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精气息尚未完全散去,弥漫在两人之间狭窄灼热的空气里。
离离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破碎感……
那是一种混杂着强烈占有欲,却还有不安和害怕被拒绝的脆弱,出现在他这张绝世容颜上,形成惊心动魄的矛盾感。
杨曦琳的心好像也要轻轻碎掉一般。
她抬起手,指尖轻轻抚上他绷紧的脸颊。
触感微凉,皮肤细腻得不像话。
她捧起他的脸,动作很轻。
离离顺从地被她捧着,睫毛颤抖了几下。
他重复着那个啃噬他内心的问题,声音放得极轻,尾音却是无法抑制的微颤:“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他告诉自己,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无论答案是什么,他都能接受。
只要杨曦琳不放手,不讨厌自己,不赶他走,他都不会离开。
只是那颗因她而学会人类情绪的心脏,却,酸涩得发疼。
“我和他,没有关系。”杨曦琳凝视着他的眼睛,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他颧骨下缘光滑的皮肤,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柔软。
“真的?”离离追问,竖瞳紧紧锁住她,不想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
他在努力用人的思维,去谨慎地试探着眼前的虚实。
“嗯。”杨曦琳点了点头,嘴角扬起无奈的浅笑,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他是我的前男友,我们已经分手很久了。”
她选择将那段过往轻描淡写,但这就是事实。
“那你爱他吗?”
离离的睫毛又颤了一下,目光从她的眼睛滑落。
最终落刚刚被他用力亲吻过,此刻显得红润的唇瓣上。
这个问题,才是他所有不安的真正源泉。
杨曦琳几乎没有思考,答案脱口而出:“不爱。”
这个问题,她自己告诉过自己很多次,不管谁问,包括自己,也只能是“不爱。”
但话音落下的瞬间,她自己愣了一下。
胸腔里凭空生出沉闷的压力,并不剧烈,却莫名地让人呼吸一窒。
是啊,她立刻在心里对自己重申,就是不爱。
是苏怀墨亲手将她推开,是他亲口说出冰冷的分手,是他亲自牵着另一个女人的手,步入了象征着家族利益的婚姻殿堂。
所有她曾独自咽下的苦涩与难堪,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如今他却又回过头来,摆出深情的姿态试图挽回?
凭什么?
委屈毫无预兆地涌上鼻尖,她的下巴轻轻抖了一下,却被迅速压制下去。
她不允许自己再为过去流露出任何软弱。
不管怎样,就是不爱。
她再次对自己强调。
然而,离离的下一个问题,却将她从对过去的防御中拉回现实。
“我呢?我是什么?”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纯粹的期待,急切地想要知道,自己在她复杂难测的内心究竟占据了怎样一个位置。
杨曦琳看着他这副模样,心尖那点酸软再次袭来。
她笑了笑,选择了一个迂回的方式,避开了正面回答:“你不是说,我们是老公老婆吗?”
她试图用他之前幼稚却直白的宣告,来化解这个过于沉重的话题。
关于离离,她始终存有一份不确定。
他不谙世事,学习能力虽强,但他真的理解人类情感中“喜欢”、“伴侣”、“爱情”这些词汇背后所承载的复杂重量吗?
她也不清楚,这个来历神秘的存在,会不会在某一天突然消失,就像他突然出现一样。
自从与苏怀墨那场倾尽所有却惨淡收场的恋情之后,她就不再允许自己轻易陷入任何一段感情。
动心这件事,对她而言,似乎已经变得非常遥远陌生。
离离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回避。
他试图从她含笑的眼眸深处寻找那个他渴望的答案,但那双总是冷静运筹帷幄的眼睛……
他看不透,只能选择相信她给出的这片言只语。
可是,这个答案,并不是他真正想要的。
它轻飘飘的,不够沉,不够烫,无法安放他那颗因为她而剧烈跳动的心。
“好。”离离低低地应了一声,松开了握住她的手,向后退开了半步,站定身体。
将她从自己的禁锢中释放出来。
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而认真:“老婆,我会努力。”
努力变得更强,努力学会所有人类复杂的规则,努力让你看着我时,眼中不再只有无奈和纵容,而是产生更多、更炽热的情绪。
努力让你下一次再流泪时,是因为我。
而绝不是那个名为苏怀墨的过去式。
老师好像说过,这种复杂到极致的人类感情,其实就是简单的一个“爱”字。
所以,杨曦琳,我爱你。
只不过,现在你爱的,好像还不是我。
杨曦琳看着他变得郑重其事的模样,虽然不解其深意,却也被那眼中的认真所触动。
她浅笑着,上前一步,伸手帮他整理了方才冲突中微微凌乱的衬衫衣领,指尖不经意划过他温热的颈侧皮肤。
然后轻轻拍了拍他结实紧致的胸膛:“走吧。”
与此同时。
宴会厅外的回廊,晚风带着凉意,吹散了酒气,也将苏怀墨的头脑吹得清醒了些。
他站在原地,只是原本挺直的背脊有些松垮,透出几分难以掩饰的落寞。
许久,他才缓缓抬起脚,走上了空旷的回廊,在最后一根廊柱旁停了下来,将半副身体隐匿在阴影之中。
他的目光锐利,穿透玻璃,射向远处宴会厅内依旧热闹喧嚣的人群,那里光影交错,言笑晏晏,仿佛刚才后院那场冲突从未发生。
他薄唇轻启,声音不高,却冰冷得毫无温度,对着阴影处道:
“帮我调查琳琳身边的那个男人。我要知道他的一切,从头到尾,一丝不漏。”
“好的,苏总。”
黑暗中,一个低沉稳重的男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