事。

她抱着周明宇的大腿:

「你一个城里来的大干部,欺负我们农村小妇女?

你打人啦!」

村书记赵福贵吓得脸都白了,想上来拉我妈。

赵建军却眼珠一转。

他立刻打开办公室门,对着门外围观的几个沾亲带故的村民大声煽动:

「城里人官官相护,欺负我们村里人啦!

他们要抢走我们村唯一的大学生!」

他企图用法不责众,来逼迫周明宇和李静让步。

外面的人群开始骚动起来。

面对这混乱的场面,李静一言不发。

只是从布包里拿出了一个巴掌大的黑色方盒子。

那是录音机,是这个村里没人见过的稀罕物件。

她轻轻按下了播放键。

录音机里,清晰地传出了刚才在村委会里,我妈、晓星和赵建军内讧时,互相指责、承认冒名顶替的所有对话!

「……都是她骗我的!」

「……妈!不是你说的一切都安排好了吗?」

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

李静等他们听完,才冷冷地开口:

「李教授担心遇到纠纷,特意让我们带了录音设备。

这些对话,连同你们现在煽动闹事的行为,足够让县公安局立刻立案调查了。」

她最后看了一眼赵福贵问道:

「赵书记,你确定还要继续闹下去吗?」

此言一出,全场死寂。

赵建军的脸,瞬间变得和墙一样白。

7

录音机里的声音还在回响,村委会里的人群却一言不发。

赵福贵看着那个黑色的方盒子,脸上的肌肉不停地抽搐。

他知道,他们彻底完了。

在录音机的威慑下,所有人都老实了。

李静关掉录音机,目光转向一直沉默的我。

她开口问:

「林晚,你想怎么处理?我们都听你的。

无论你是想让他们坐牢,还是赔偿,我们都给你做主。」

一瞬间,屋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我的身上。

刚才还嚣张跋扈的几个人,此刻都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

我妈第一个反应过来,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爬过来抱住我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喊:

「晚儿!是妈错了!

妈是猪油蒙了心啊!

你就饶了妈这一次吧!

我们毕竟是亲母女啊!」

林晓星也跟着跪了下来,哭得梨花带雨:

「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不该抢你的名额,我不该抢你的镯子!

求求你,你别让我去坐牢啊!」

赵建军吓得腿都软了,也哆哆嗦嗦地想上来求情。

我平静地拨开她们的手,站了起来。

我没有再看她们,而是看向村支书赵福贵,说出了我的第一个条件。

「我要和我妈、我妹,当着全村人的面,立下字据。

和我断绝一切关系,从此互不相干。

王屠户给的那四百块彩礼,是卖我的钱,我要全部拿走。」

我妈一听要钱,哭声都停了,眼里闪过一丝怨毒,但不敢出声。

我接着看向林晓星,补充道:

「另外,我要她当着全村人的面,把那只抢走的银镯子还给我,并承认这镯子是我外婆留给我的遗物。」

她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然后,我转向赵建军和他爸赵书记:

「我要你立刻撤销和林晓星的婚约,并当众承认是你为了前途,恶意散播谣言,败坏我的名声。

要诚恳地向我道歉。」

「并且,赵书记亲自撤销你‘预备干部’的身份,并向全村宣布,你因为作风问题,永不录用!」

这个不仅毁了赵建军的未来,还要让他爸亲手执行,是对他尊严的双重践踏。

赵建军和他爸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最后,我的目光落在了墙角里,那个一直试图把自己隐藏起来的王婆子身上。

「王婆子,你不是喜欢敲锣吗?我要你绕着村子,敲锣喊‘我错了,我不该造谣林晚偷人’,给我喊上三天。」

我又补充了一句:

「喊的内容,必须让你在邮局的,那个泄露我信件的人,陪你一起喊!」

王婆子最喜欢嚼舌根,还仗着关系耀武扬威,这个要求让她把自己的靠山也拖下了水。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傻了。

我说完所有条件,屋子里一片死寂。

李静在一旁点了点头,环顾一周后对赵福贵说:

「赵书记,林晚同志的条件合情合理。

如果你们不执行,我们现在就带着录音和材料去县里。」

其他人都默不出声,紧紧盯着书记赵福贵。

赵福贵闭上眼,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好。」

8

我们走出村委会的时候,一幕幕闹剧接连上演。

赵建军被他爸赵福贵用皮带追着满院子打,嘴里骂着「没出息的败家玩意儿」。

王婆子和她在邮局上班的侄女,已经被几个民兵监督着,哭丧着脸敲起了村委会那面破锣。

「我错了……我不该乱嚼舌根……」

声音有气无力,引来了无数村民的围观和嘲笑。

我妈和晓星,则因为互相埋怨,在自家院子里撕打起来,咒骂声不堪入耳。

我平静地看着这一切,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周明宇和李静护着我取回银镯子,并收拾完我那仅有一包的个人物品后,我们一起走向那辆黑色的轿车。

