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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北境大捷的凯歌还回荡在京城上空,子衍却因在最后一场围剿狄人残部的战役中,为救一名陷于敌阵的小校,而被淬毒的流矢所伤。箭镞刁钻地深嵌右肩胛骨,军医束手,加之皇帝殷切关怀的旨意已到,他不得不提前返京医治。

将军府内,浓郁的药香弥漫。娇娃正在为慕容夫人调制安神丸,听闻消息的瞬间,手中的白玉药杵”啪”地落地,摔成两截。她脸色霎白,提起药箱就要往外冲。

“站住!”慕容将军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拦在门前,”衍儿是直接由御前侍卫护送进宫医治的,所有御医都会诊,你此刻去,不仅见不到人,反而徒惹猜疑。”

“可是爹爹!”娇娃眼圈瞬间泛红,声音带着哽咽,”那伤…军报上说淬了毒!他从小最怕疼了,小时候练剑蹭破点皮,都要我哄上半天才肯继续…如今…”

慕容将军沉重地拍了拍女儿的肩,目光复杂深远:”娇娇,他已经不是那个需要你哄着上药的孩子了。他是凯旋的英雄,是陛下亲口嘉奖的’小将军’。而且…”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你要做好准备,今日之后,一切可能都不同了。”

龙佩现世

太医院最好的厢房内,药气氤氲。子衍赤着上身,趴在铺着软缎的榻上,额际布满细密的冷汗。箭头已被取出,但乌黑的毒素仍需清理。

老御医手法娴熟,剜去腐肉时,剧痛钻心,子衍浑身肌肉瞬间绷紧,咬得牙关咯咯作响,指节因用力而攥得惨白,硬是将冲到嘴边的痛呼压成了喉间极压抑的闷哼。

老御医一边小心翼翼地上药,一边由衷感叹:“将军年纪轻轻,竟有如此铁打的筋骨和毅力,老朽佩服。”

“这箭伤再偏三分便伤及心脉,毒性亦烈,常人早已昏厥数次。您竟能挺到现在,实非常人。”

正在换药包扎时,外间忽然传来内侍尖细急促的通传:”陛下驾到——!”

众人慌忙跪迎。老皇帝竟身着常服,未摆全副銮驾,显然是得知消息后即刻便服前来慰问。他一眼便看到榻上欲挣扎起身的子衍,快步上前按住:”爱卿有重伤在身,一切礼数皆免!”

皇帝目光慈祥地落在子衍年轻却坚毅的面庞上,正欲温言嘉奖其战功,余光却猛地被少年胸前那抹温润光华吸引——因换药之故,子衍衣衫半褪,那枚贴身佩戴了十六年、被体温焐得温热的蟠龙玉佩赫然滑出!

“这…这是!”皇帝如遭雷击,猛地瞪大双眼,竟全然失态,一步跨前,微颤的手一把攥住那枚玉佩细看。当指尖触碰到龙睛处那颗独一无二、触手生温的血玉宝石时,他整个人都剧烈地颤抖起来,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你…你这玉佩!从何而来?!”

子衍被天子的剧烈反应惊住,忍着伤痛恭敬答道:”回陛下,此乃晚辈自幼贴身之物。养父告知,当年捡到我时,它便佩在我身上。”

皇帝却仿佛没听见,他的目光死死锁在子衍脸上,像是要穿透岁月寻找某个熟悉的影子。忽然,他注意到子衍右眼角下那一颗极细小、若不细看极易忽略的淡褐色泪痣。

一个尘封了十六年的记忆轰然击中了他——当年那个软糯的婴孩,被他抱在怀里时,他曾笑着对已故的太子妃说:”瞧衍儿这眼角的小痣,和他娘亲一模一样,将来定是个情深义重的孩子。”

皇帝的声音彻底变了调,带着恐惧与期盼交织的嘶哑:”你…你今年是不是十六岁?生辰…生辰可是七月初七亥时?”

子衍彻底愕然,脱口而出:”陛下如何得知?此事除家人外,并无外人知晓!”

