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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宫宴后的半个月,晋王府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景象。

府中再也看不到三五成群聚在一起闲聊的下人。清晨的洒扫,午后的采买,傍晚的巡视,每一项工作都有条不紊,高效得如同军中操练。

清秋苑的书房,已经成了王府真正的中枢。每日清晨,各处管事都会准时将前一日的账目和工作日志送来。云苏并不需要亲自一一审阅,她设计的表格清晰明了,只需扫一眼关键数据,便能对整个王府的运转了如指掌。

开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

效率,以令人惊叹的方式提升。

吴嬷嬷每日来回事时,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花。她不止一次地感叹,就算是老王妃在世时,府里也从未有过这般清明景象。

然而,变革必然会触动旧的利益。

这日午后,云苏正在核对一份关于府中田庄产出的预算报告,灵儿却面色焦急地快步走了进来。

“王妃,不好了。月华苑那边……出事了。”

月华苑是云莞儿的居所。云苏眉头微蹙:“她又闹什么幺蛾子了?”

“不是云侧妃。”灵儿急道,“是她院里的管事张德,带着一群人,把守着府里的总库房,不让任何人领东西,说是……说是王妃您定的新规矩不近人情,克扣下人,他们要为您‘清君侧’,废了这劳什子的新规矩。”

云苏缓缓放下手中的笔。

来了。

她知道,这种反抗迟早会来。王忠倒台后,府里依然有许多依附于他和云莞儿的旧人。她的新制度,断了这些人捞油水的所有门路,他们岂能甘心?

“有多少人?”她平静地问道。

“大概有二三十个,都是些平日里游手好闲,被新规矩管束得最狠的。他们堵在库房门口,吴嬷嬷派去的人根本进不去,眼看就要耽误晚膳的采买了。”

“云莞儿呢?”

“云侧妃称病,闭门不出。”

好一招金蝉脱壳,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王妃,现在怎么办?要不要让林统领带人去……”

“不必。”云苏站起身,眼神清冷,“对付一群乌合之众,还用不着动用护卫。走,我们去看看。”

她倒要看看,是谁给了他们这么大的胆子,敢在晋王府里公然聚众闹事。

总库房外,果然已经围得水泄不通。

张德是个身材粗壮的中年管事,正唾沫横飞地对着众人煽动:“弟兄们,我们为王府效力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这新王妃一来,又是查账又是立规矩,把我们当贼一样防着。以前逢年过节还能有点赏钱油水,现在呢?连多领一尺布都要登记画押。这日子还怎么过?”

他身后的一群人纷纷附和,吵吵嚷嚷,将几个前来领物的厨房下人推搡在外,场面一片混乱。

“说得好。”

一个清冷的声音,忽然从人群后方传来。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众人回头,只见云苏在一众丫鬟的簇拥下,正缓步走来。她依旧是一身素雅的衣裙,脸上未施脂粉,但那双清澈的眼眸里,却带着令人不敢直视的寒意。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

闹事的下人们见到正主来了,气焰顿时矮了三分,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张德也没想到王妃会亲自前来,他先是一愣,随即梗着脖子,色厉内荏地说道:“王妃娘娘来得正好。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也是要吃饭活命的。您定的规矩太苛刻,还请王妃三思,收回成命。”

“哦?”云苏走到他面前,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你说我的规矩,哪里苛刻了?”

“这……这……”张德被她看得有些心虚,“比如这库房领物,以前说一声就行,现在非要什么‘领物单’,还要管事签字,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

“那我问你。”云苏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上个月,库房里无故少了两匹上好的云锦,价值百两。你可知晓?”

张德脸色一变:“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云苏冷笑一声,“那我再问你,今年开春,采买的一批上等木炭,入库时足有五千斤,可到了秋日盘点,却只剩下不足三千斤。中间那两千斤,可是自己长腿跑了?”

