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景苑彻底变成了一个无声的战场。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硝烟,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压抑和刺痛。
苏晚晴尽可能地把自己缩在客房或者花园的角落,像一只受了伤的小兽,舔舐着伤口,躲避着可能到来的更大伤害。然而,有些东西,避无可避。
她开始频繁地“偶遇”林薇薇和厉司爵在一起的画面。
有时是在清晨,她下楼吃早餐时,会看到林薇薇已经坐在餐桌旁,正将自己盘子里的煎蛋细心切成小块,然后自然而然地拨到厉司爵的盘子里,柔声说:“司爵哥哥,你尝尝这个,火候刚好。”而厉司爵,虽然依旧没什么表情,却会默许地接受。
有时是在傍晚,她站在二楼的窗边,会看到他们一起从外面回来。林薇薇手里可能提着新买的衣物或饰品,笑语嫣然地跟在厉司爵身边,而他虽然步伐依旧很快,却会刻意放缓一些,迁就着她的脚步。
更多的时候,是在客厅,在书房门口,在林薇薇的客房外。她总能听到林薇薇娇柔的嗓音,带着崇拜和依赖,叫着“司爵哥哥”,与他讨论着苏晚晴完全插不上话的话题——某幅名画的鉴赏,某支股票的走势,某个他们共同认识的故人近况……
厉司爵的回应大多简短,但那份耐心,是苏晚晴从未得到过的奢侈品。
他甚至允许林薇薇进入他的书房——那个连她都被明令禁止踏足的禁区。有一次,苏晚晴路过书房,门虚掩着,她看到林薇薇正坐在厉司爵那张宽大的书桌旁,摆弄着上面的一个地球仪模型,而厉司爵就站在她身边,低头看着她,侧脸的线条在夕阳余晖下,竟显得有些柔和。
那一刻,苏晚晴只觉得心脏像是被瞬间冻结,然后又被重锤击碎。她仓皇逃离,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对比是如此鲜明而残酷。
他对林薇薇,是纵容,是耐心,是潜意识里流露出的亲近。
而对苏晚晴,只有冰冷的协议,明确的界限,和偶尔出于“厉太太”身份需要的、不带感情的维护。
她就像这个家里一个多余的影子,沉默地旁观着属于别人的“岁月静好”。
这天下午,苏晚晴想去厨房倒杯水,刚走到客厅,就听到偏厅里传来林薇薇和厉雅晴的说笑声。
“薇薇姐,你看这条丝巾,配我新买的那件大衣怎么样?”
“嗯,颜色很衬你,不过我觉得如果换个系法会更出彩哦,我教你……”
“还是薇薇姐你有眼光!比我哥那个木头强多了,他估计连丝巾和抹布都分不清!”
“别瞎说,司爵哥哥只是不在意这些小事罢了……”
她们的对话亲密而自然,厉雅晴对林薇薇的推崇和对她的鄙夷,形成了可笑的反差。苏晚晴脚步顿住,正要转身离开,林薇薇却已经看到了她。
“晚晴姐?”林薇薇笑着招呼,仿佛她们之间从未有过任何龃龉,“快过来帮我们看看,雅晴这条丝巾怎么系更好看?”
厉雅晴立刻收敛了笑容,撇撇嘴,没说话,但眼神里的排斥显而易见。
苏晚晴站在原地,进退两难。她看着林薇薇脸上那无懈可击的、仿佛女主人在招待客人的笑容,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不用了,我不懂这些。”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声音干涩。
“也是,”林薇薇恍然般点点头,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晚晴姐以前大概没什么机会接触这些时尚单品吧?没关系,以后慢慢学就好。”
又是这样!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戳人心窝的话!
苏晚晴的脸色瞬间白了白。她紧紧攥住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厉雅晴嗤笑一声,显然对林薇薇的话深以为然。
苏晚晴再也待不下去,她甚至忘了自己来客厅的目的,转身几乎是跑着离开了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
回到客房,她靠在门上,大口喘着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被她死死忍住。
她不能哭,至少不能因为林薇薇的挑衅而哭。那只会让她显得更加可怜和可笑。
这个战场,她手无寸铁,而敌人却装备精良,且深得“民心”。她所有的挣扎和痛苦,在别人眼里,或许只是一场不懂规矩的闯入者自找的难堪。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有些战争,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败局。不是因为不够努力,而是因为,她连参战的资格都没有。
她只是厉司爵买来,暂时放在那个位置上的,一个冰冷的符号。而林薇薇,才是他世界里,活色生香的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