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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一踏入市井,浓郁的江南生活气息便扑面而来。

河道纵横,舟楫往来,石桥玲珑,岸旁杨柳依依。

街道不如汴京宽阔,却更为精致,两旁店铺鳞次栉比,售卖着丝绸、刺绣、苏扇、玉雕、碧螺春茶……琳琅满目。

江琮起初还有些拘谨,但见江琰兴致盎然,眼神清亮,并无从前那股不耐烦和挑剔之色。

反而对许多寻常事物看得津津有味,不时还问他一两个问题,态度谦和。

江琮便也逐渐放松下来,尽心地做着向导,讲解风物典故。

在玄妙观前的广场,人流如织,百戏杂耍,小吃摊贩云集,烟火气十足。

各种香气混杂在一起,令人食欲大动。

江琰在一个摊位前驻足,买了两块刚出锅的油氽团子。

那团子外皮炸得金黄酥脆,咬开一口,内里是滚烫软糯的豆沙馅,香甜可口。

正细细品味这苏式点心,忽然感觉腰间被人猛地撞了一下,力道不大,却让他手中的团子差点脱手。

他下意识地低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着满是补丁的灰布衫、约莫七八岁的瘦小男童慌慌张张地从他身边跑开,瞬间就钻入了拥挤的人流中。

“诶!你这孩子怎么乱撞……”

旁边的平安刚要呵斥,江琰却脸色微变,一摸腰间,那个装着些散碎银两和铜钱的荷包果然不见了!

“少爷,您的荷包!”平安也发现了,惊呼道。

江琮也皱起了眉头:“定是刚才那孩子!好狡猾的小贼!”

江琰反应极快,立刻对跟着的两个健壮小厮道:“快去追!刚跑开那个穿灰补丁衣服的孩子,注意别狠伤了他,把钱袋追回来即可!”

两个小厮应声,便追入人群。

江琰和江琮也没了闲逛的心思,顺着方向跟了过去。

在一个相对僻静的巷子口,看到了那两个小厮正押着那个偷荷包的男童。

孩子吓得浑身发抖,脸上满是惊恐的泪水,手里还死死攥着那个并不算鼓囊的荷包。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求公子饶了我这次吧!”

孩童一见他们过来,立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声音带着哭腔和绝望。

就在这时,旁边一个扛着插满糖葫芦草靶子的老翁经过,看到后急忙跑了过来。

“两位公子,不知这个孩子怎么惹到两位公子了,还请大人大量,不要跟我们这种平头百姓一般见识?”

老翁脸上带着担忧和惶恐,对着江琰和江琮连连作揖。

“他偷了我的钱袋。”

闻言,老翁大惊失色。

“公子息怒!息怒!这孩子……这孩子是我们那条巷子的,叫豆子,平时里可乖巧懂事了。定是家里没钱给他娘买药了,才做出这种糊涂事。看在他救母心切的份上,求公子高抬贵手,饶他这一回吧!”

说着便将口袋中的十几个铜板尽数掏出,小心翼翼的双手捧上前去。

“这些钱,小老儿也全部赔给公子,只求公子饶过这孩子一回,下次再也不敢了。”

江琰看了一眼老翁,又看向地上磕头不止、瘦弱可怜的孩子,沉声问道:“你为何要偷我荷包?说实话。”

那孩子抬起泪眼婆娑的脸,哽咽道:

“公子……我娘……我娘她病得快死了……没钱请大夫抓药……我实在没办法了……呜呜呜……我想给娘买药……”

他哭得伤心欲绝,不似作伪。

老翁在一旁也赶忙补充:

“公子爷,豆子他爹三年前去了外地,就再无音信,只剩孤儿寡母的艰难度日。如今又生了病……您大人有大量啊。”

生在京城,这种事少见。

但跟随“狗蛋”漂泊时却见过无数人间苦难,恻隐之心不免大动。

他弯腰,从孩子颤抖的手中拿回自己的荷包,孩子眼中顿时一片灰暗绝望。

然而,江琰却是从荷包里取出几块碎银子,递给旁边一个小厮,吩咐道:

“你去,将这附近最好的大夫请过来。”

他又对那孩子道:“豆子是吧?带我们去你家看看你娘。”

孩子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江琰。

江琮在一旁也有些惊讶,低声道:“五哥,这……”

江琰摆摆手:“既然遇上了,总不能见死不救。去看看情况再说。”

豆子这才反应过来,激动得又要磕头:

“谢谢公子!谢谢公子!您是大好人!大好人!”