张德的额头开始冒汗。这些都是王忠在时,他们监守自盗的旧事,自以为天衣无缝,没想到竟被她翻了出来。

云苏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声音愈发冰冷:“我定的规矩,不是为了苛待你们。而是为了堵住这些被硕鼠蛀空的窟窿。你们当中,有多少人,靠着这些窟窿中饱私囊,自己心里清楚。”

“我立下权责章程,清清楚楚地写明,每个岗位的职责是什么,奖赏是什么,惩罚又是什么。章程就贴在府门影壁上,你们谁都可以去看。”

她转向张德,一字一句地说道:“章程第五条,‘凡聚众闹事,阻碍府中公务者,杖责三十,即刻逐出王府,永不录用’。张德,你可认?”

张德的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

“王妃饶命,奴才……奴才只是一时糊涂。”

“晚了。”云苏的眼中没有丝毫怜悯,“你以为你背后有云侧妃撑腰,我就不敢动你吗?你以为法不责众,我就拿你们没办法吗?”

她环视众人,朗声道:“今日,我便让你们所有人都看清楚。在这晋王府,我云苏定下的规矩,就是天。”

“来人。”

林风不知何时,已带了一队护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人群外围。

“将张德,以及方才带头起哄的五人,拖下去,按规矩办事。”

“是。”

护卫们如狼似虎地冲入人群,在张德等人杀猪般的嚎叫中,将他们拖了出去。

剩下的人,吓得面如土色,纷纷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

“王妃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

云苏看着这些墙头草,心中毫无波澜。她知道,一味的严惩只会激起更大的反弹。

“都起来吧。”她的声音缓和了些许,“今日之事,首恶必惩,胁从不问。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们这些人,这个月的月钱减半,并罚你们去清洗王府所有的恭房,以儆效尤。”

众人一听不用被赶出王府,顿时如蒙大赦,连连叩谢。

云苏没有再看他们一眼,转身对吴嬷嬷说道:“嬷嬷,拟一份告示。将今日之事,以及对张德等人的处罚,原原本本地写清楚,张贴出去。同时,再加一条:凡能检举揭发他人贪墨盗窃,查证属实者,赏银五十两,并擢升一级。”

吴嬷嬷眼神一亮,连忙应下:“是,老奴明白。”

这一手,恩威并施,釜底抽薪。

既惩处了首恶,震慑了众人;又给了一条出路,鼓励内部分化。从此以后,再有人想抱团闹事,就得先掂量掂量,自己身边的人会不会为了五十两银子,把自己给出卖了。

一场眼看就要失控的骚乱,被云苏用一套组合拳,干净利落地彻底平息。

她不仅没有让自己的新规受损,反而借此机会,将制度的权威,深深地刻进了王府每一个人的心里。

当晚,林风悄然来到了清秋苑。

他神色凝重,带回了关于狼牙玉佩的最新消息。

“王妃,末将查到,当年京中确实有一位名叫‘古师傅’的玉雕匠人,最擅长雕刻北境风格的器物。黑狼军中许多将领的信物,都出自他手。”

“他人呢?”云苏问道。

“死了。”林风的声音压得很低,“三年前,穆家出事后不到一个月,古师傅一家五口,便在一场意外的走水中,被烧得一干二净。”

云苏的心,沉到了谷底。

线索,就这么断了。

“不过……”林风话锋一转,“末将寻访到了一位当年给古师傅打下手的学徒。他侥幸活了下来,如今在城西开了一家小小的玉器铺子。据他回忆,穆家出事之前,确实有一位年轻公子,经常来找古师傅,定制狼牙图样的东西。”

“他可认得那人是谁?”

“他不认得。只说那位公子出手极为阔绰,气质不凡,身边总跟着一个沉默寡言的护卫。他还说……那位公子,似乎与当时尚未出阁的您,来往甚密。”

林风说出最后一句话时,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云苏的脸色。

云苏的指尖,微微泛白。

与原主来往甚密。

“那位公子,可有姓名,或是代号?”

“学徒说,他曾无意中听到过一次。那位公子的护卫,称呼他为……”

林风顿了顿,吐出两个字。

“……‘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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