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煎好的猪肉油滋滋的，把油纸打透，外面那层透亮，隐隐能看到里面的肉，王老四怕别人瞧见他的动作，扯开袄子把油纸包塞到怀里，里面穿的薄，肉烫的他打了个机灵，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低头啃剩下的那块肉。
吃完饭，王老四在屋里坐了三分钟，眼睛往外瞟了十几次：“啊……我肚子好痛，我去上厕所。”
他捂着肚子往外跑，跑到门口，身后传来王老三的声音。
“等我一下，我也去。”王老三搂住他身边，手臂搭在他肩膀上。
王老四面色微变，眉毛拧紧，焦急地往外看了一眼。
周围没有茅房，随便找个避人的地方就可以上，王老四走到一半停下：“你去吧，我肚子不疼了。”
王老三：“？”
王老四不等他说话，转头往回走。
王老三看着他离开的方向，纳闷的抓了下脑袋：“咋感觉他这么奇怪呢。”
肚子涨得慌，他闷头溜去撒尿没细究王老四。
隔天早上吃完饭，王春妮把匕首插进靴子里，戴上袍子头皮扒下来做的帽子，毛茸茸的帽子戴着两个小耳朵，戴在她圆圆的脸上衬得她有些可爱。
王春妮站在山洞口：“三哥四哥，进山打猎。”
王老三早就在门口等着，他往山洞看了眼，发现王老四还在草席子上趴着，粗声催促：“老四呢？老四赶紧出来，走了！别耽误小妹的时间，人家孕妇都弄好了，你个大老爷们还在屋里磨磨蹭蹭的。”
瘦柴的男人靠墙蜷缩，面朝墙壁，皱着眉头痛苦哀嚎：“三哥小妹我肚子从昨天就不舒服，好疼，我能不能不进山？”
不知道是真痛还是太过紧张，王老四额头上满是虚汗，嘴唇子发白。
刘秀娥过去看了眼：“诶呦，八成是天天吃肉，没尝到菜拉不出屎，憋坏了。”
当众被亲娘说拉屎的事儿，王老四的脸由白转红。
他死死闭上眼睛：“可能……是吧！”
王春妮深深地看了眼王老四：“四哥在家好好休息，三哥我们走。”
刘秀娥追出来送她们：“慢点啊，注意肚子里的孩子，打不到就回来，家里吃的够多了。”
王春妮挥了挥手。
王春妮和王老三出去没多久，王老四爬起来，和进来的刘秀娥撞个正着。
刘秀娥蹙眉：“干啥去？”
“肚子疼去茅厕。”王老四捂着肚子冲出去。
他走到外面，捂在肚子上的手松开，腰板慢慢直起来，左右观察后发现没人，朝着下山方向跑下去，跑了二十来分钟，他气喘吁吁地停下，两只手撑在膝盖上，顾不上喘匀气，喊着，“秀水！”
“秀水你来了吗？”
穿着灰袄子，袖子上打着补丁的女同志从白杨树林里走出来，她腿上穿着臃肿的棉裤，头发到肩膀的长度，编了两个辫子搭在肩膀上，底下用红绳系起来。
张秀水：“四哥我在这呢。”
看到张秀水，王老四脸上闪过一丝喜意，他几步走过去从怀里掏出省下的早饭，有个野鸡蛋，还有几块兔子肉，他自己都没舍得吃，只喝了几口汤。
“饿坏了吧，快吃。”
张秀水接过吃的放到兜里，她握住王老四的手，细细的手指从王老四起茧子的手指拂过：“四哥你的手受伤了，是不是很痛？”
张家和王家原先是邻居，张秀水虽说和王春妮是一起玩到大的手帕交，实则比王春妮大两岁，和王老四是同年生的。
她低头的角度，有几缕发丝垂在脸上，滑过淡淡的眉毛，她的唇是浅红色的，像山里正当红的樱桃，小小的，饱满透明，瞧着那唇，王老四好像闻到了樱桃的味道。
王老四喉咙剧烈吞咽两下，麦色的皮肤浮上一层淡淡的红，眼神不敢看张秀水，刚从她的脸上移走，又被她的手吸引。
张秀水的手很细长，白白嫩嫩的，软软的，捧着他的手轻轻摸过，是那么的柔软舒服。
王老四又吞咽两下唾沫。
“不痛！”
“我跟着小妹进山打猎，就干点粗活，真正累的是我小妹。”
提起王春妮，字里行间说不出的骄傲。
张秀水长相有五分，气质柔弱好似春天刚发芽的柳枝，温柔美好，给她衬托的有七分，她闻言水润的眸微微抬起：“我还以为是你打到的猎物呢，没想到生产队的传言是真的，春妮怎么变得这么厉害了？”
又有些嗔怪道，“亏我把她当成最好的姐妹，她有这个本事都不提前和我说，害我一直担心她。”
王老四：“别怪春妮，她从小到大都喜欢陈北书，你和陈北书订婚，她心里不高兴不想搭理你也是人之常情的事儿。”
张秀水听到王老四的话，温柔的表象微微有裂开的痕迹，她很快勾起一抹苦笑。
“原来……在四哥心里，也怪我和陈北书订婚吗？”
“我家里的情况你比任何人都清楚，爹娘宠着大姐和两个弟弟，根本不管我的意愿，陈北书喜欢我，看上我，愿意出彩礼娶我，他们就把我嫁过去。”
晶莹的泪珠从张秀水的脸上滑过去，“我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我没有脸见春妮。”
她把吃的掏出来塞回给王老四，转过身态度决绝又悲伤。
“四哥也觉得我贱，觉得我不是好女人，背叛春妮对不对？我饿死算了，我不吃你们家的东西。”
王老四心碎成了饺子馅，他瞬间着急上火：“是我说错话了秀水，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我知道你是无奈的，都是你爹娘逼你嫁给陈北书的。”
“我不怪你，等以后我会帮你和小妹解释的，再说你和陈北书不是解除婚约了，那事儿已经了解了。”
张秀水侧过脸，眼睛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这是你的真心话吗？四哥你别骗我，我家里穷吃不起东西，但我也不想为难你，大不了饿死，草席一块裹着我往南山一埋，死的干净，也好过被你们看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