确认的话语如同最后一道惊雷,彻底劈开了十六年的迷雾。皇帝踉跄一步,几乎站立不稳,被身后心惊胆战的内侍总管慌忙扶住。他眼中瞬间涌上狂喜、滔天的愧疚、失而复得的难以置信,最终尽数化为滚烫的老泪,化作一声泣血般的长叹:”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朕的衍儿…朕的皇长孙…回来了!”

秘验身份

当夜,宫门罕见落钥后,慕容将军被一乘小轿秘密抬入宫中。御书房内烛火通明,却只皇帝一人,气氛凝重得令人窒息。

“慕容爱卿,”皇帝开门见山,声音因激动而沙哑,”今日在太医院,朕见到了一枚龙佩。一枚…朕亲自挑选玉石、命内府工匠雕琢,在皇长孙满月礼上亲手为他戴上的蟠龙佩。”

慕容将军沉默片刻,整了整衣冠,缓缓跪地,伏首:”臣,欺君罔上,罪该万死。”

“不!你无罪!你有大功!于朕,于先太子,于整个皇室,你都有天大的恩情!”皇帝激动地离座,亲手将他扶起,眼中泪光未退,”那孩子…他真的是衍儿?朕那个本该在十六年前就‘夭折’的皇长孙?”

慕容将军沉重地点点头,知道一切已无法再隐瞒。他从十六年前那个荷香弥漫的午后,女儿从湖中抱回奄奄一息的婴孩说起,讲到如何说服夫人,如何对外宣称是过继的养子,如何为他取名”子衍”,如何十六年来视如己出、悉心教导…桩桩件件,细细道来,只隐去了对当时还是侧妃的现太子妃柳氏的怀疑,只说是身份不明的宫人弃婴。

皇帝听着,老泪纵横,悔恨交加:”朕就说当年事有蹊跷!好好一个健壮的孩子,怎么说没就没了…太医支支吾吾,东宫上下语焉不详…朕当时悲痛过度,又逢边境战事吃紧,竟…竟让朕的嫡长孙流落民间十六载!朕对不起他死去的父王和母妃啊!”

他猛地抓住慕容将军的手:”快!快带朕再去见他!现在!立刻!”

深宫秘辛

秘密查验在极度隐秘中迅速展开。

首先被深夜急召入宫的是已荣养多年、曾伺候过先太子妃的掌事嬷嬷常氏。当她被带到子衍暂居的暖阁,借着昏黄的烛光看清榻上少年沉静的睡颜时,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泣不成声:”像…太像了!这眉眼,这鼻梁…活脱脱就是先太子妃的模样啊!陛下您看,连眼角这颗小痣的位置都一模一样…苍天开眼,小主子真的还在人世!”老嬷嬷哭得几乎晕厥过去,积压了十六年的悲痛与惊喜瞬间爆发。

紧接着,太医院院正亲自带人查验。子衍右肩胛骨下方,一处形似展翅凤凰的淡红色胎记清晰可见——这正是皇室嫡系一脉相传、极少人知的隐秘特征。

最后,那枚龙佩被内府司珍房最老道的工匠反复查验,确认无论玉料、雕工、尤其是那双独一无二的血玉龙睛,都与内府存档的记录完全吻合,确系当年陛下亲赐长孙之物无疑。

铁证如山!

黎明时分,皇帝独自坐在空旷的御书房内,脸上泪痕已干,狂喜之后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失而复得的狂喜与对十六年亏欠的愧疚,交织着对眼下波谲云诡朝局的深深忧虑。他面前,是一份刚刚拟好的、足以震动朝野的诏书草稿。

“衍儿,”他喃喃自语,”皇爷爷欠你十六年,必将这天下最好的,都补偿于你。”

而此刻,躺在宫中软榻上的子衍,被伤口的阵阵抽痛惊醒。他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完全陌生的明黄帐幔,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龙涎香。他心中一凛,瞬间彻底清醒——这不是将军府!昏迷前的记忆碎片般涌入脑海:军帐、御医、皇帝…以及陛下看见玉佩时那惊骇欲绝的表情。一个荒谬却可怕的猜想在他心中疯狂滋生。他下意识地摸索胸前,那枚自幼佩戴的玉佩已被解下放在枕边。他紧紧握住它,冰凉的触感非但没能让他安心,反而让那股寒意渗入了心底。

· “姐姐…”他在心底无声地呼唤,巨大的不安和困惑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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