他爬起来,胡乱抹着眼泪,在前面带路。

那卖糖葫芦的老翁也连连作揖:“公子心善!菩萨一定保佑您!”

一行人跟着豆子穿街过巷,来到城西一处破败的棚户区。

低矮潮湿的房屋挤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不太好闻的气味。

豆子家是一间极其狭小的屋子,家徒四壁,昏暗的光线下,隐约可见木板床上躺着一个人形,盖着打满补丁的薄被,发出微弱的呻吟。

“娘!娘!有好心的公子帮我们请大夫来了!您有救了!”

豆子扑到床前,声音里充满了希望和喜悦,绝口不提自己偷钱之事。

床上的妇人艰难地睁开眼,目光浑浊,想要说什么,却只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大夫仔细地为豆子娘诊了脉,又看了看她的气色舌苔,最终摇了摇头,对江琰低声道:

“公子,恕老夫直言,这位妇人痨病已久,已是病人膏肓,油尽灯枯了。非是药石所能挽回,也就是这三五日的光景了。如今用药,也不过是略减痛苦,于事无补了。”

屋内一片寂静。

豆子虽然听不懂所有话,但看大夫的神情和语气,也明白了大半,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小嘴一瘪,强忍着不敢哭出声。

江琰心中黯然,沉默片刻,对大夫道:

“那便有劳先生开些能减轻痛苦的药吧。”

他又从荷包里取出一些碎银,放在那破旧的桌上,对豆子轻声道:

“这些银子你留着,给你娘抓药,剩下的……买些吃的。”

豆子噗通一声又跪下了,泣不成声。

江琰和江琮看着这凄惨的景象,心中都颇为沉重。

他们终究不是神仙,留下银钱,已是他们所能做的极限。

离开那破败的小屋时,夕阳已然西斜。

之前的游兴早已荡然无存,兄弟二人都沉默着。

方才市集的繁华热闹与方才那家徒四壁的凄凉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深深冲击着他们的内心。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江琮忽然低声吟了一句,脸上带着读书人特有的忧思和感慨。

江琰没有接话,只是目光深沉地望了一眼这片棚户区。

他经历的远比江琮更多,深知这世间苦难之多,绝非一人之力所能改变。

但既然重生一世,他至少能做到不忘初心,在自己能力所及之处,存一份善念,行一份善举。

回到府邸时,华灯初上。

晚间家宴时,气氛比昨日更加融洽自然。

江琰适时地说了些白日游览的趣闻,称赞苏州风物之美。

对于豆子之事,两人都没有再提。

饭罢,江尚儒与王氏留江琰说话。

“关于杭州苏家之事,我与你二叔商议过了。苏家小姐的及笄礼在五月十三,距今只剩五日。一来你二叔身为知府,公务缠身,不可告假太多前往。二来及笄礼都为女眷,你有婚约在身自是要出席,但你二叔不好参加。”

王氏看向江琰,继续安排道:

“因此,我跟你二叔商量着,明日一早,我带你先行前往杭州,这样初十晌午前便可抵达。”

“待到次日,咱娘俩上门拜访苏家。一来是提前道贺及笄之喜,二来也是让你先与苏家诸位长辈以及苏家小姐见个面,显得我们江家礼数周到。”

“及笄礼当日,咱们前去观礼,届时你二叔也差不多赶到了。”

“待到五月十四,咱们便一同带上媒婆和聘礼,正式上门提亲。如此安排,你看可好?”

江琰仔细听着,觉得二婶考虑得十分周全,既顾全了礼数,也兼顾了二叔时间,便点头道:“二婶安排得极是,侄儿没有异议,一切但凭二叔二婶做主。”

“好。”王氏见江琰如此懂事,心中满意。

“那你今日回去好好歇息,明日一早便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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