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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9章

作为家长的陈子祥把烟斗在桌上搁了搁,轻轻抖落一些烟灰说道。

“国家大事,不是你们这些妇道人家,小丫头片子讨论的。”

他看向长女陈淑文道:“淑文,你上学就上学,好好学习,不要跟其他同学一起搞那些团团伙伙。”

“老夫子不是说了吗?君子朋而不党,明白吗?”

陈淑文被父亲一通说,脸色微微一黯:“爹,我就是话剧社的同学经常一起排练节目,没跟他们瞎混,你放心好了!”

一旁的正妻蔡夫人开口问道:“老爷,丫头心气高呢,想考中央大学医学院。您在南京不是朋友挺多吗?帮忙走动走动?”

陈淑文轻声说道:“爹,女儿从小就对中医感兴趣,希望爹爹成全。”

陈子祥闻言,看向长女笑道:“好,要学医就去最顶尖的学校。我家丫头既然想考中央大学,为父开心还来不及呢,过几日我就专程到南京跑上一趟。”

陈天和在一旁笑着说道:“妹妹以后学成,就是全省有名的女大夫了,我们家里的门槛恐怕都要被提亲的人给踏破了。”

陈淑文素来脸皮薄,顿时绯红双颊,轻声说:“大哥,你就知道打趣我。倒是你,什么时候给爹找个大嫂回来?”

陈天和是吴夫人所生,陈淑文是蔡夫人所生,两人相差不到一年,都是1913年生人,如今都已经是十八岁的少男少女了。

陈天和夹了一块桌上的猪头肉,豪气说道:“妹妹,这个你不用担心。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

“就比如那汉朝的冠军侯霍去病,汉武帝赐了他御酒,说等他成亲的时候喝……”

陈天和高傲道:“结果他说‘匈奴未灭,何以家为’,然后把那坛酒都倒入一处山泉之中,请全军将士共饮。那地方后来就一直被称为‘酒泉’。”

“大丈夫该当如是也!如今列强对中华虎视眈眈,我等青年岂能苟安一时?”

话未说完,吴夫人就打断了他的话:“小孩子毛还没长齐呢,就天天说什么‘大丈夫,大丈夫’。”

陈子祥看向长子,眼神之中也有赞许之色。

他毕竟也是青年时东渡日本,加入过同盟会的热血青年。

他仿佛看到了长子身上,自己曾经的影子。

吴夫人絮絮叨叨道:“要我说,‘成家立业’,‘成家’在先,得‘成家’后‘立业’,老话总说得不错。啥时候让你爹抱上孙子才是最重要的!”

吴夫人的话未说完,旁边用手托着脑袋,叼着一根筷子,吊儿郎当的陈天民嘀咕道。

“霍去病17岁就带兵打仗了,23岁就死了,一辈子没‘成家’,不也立下了千古不朽的‘功业’。谁说‘立业’一定要‘成家’啊?”

陈天民才说完,顿时惨叫了起来。

“疼疼疼——耳朵!别揪我耳朵!”

原来是旁边陈天民的生母魏静诚看不过去,一只手抱住弟弟陈天培,腾出一只手狠狠揪在了陈天民的耳朵上。

她本来就不是娇滴滴的官小姐,下手自有一股泼辣劲。

只见她如葱的左手先是揪住陈天民的耳廓,然后用力一拧,顿时“小霸王”陈天民就杀猪似得嚎叫了起来。

“小赤佬,天天在学校里打架不学好,不知道哪里惯出来的臭脾气!”

“怎么?你是要咒咱们陈家断子绝孙不成?”

陈天民耳朵吃痛,口不择言道:“疼疼疼!”

“娘,我们家连上弟弟,一共有三个男的,就算我跟哥哥都死了,也不会断子绝孙的!”

魏静诚听到这里,忽然心神一愣,手也松了开来。

原本其乐融融的团圆家宴,一下子气氛就降到了冰点。

大哥陈天和赶紧打圆场,在桌子下面拽了拽陈天民的衣袖,对着父亲赔笑道。

“爹、娘,你们别跟弟弟一般见识。他说着玩的!”

陈天民刚想说什么,陈天和用力掐了他的大腿一把:“天民,赶紧给爹娘认错!”

陈子祥抬起烟斗凑到嘴边,轻声说道:“算了。少年心性,口无遮拦……”

他重重吐出一口烟圈:“跟他爹我当年一样。”

魏静诚看向陈子祥鬓边的白发,仿佛是看到了当年那个血气方刚,自导自演将她抢亲回家的青年英雄。

但实际上,陈子祥是1876年生人。

那是光绪二年。

清朝最后的名将,64岁高龄的左宗棠抬着自己的棺材开始收复新疆。

中国人第一次来到世博会,在费城世博会上用一株长白山参获得了中国可怜的第一枚世博会金奖。

但时光一晃而过,眼前的陈子祥也已经是54岁的老人了。

……

春节过后,陈天民还是没能去大上海,被送回了常州的中国工艺学校,名义上是学习纺织、化工、机械操作的课程,培养的是流水线上的熟练工人。

学习车间里的机器嗡嗡作响,陈天民的心仿佛也飞出了穹顶,一路去了工厂林立,纸醉金迷的上海滩上。

但很快,隆隆炮声就打破了江南学堂的宁静。

1930年的5月,祸及山东、陕西、河南等十几个省份的“蒋阎内战”开打,这一场双方投入兵力近两百万,伤亡四十万的新军阀混战,后来被称为“中原大战”。

镇江既是江苏省会,又是南北要津,一时间中原地区难民纷纷涌入这座小城。

陈天民从常州学校回家的时候,发现家里整条白莲巷里躺满了携老扶幼,衣衫褴褛,露宿街头的难民。

原本不算窄的石板路上,居然拥挤得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回到家以后,母亲魏静诚告诉他,父亲陈子祥已经一个多月没回家了,吃住都在警局里。

“中原打仗,人都跑到江南来避难。”

魏静诚一边做着手里的针线活,一边推着旁边小床上的幼子陈天培。

弟弟陈天陪在小床里吮吸着自己的小手,睡得很香。

“你爹着一个多月,忙得昏天黑地。天天都有打架、盗窃、抢劫进局子的难民……”

陈天民坐在桌上,看向坐在床边的母亲:“娘,我在学校听说了,日本人对咱虎视眈眈。这老蒋跟老阎不一起打日本人,怎么还自己斗起来了?”

魏静诚虽然是女子,但她也并非两耳不闻窗外事,她看了看摇篮里的幼子,轻声说道:“还能是什么事……”

“这两位都是‘内斗内行,外斗外行’,扳着门框,窝里横的主……”

“遇到了日本人,那都是‘银枪镴枪头’。”

她轻叹了一声:“只可惜这民间都说‘蒋阎斗法,百姓遭殃’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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