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沈璃!”
顾彦方才那点微末的担忧荡然无存,
他一把扶住“受惊”的苏婉,将她护在身后,
“你又在发什么疯?!婉婉好心扶你,你就是这么回报她的?”
“立刻给婉婉道歉!”
他护着苏婉的姿态,和当年器材室里推开苏婉护住我的样子一模一样。
只是如今,他怀里的人换了。
心口那道旧伤突然灼痛起来,比手臂上嵌着玻璃碎片的伤口更痛百倍。
“道歉。”
顾彦的声音冷得像冰,
“别让我说第三遍。”
我咬紧下唇,血腥味在口中蔓延。
苏婉在他身后露出一个几不可察的得意笑容。
我轻声为自己辩解,
“我没错。”
顾彦俯身靠近,用只有我们能听见的声音说:
“追风明天就会送去地下斗兽场,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我猛地抬头,对上他冰冷的视线。
那双曾经盛满温柔的眼睛,此刻只剩下不容置疑的威胁。
我攥紧流血的手臂,指甲深深掐进皮肉。
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在吞咽碎玻璃。
“对不起。”
苏婉故作大度地微笑:
“没关系的,阿璃还小,我不会计较。”
顾彦显然对我的道歉并不满意,
他指了指地上洒落的酒水和碎片,
“跪下来,把这里舔干净,我就当你是诚心赔罪。”
我顿了顿,浑身发抖。
但比起他要弄死追风的威胁,这些都不算什么。
在众目睽睽下,我缓缓屈膝,俯身跪舔。
上方响起顾彦地嗤笑,
“果然是贱骨头。”
我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别墅,顾彦竟等在客厅。
他示意我过去,语气罕见地柔和:
“疼不疼?”
我沉默着,听他继续道:
“刚才不得不那样做。”
“苏婉毕竟是未来的顾太太,不能让她在宾客面前难堪。”
我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他看到了所有羞辱,却只担心苏婉是否难堪。
“你就没想过,”
“跪在地上舔酒水的我,有多难堪吗?”
顾彦眉头紧锁:
“你又开始不懂事了,为什么总是针对苏婉?”
“我以为经过这件事情,你能想通。”
只是他在看到我红肿的手臂,和身上密密麻麻的细小伤口时愣了。
手机地响动打破了沉寂。
是苏婉。
顾彦立刻接起,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怎么了?别急,我马上来。”
他没再看我一眼,抓起外套匆匆离去,
留我独自站在空旷的客厅里,手臂上的伤隐隐作痛。
夜色浓重,我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悄悄来到马场。
追风远远地就听见了我的脚步声,兴奋地踏着蹄子,发出一声欢快的嘶鸣。
它小跑着来到围栏边,温热的鼻息喷在我的掌心,那双清澈的大眼睛在月光下闪着光。
追风亲昵地用头顶着我的肩膀,围着我转圈圈,
鬃毛在夜风中飘扬,像个见到母亲的孩子般满心欢喜。
我伸手抚摸它光滑的脖颈,感受着它强有力的心跳。
追风似乎察觉到我的低落,轻轻用鼻子蹭我的脸颊,仿佛在安慰我。
看着它毫无保留的信任与依赖,我的眼眶发热。
在这个世界上,至少还有追风需要我,在乎我。
为它忍受的屈辱,在这一刻都有了意义。
等到第三天我去看望追风时,
它的马厩空空如也,干草凌乱地散落一地。
我的心猛地一沉,抓住正在打扫的马夫:
“追风呢?”
马夫眼神闪躲,支支吾吾不敢看我。
在我几近崩溃的逼问下,他才颤声说:
“是、是苏小姐…天没亮就带人把追风带走了,
说是、说是送去城西的地下斗兽场…”
我眼前一黑,几乎站立不稳。
那个女人的笑容浮现在眼前,她终究还是不肯放过我,连我最后一点慰藉都要残忍夺走。
我转身狂奔,心脏快要跳出胸腔。
斗兽场那种地方,去的马几乎没有能活着出来的。
追风那么温顺,它甚至不会攻击别的马匹…
我必须去救它,现在就去。
我疯了一般冲到斗兽场,却被两个彪形大汉拦在铁门外。
“没有顾先生的指令,谁都不能进。”
我颤抖着拨打顾彦的电话,一遍又一遍,始终无人接听。
又打去公司,秘书只说顾先生今天不会客。
最后我打到别墅,管家冷淡回应:
“先生陪苏小姐试婚纱去了,吩咐过不许打扰。”
绝望如潮水般将我淹没。
我听着场内传来的嘶鸣与欢呼,追风就在里面,
而我却被永远隔在这道铁门外。
我跌跌撞撞冲进婚纱店,顾彦正温柔地为苏婉整理头纱。
苏婉透过镜子看见我,嘴角勾起一抹胜利的弧度。
“求你把追风还给我”
我抓住顾彦的衣袖,声音破碎不堪,
“它会死在斗兽场的…”
顾彦淡淡抽回手,
“追风一直很好,你总是这么小题大做。”
他转身拿起两件婚纱,语气平静得令人心寒:
“正好,帮婉婉看看哪件更合适?”
苏婉娇羞地靠在他肩上,
“阿彦,我觉得这件更衬我呢。”
我跪着挪到苏婉脚边,颤抖着抓住她的裙摆:
“求求你,把追风还给我…”
“是我的错,我不该活在你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