车门即将关上的瞬间,林晓星却像疯了一样,从院子里冲了出来,拦在了车前。

她头发散乱,脸上带着泪痕和指甲的抓痕,双眼赤红地瞪着我,嘶吼道:

「林晚,你不能走!

你走了,我怎么办?

你毁了我的一切!

你这个扫把星!」

她觉得只要我走了,她就彻底没了翻盘的希望。

周明宇立刻下车,将我护在身后,严肃地对晓星说:

「这位同志,请你让开,否则我们就以妨碍公务对你严肃处理了。」

我从周明宇身后走了出来,看着眼前状若疯癫的林晓星。

我平静地对她说:

「你错了。

毁了你的不是我,是你自己。

你以为有了妈和书记儿子的偏爱,就能在这村里为所欲为?

从小到大,我事事让着你、爱着你。

父亲在世时,单独给我的东西,我都会偷偷留给你一份。

但没想到,你却如此狠毒。」

林晓星听完,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软在了地上。

我不再看她,转身坐上车。

汽车缓缓发动,将林晓星绝望的身影,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我的这些话,将成为她后半生挥之不去的梦魇。

车子开到县城火车站,在等火车的时候,周明宇递给我一张崭新的火车票。

李静则从包里拿出一件干净的蓝布新衣递给我:

「换上吧,过去的事,就都留在过去。」

我走进简陋的卫生间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我身上那件屈辱的红棉袄,和我口袋里那份断亲字据一起撕碎,扔进了烧垃圾的铁桶里。

看着火焰升腾,我仿佛看到了自己涅槃重生。

当我换上新衣服,剪掉长辫子走出来的时候,周明宇和李静都对我露出了微笑。

火车的汽笛声响起。

周明宇递给我一个肉包子说:

「吃点东西吧,到了京市,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接过包子咬了一口,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这是我这几天来,吃到的第一口热饭。

火车开动了,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黄土地。

我的人生,从这一刻起,才真正属于我自己了。

9

到了京市已是傍晚,周明宇和李静先带我去了招待所休息。

第二天,我们一起去了医院看望病床上的李教授。

他头发花白,但精神不是特别差。

李教授拉着我的手,问了我好几个深奥的机械原理问题。

我不但对答如流,还能举一反三。

李教授听完,激动得咳嗽起来,对旁边的周明宇说:

「你看看!你看看!

我没说错吧,这丫头就是天生吃这碗饭的料!」

在他的力荐下,我没有从学徒做起,而是破格进入了京市机械总厂的技术科,担任绘图员。

这在等级森严的工厂里,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我并没有什么强大背景。

我爸生前只是我们那小村庄里最好的木匠,我从小跟着他,对各种结构图有天生的敏感。

李教授当年下乡时,心疼我没书读,就留给我几本他自己都翻烂了的俄文机械图册,还有一本厚厚的俄汉词典。

我靠着那股不服输的劲儿和字典,在无数个夜晚,将那些图册上的每一个零件,都刻在了脑子里。

技术科里的人大多是男性,对我这个「一步登天」的农村姑娘充满了敌意和审视。

特别是厂长的侄子赵东,和另一个靠关系进来的女绘图员刘美娟,两人更是联合起来排挤我。

刘美娟嫉妒我的才华,经常「不小心」碰倒我的墨水瓶,弄脏我快要完成的图纸。

赵东则总是借着「指导工作」的名义,对我动手动脚、言语轻佻。

面对这些困境,我没有退缩,也没有去告状。

我白天虚心向科里几个经验丰富的老工程师请教,把他们说的每一个字都记在心里。

晚上,别人都下班了,我就一个人泡在资料室里,将那些我没见过的机器资料和图纸,一本一本地啃。

我的勤奋和专注,连资料室的管理员大爷都看在眼里,时常会多留一盏灯给我。

机会很快就来了。

在一次紧急的技术攻关中,一张从苏联引进的关键图纸出现了错误,导致新机器的样品反复试验失败。

整个科室的人都束手无策,急得团团转。

我看着那张图纸,总觉得其中一个零件的结构有些眼熟。

我凭借着脑海中对那几本俄文图册的记忆,敏锐地察觉到,错误可能源于一个早已停产的零件,苏联专家给的是替代方案,和实际情况并不匹配。

我当即扎进了资料室,通宵查阅资料。

终于,在资料室最角落的纸堆里,我真的找到了对应的原始设计图。

我不仅指出了错误,还结合这几天从老工程师那里学到的新知识,重新绘制了一份优化后的改良图。

第二天一早,我顶着两个黑眼圈,把新图纸交给了总工程师。

他起初还半信半疑,但越看越心惊,最后猛地一拍大腿:

「没错!就是这里!

