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协议
陆昭瑾盯着那封信，指尖几乎要将单薄的纸页捏穿。
“岁月遗忘症”？
“忘记了如何爱你”？
他喉咙里滚出一声极低的冷笑，几乎是立刻掏出手机，找到那个熟悉的对话框。
「顾长虞，这种幼稚的把戏玩一次就够了。」
「我再给你一个小时，带着念念过来，别挑战我的耐心。」
「巴厘岛不是你一直想去的吗？你这么作，有意思吗？」
指尖用力戳下发送键，然而下一秒，一个刺眼的红色感叹号骤然弹出！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他被删了！
陆昭瑾愣在原地，像是第一次没看懂手机屏幕上的提示。
一种荒谬又陌生的失控感，猝不及防地攫住了他。
就在这时，沈月霜的电话打了进来，声音甜腻如常。
“昭瑾，你到哪里啦？我约了那家很难约的美甲店，你陪我去嘛~”
若是平时，他大概会纵容地答应。
可此刻，这声音却无端在他心头撩起一股强烈的烦躁。
他几乎要脱口而出不去，可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想起顾长虞最近的反常，想起她居然敢提离婚，还敢收拾东西跑路。
呵，看来是他这十一年太纵容她们母女了，才让她们忘了分寸。
或许，是该晾一晾她们，让顾长虞自己冷静下来想想清楚。
这么一想，那股莫名的烦躁似乎被压下去些许。
继而想起的，是女儿念念那双澄澈又带着点怯意的眼睛。
一股奇怪的、他极少体验过的愧疚感，细细密密地涌了上来。
他忽略了沈月霜还在电话那头的娇嗔，直接挂断，转而点开了女儿电话手表的通讯软件。
上一次对话，还停留在数月前。
往上翻，是数十条孤零零的、从未得到过回复的消息。
「叔叔，妈妈今天做了小饼干，她说你喜欢吃甜的，我给你留了一盒哦。」
（发送时间：19:32）后面跟着一个小心翼翼捧着饼干盒的表情。
「叔叔，我今天舞蹈比赛得了第一名！」
（发送时间：周六 15:20）下面是一张照片，小姑娘穿着漂亮的舞蹈服。
她额头上还贴着亮晶晶的汗珠，眼睛亮闪闪地期待着夸奖。
「叔叔，你还在忙吗？」
（发送时间：同日 22:05）
「叔叔，是不是念念哪里做得不好，惹你生气了？叔叔，你为什么一次都不肯理念念？」
（发送时间：一周后 20:11）后面是一个眼泪汪汪的小狗表情。
「叔叔，没关系，你忙吧，念念会很乖的。」
（发送时间：一个月前 21:40）
一条条，一句句，从最初的雀跃分享，到紧张的试探，再到委屈的懂事，最后归于沉寂。
陆昭瑾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揪了一下，有点闷疼。
这是他的女儿，与他有血缘关系的女儿，记忆中她好像永远都是那么乖巧，懂事。
像个胆小又渴望与主人亲近的小猫一样，在他面前永远小心翼翼的。
他深吸一口气，斟酌着打字。
「念念，一会儿爸爸去辅导班接你，爸爸和……漂亮阿姨带你去你最喜欢的游乐园，上次爸爸没完成的事，这次给你补上。」
他盯着屏幕，拇指悬在发送键上片刻，才用力按下去。
消息成功送达。
没有红色感叹号。
陆昭瑾紧绷的下颌线终于松弛了些许，甚至扯出一抹果然如此的了然冷笑。
他就知道。
顾长虞再怎么闹，总不会狠心到连女儿都不让他见。
这无非就是她欲擒故纵的新手段罢了。
他倒要看看，她能“硬气”到几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