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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门被推开,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
所有镜头紧跟着我,捕捉着我每一丝表情。
我那父亲王军一见到我,立刻红着眼眶张开双臂扑上来,想要上演一出父子重逢的抱头痛哭。
我猛地侧身,让他抱了个空。
他僵在原地,脸上掠过一丝尴尬,随即化为更深的“悲痛”。
病床上,我那生命垂危的母亲吴金花挣扎着抬起一只手,嘴唇哆嗦着,发出含糊不清的音节,眼泪顺着眼角皱纹滑落。
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门口的记者和节目组人员发出低低的唏嘘,窃窃私语声像苍蝇一样嗡嗡响起:
“也太冷血了,怎么这样冷漠!”
“养这样的儿子不如养块叉烧……”
“心肠是铁打的吗?”
吴金花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终于挤出带着哭腔的质问:
“天华!为什么,妈哪里对不起你!你就这么恨我吗?”
我看着她,忽然笑了。
不是开心的笑,而是看见憎恨的人过得不好的笑。
“恨?我不该恨吗?还有你的戏演够了吗?”
我的声音清晰地在病房里炸开,打断了所有窃语。
“你怎么能这么跟我说话!我是你亲妈!你不能这么狠心!”
“我狠心?我变成今天这副六亲不认的样子,不全是你们逼出来的吗?”
王军脸色骤变,急忙想要打断:“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我根本不理他,目光死死钉在吴金花那张惨白的脸上。
“仁至义尽?我早就对你们仁至义尽了!”
“口口声声说供我读书?那我考上大学那年,是谁偷藏了我的录取通知书,逼我去打工给你们交家用?”
“又是谁说‘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早点赚钱给你哥娶媳妇才是正事’?”
王军的表情瞬间慌乱起来,吴金花甚至忘了继续虚弱地喘息。
“不是,没有的事!”王军大声否认,声音却透着心虚。
“没有?”
我嗤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旧存折,猛地摔在病床白色的被单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看清楚!从大一开始,我除了上课还得干三份兼职!”
“我啃了多少个月馒头咸菜?这上面每一笔汇给你们的款,名字、日期、金额,清清楚楚!”
“你们拿着我省吃俭用、甚至借债寄回去的血汗钱,干什么了?”
我的声音陡然拔高,指向王耀祖:
“全填了你们那个好儿子、我那个赌鬼哥哥的无底洞!够不够还他欠下的高利贷?啊?”
存折摊开的那一页,密密麻麻的汇款记录,像无数个无声的耳光,狠狠抽在那对愕然的父母脸上。
整个病房,连同门外走廊,瞬间寂静无声。
所有镜头都贪婪地对准了那本旧存折!
王军率先反应过来,声音尖厉地试图反驳:
“你胡说!我们什么时候逼你了?家里那时候困难,你当儿子的帮衬点不是天经地义吗?”
“现在出息了,就开始翻旧账嫌弃我们了是吧?”
他话锋一转,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对着镜头哭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