小林同志,你可真是解决了我们的大难题!」

这份图纸,让总工程师都对我刮目相看,也让赵东和刘美娟再也不敢小瞧我。

周明宇看着我布满血丝但闪闪发光的眼睛,递给我一个热乎乎的馒头。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眼神里,充满了欣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10

在我的改良方案下,工厂成功研制出新型机器,不仅性能超越了原版,还为国家节省了巨额的外汇。

因为这次突出贡献,我被评为全国青年技术标兵,我的照片还登上了《人民画报》的封面。

李静从公安系统里调回了机械厂,也因为在工作中表现出色,成了厂里的妇女主任,我们成了最好的朋友。

在庆功会上,周明宇也来参加了,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向我表白。

他举着一杯酒,认真地对我说:

「林晚,我欣赏的,不仅是你的天赋,更是你在逆境中,那股绝不低头的坚韧。」

一年后,一项重要的技术扶贫项目落地,需要派一名总工程师回乡指导建厂。

我主动请缨。

带着团队和已经成为我未婚夫的周明宇同志,我回到了那个我曾经拼命逃离的村庄。

进村后,我从新任村支书口中,得知了这几年的变故。

赵建军失去前途后,自暴自弃,整日酗酒赌博,偷了他爸赵福贵的公章借了高利贷,把家里彻底败光了。

赵福贵被气得一病不起。

我妈在我走后,为了还王屠户的彩礼钱,她将晓星以一百块钱的价格卖给了王屠户。

王屠户性情暴虐,又加上强行娶我时收到的屈辱。

他日日对晓星拳打脚踢,而我妈则会定期去王屠户家搜刮一点钱粮,对晓星的惨状视而不见。

第二天,我带领团队在村后山勘探新厂厂址,那里有一处深邃的废弃采石坑。

林晓星和王屠户不知从哪得到了消息,疯了一样冲了过来。

晓星看到我穿着干净的工装,被众人簇拥着,嫉妒得双眼赤红。

她嘶吼着扑上来想撕扯我的衣服:

「你的一切都该是我的!是你毁了我!」

王屠户则喝得醉醺醺,一把抓住晓星的头发将她甩开,然后淫笑着对我搓手:

「林晚!你这个贱人!

当初你要是从了我,现在的好日子就是我的!

你今天必须补偿我!」

他说着就朝我扑了过来!

周明宇和工人们立刻将我护在身后。

王屠户扑了个空,却更加狂暴。

他转身抓住晓星,把她当成人肉盾牌推向我们,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

「老子今天就算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晓星被他推得一个踉跄,突然脚下踩空,眼看就要坠入采石坑!

求生的本能让她死死抓住了王屠户的衣服。

喝醉的王屠户重心不稳,被她这么一拽,两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一同翻滚着坠入了深不见底的采石坑中。

坑底传来沉闷的声响后,世界一片死寂。

闻讯赶来的村民中,我看到了我妈和赵建军。

我妈看到晓星的惨状,并没有悲伤,第一反应竟是冲到王屠户家,想把他藏的钱都翻出来,结果被王屠户的兄弟们当成贼一样打了个半死,扔了出来。

她失去了最后一个可以压榨的女儿,从此在村里疯疯癫癫,靠捡烂菜叶为生。

赵建军看到我身边气度不凡的周明宇,又看到自己如今的潦倒模样,嫉妒与不甘彻底冲昏了他的头脑。

他趁乱偷了我们勘探队的一台贵重仪器,想拿去卖了还赌债,结果当天就在县城销赃时被抓了个正着,人赃并获,被判了重刑。

我看着这一切,心中无悲无喜。

他们没有被我报复,他们只是被自己的选择,一步步推向了各自应得的深渊。

我转身对身边的周明宇说道:

「我们开始工作吧。」

阳光下,我看着远处规划好的厂区蓝图。

我的未来,将由我自己亲手建造,再也无人可以随意染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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