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的微光尚未彻底驱散夜色，寂无已结束了又一轮对污秽经脉的艰难锤炼。暗红气流在体内奔腾，较昨夜又浑厚一丝，逼近练气二层门槛，但经脉的滞涩与刺痛也如影随形。
他摊开手掌，那面刻着“七”字的黑蛇令在指尖冰冷地翻转。瘦猴记忆碎片中那些阴暗的画面——“祭品”、“蛇主”、“使者”——如同毒蛇般盘踞在他心头。
这小小的凡俗村落，水比想象的要深。黑疤爷不过是个喽啰，其背后的势力，似乎在进行着某种需要大量生灵精气的邪恶勾当。
“蛇主…”寂无低声咀嚼着这个名号，眼中暗红流转，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近乎狩猎般的冰冷兴味。仙帝眼中，凡间邪魔，亦是资粮。
正思忖间，院外又传来那熟悉的、刻意放轻却依旧难掩其壮实体格带来的沉重脚步声。
“二狗哥？二狗哥你起了吗？”翠花压着嗓门，在门外探头探脑。
寂无眉头瞬间拧紧，煞气不受控制地外溢一丝，屋內温度骤降。
这村姑，阴魂不散！
他昨日分明已用最冰冷的态度拒之门外，她竟似毫无所觉？
【检测到优质交互目标主动靠近！宿主，机会来了！展现你邻家哥哥的温暖吧！任务‘邻里的温暖’可同步进行！奖励翻倍！】系统的聒噪如期而至，甚至带着一丝兴奋。
【…噪…】体内的低语则充满不耐与嫌弃。
寂无深吸一口气，压下直接将门外之人连同系统一并捏碎的冲动。他需要情报，关于这个村子，关于黑疤，关于任何异常。而这心思简单、却又似乎与黑疤家有所来往的翠花，或许…是个突破口。
他缓缓走到门边，拉开一条缝隙，露出半张苍白冷漠的脸：“何事？”
翠花见他终于回应，脸上立刻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仿佛昨日吃闭门羹的不是她。她举了举手里一个粗陶碗，里面是几个还冒着热气的粗面馍馍：“俺娘刚蒸的，让俺给你送点！你伤没好利索，得多吃点！”
她的目光清澈坦荡，带着一种纯粹的、不掺杂质的好意，与这阴暗清晨、与他满身的污秽煞气格格不入。
寂无的目光却越过她，落在她身后。
几个早起的村妇正聚在不远处井边，朝着这边指指点点，交头接耳，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和一丝…忌惮？她们看的不是翠花，而是他——林二狗。
“瞧见没？又去找那扫把星了…”
“李家闺女是不是魔怔了？黑疤爷刚没，她就…”
“小声点！听说黑疤爷没了跟林家小子有关…”
“嘘…别惹祸上身…”
低语顺风飘来，断断续续。
寂无眼神微动。看来黑疤爷失踪的消息已经传开，并且隐隐和他扯上了关系。是瘦猴昨夜行动前透露了风声？还是里正或瘦猴同伙的猜测？
翠花似乎完全没听到那些议论，或者说听到了也不在乎，只是眼巴巴地看着寂无：“二狗哥，你拿着呀？还热乎呢！”
寂无沉默地看了她片刻，忽然伸手，接过了那只粗陶碗。指尖不可避免地与她粗短的手指触碰了一瞬。
翠花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黑脸红得更透，眼神飘忽，傻笑了起来。
而就在触碰的刹那，寂无体内那冰冷的低语竟突兀地波动了一下！
【…灵…？】
极其微弱，充满疑惑，甚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探究欲？仿佛在贫瘠的沙砾中，意外触碰到了一粒无法分辨材质却隐隐发光的珠子。
与此同时，寂无自己也感到一丝极细微的、不同于灵气的奇异波动从翠花指尖传来，一闪而逝，快得像是错觉。那波动温暖、蓬勃，却又异常内敛，与他吞噬过的所有能量都截然不同。
寂无眸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惊疑。
这村姑…
他再次仔细打量翠花。壮实的身板，红润的脸蛋，眼神清澈甚至有些憨直，怎么看都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俗女子。
但那丝波动和体内低语的异常反应…
是错觉？还是…
他想起吞噬黑疤和瘦猴时，那低语对翠花生命气息的嫌弃（“劣食”），与此刻的疑惑（“灵？”）形成了诡异对比。
“二狗哥…你、你看啥呢？”翠花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寂无收回目光，面无表情：“黑疤爷的事，你知道多少？”
他问得直接，毫不迂回。
翠花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他会问这个，脸上掠过一丝黯淡和…复杂的情绪？她搓着衣角，低声道：“黑疤叔…他其实以前对俺家还行，就是后来…越来越吓人。俺爹说他跟外面不三不四的人来往，帮人做坏事…没了…也好。”
她话语朴实，却透露出一些信息：黑疤并非一直如此，是后来变化的，且与村外势力有染。
“哪些坏事？”寂无追问，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翠花被他气势所慑，下意识道：“俺、俺也不知道具体…就前阵子，好像村里少了几个外来的…啊！”
她突然捂住嘴，像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眼里闪过一丝慌乱，连忙摆手：“俺瞎说的！二狗哥你别问了！俺爹说不让乱说，会惹麻烦！”
她眼神闪烁，明显隐瞒了什么，对那“麻烦”充满畏惧。
寂无不再逼问，心中却已了然。看来那“祭品”，多半就是村中消失的流民了。
他将粗陶碗递还给她，声音依旧冰冷：“拿走。我不需要。”
说罢，不等翠花反应，便直接关上了门。
门外，翠花捧着碗，愣愣地看着紧闭的门板，脸上的红晕渐渐褪去，只剩下失落和委屈，站了一会儿，才低着头慢慢走了。
屋内，寂无背靠门板，目光幽深。
翠花的异常…流民失踪…黑蛇令…蛇主…
线索杂乱，却隐隐指向某个隐藏在凡俗下的黑暗脉络。
而他自己，身负系统与诡异低语，以吞噬污秽快速晋升，又何尝不是这黑暗的一部分？
甚至…更为禁忌？
【任务‘邻里的温暖’失败！惩罚启动：《和睦邻里》宣传曲强制播放倒计时：三、二…】系统冷冰冰地宣布。
寂无额角青筋一跳。
下一秒，一阵欢快到刺耳、旋律极其弱智的童声合唱，直接在他脑海深处炸响！
“你帮我来我帮你呀~邻里和睦笑嘻嘻~…”
寂无：“！！！”
杀意，前所未有的沸腾！
他猛地一拳砸在土墙上！轰隆一声，墙面塌陷一小块！
【…一…】体内的低语似乎也被这噪音干扰，传递出烦躁的情绪。
【警告！宿主破坏房屋结构！需赔偿…计算中…】系统在一片魔音灌耳中依旧尽职尽责。
寂无脸色铁青，死死攥紧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在杀上九天、屠尽仇敌之前，他必须先找到办法…
把这该死的聒噪系统…
给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