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燕西没有吃饱,那一碗热乎乎的面条下肚,胃里依然空虚。
记忆中久违的味道,令他心脏发疼。
他盯着面前的小胖墩,他跟他妈咪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都很富态。
现在瞧着,倒是顺眼了许多。
“你小小年纪怎么会做饭?”霍燕西刚吃完面条,这会儿也没困意。
谢子煜瞥他一眼,撑着流理台踩上矮凳,熟练的洗洗刷刷。
“我妈咪工作忙,要养家糊口,我两岁就学会做饭,帮她分担家务,我可比那些只知道哭和要玩具的小孩子强多了。”
小胖墩一脸傲娇,神气得不行。
霍燕西倚在流理台边,骨节修长的大手反撑在流理台上,安静打量谢子煜。
没听他提起他爸爸,便问:“你爸爸呢?”
小胖墩洗碗的动作顿了顿,平静道:“我妈咪说我爸爸去远航了。”
霍燕西一怔,不确定是真远航,还是对去世之人的一种委婉说辞。
“那你想你爸爸吗?”
小胖墩终于回头,看了一眼霍燕西头顶红线挂着的头像,撇了撇嘴。
“我才不想他,妈咪说他去远航了,我才不信呢,他就是嫌贫爱富,是个抛妻弃子的渣男。”
他红线上只有妈咪的头像又怎么样,不能改变他抛妻弃子的事实。
反正他一点也不在乎他,他讨好他就是为了认祖归宗,抢他家产,让他上街边乞讨去。
霍燕西瞧着小胖墩满脸愤慨的模样,心口莫名有些不舒服。
他怀疑是刚才那面碗吃得太快,顶在胃里让他不舒服。
他握拳揉着胃,还倚在那里不肯走,看谢子煜麻利的将洗好的碗筷放在流理台上。
他来了几分兴致,“你叫什么名字?”
“谢子煜,火日立的煜,妈咪说我生下来的时候命里缺火,就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霍燕西默念了两遍这个名字,还挺顺口,“你妈咪还挺迷信的。”
“老登,我不许你说我妈咪的坏话。”迷信不是什么好词,他懂。
但在老旧唐楼里,不少人信八字改命信风水,这不是迷信。
霍燕西吃人嘴短,到底没跟个孩子一般见识,他站直身体,“碗洗好了就去睡觉,小孩子熬夜会长不高。”
他抬腿走出厨房,身后传来谢子煜恼羞成怒地咆哮声。
“老登,你给我等着,我迟早会长得比你还高。”
他才四岁半,有的是力气跟手段长高。
霍燕西踩着轻松的步伐穿过客厅,明明被冒犯了,他却并不生气。
经过走廊时,他下意识朝走廊尽头的套房看去。
房门紧闭,只从门缝下泻出一丝光亮,他脚步微顿,垂眸看着自己纹路清晰的手掌。
掌心似乎还残留着谢杳杳手腕肉乎乎的触感,细腻的软。
他捻了捻手指,压不住心浮气躁,踩着悬梯上楼去了。
一楼套房浴室里。
谢杳杳连泼了几捧水在脸上,灯光下,晶莹的水珠从脸颊上滚落。
她双手撑在洗手池边,看着镜子里这张圆润的胖脸,一股自厌的情绪涌上心头。
五年来,为了躲避跟踪,她故意增肥扮丑,从不在意旁人的目光。
可是……
刚才霍燕西拿那种厌恶的目光叫她滚时,她的心像被针扎似的疼。
她双手紧攥成拳,整个人都在轻微发抖。
不行,就算是为了她的颜面和自尊,她绝不能让霍燕西知道她就是池小满。
“妈咪,你在哪里?”
浴室外传来谢子煜的声音,谢杳杳仓促地抹了抹眼睛,又拿毛巾擦干脸上的水。
“我在卫生间。”
欢快的脚步声逼近,谢子煜趴在门边鬼鬼祟祟地探出一颗小脑袋,看见谢杳杳眼圈微红,他立即冲进去。
“妈咪,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我不听话,惹你生气了?”
谢杳杳将毛巾晾回去,故作凶悍地瞪他,“你还知道你不听话?”
谢子煜抱住她的腿晃了晃,撒娇道:“我以后听话,再也不气你了,你别哭了好不好?”
谢杳杳哪里舍得真的跟他生气。
她俯下身,将谢子煜抱起来,小胖墩又长肉了,她抱着都有点吃力。
“好,我不生气。”
谢子煜双手搂着谢杳杳的脖子,脑袋蹭了蹭她香香软软的胳膊,“妈咪,你别难过,等我长大了,我赚好多好多钱,让你住上大房子。”
谢杳杳点了下他的鼻尖,“好,那妈咪就等着享福了。”
谢子煜画完大饼,心满意足地靠在谢杳杳肩上,“妈咪,我想听睡前故事。”
“好。”
把谢子煜放在床上,谢杳杳往他小腹上盖了一条柔软的浴巾,然后躺在他身侧,给他讲故事。
夜已深。
二楼主卧室里亮着地灯,霍燕西躺在床上,双眼紧闭,额头沁着汗珠。
他在做梦。
。
。
。
那张脸,被水雾氤氲的模糊不清,他眨了眨眼睛,人影逐渐清晰。
可怀中人却不是身段纤细的池小满,而是身材丰腴圆润的谢杳杳。
!!!
霍燕西一个激灵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喘气,显然被突然出现在的梦里的谢杳杳吓得不轻。
他心脏咚咚咚地狂跳,像一把铁锤砸在胸腔上,让他有些难以负荷。
他一手抚额,想不明白他怎么会梦到谢杳杳,还梦到跟她做那种事。
他是疯了吗?
素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霍燕西有点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