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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房内,苏溶月并未如白露所说在看书。

她披着外衫,正伏在案几上,就着烛光,在一张宣纸上涂涂画画,线条交错,旁边还摊着几本厚厚的账册。

她眉头微蹙,神情专注,连他进来都未察觉。

萧怀瑾走近,看着纸上那些他完全看不懂的符号和图表,出声问道:“这么晚了,在忙什么?”

苏溶月被他的声音惊了一下,抬起头,看清是他,有些意外:“世子?你怎么来了?”她指了指账册,“没什么,就是看看府里的账目。这次赈灾,府里出了不少银子,我理理进项和开销,看看能不能想些法子补补亏空。”

萧怀瑾的目光落在她略显疲惫却依旧清亮的眸子上,心头莫名一软。他沉默片刻,伸出手,将账册合拢。

萧怀瑾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避开她的视线,从怀中掏出那个一直揣着的锦盒,递到她面前。

“这个……给你。”

苏溶月放下炭笔,带着几分疑惑接过锦盒。

打开盒盖,一支温润剔透的白玉缠枝莲簪静静地躺在丝绒衬里上,散发着柔和的光泽。

然而,她抬起头看向萧怀瑾时,眼中并未如他预想般浮现惊喜或羞涩,反而澄澈平静,甚至带上了一丝审视的意味。

“世子爷,” 她的声音很平静,却像一根小针,精准地刺破了萧怀瑾心头那点隐秘的期待,“这玉簪……是公账采买的,还是您的私人之物?”

萧怀瑾愣住了,他下意识地回答,带着点被质疑的微恼:“自然是私人的!”

“那便好。” 苏溶月点点头,从案头摸出个巴掌大的小本本,又拿起那支炭笔,低头刷刷写起来。萧怀瑾凑过去看,只见她一笔一划写着:

“九月初二,萧怀瑾赠羊脂玉缠枝莲簪一支(私人赠予),记于‘人情往来’项,待还礼。” 字迹是她惯常的簪花小楷,却透着股公事公办的严肃。

她写完,把小本本合上,妥帖塞进袖袋,才抬头对他笑了笑,语气客气:“若是公账之物,按规矩需登记入库,免得落人口实;

既是私人赠予,我便记下了,日后有机会定当回礼,省得瓜田李下说不清楚。”

萧怀瑾看着她那本小本本,又看了看她眼里坦荡认真的光 —— 没有娇羞,没有欣喜,只有条理分明的 “登记” 和 “待还礼”。

他捏了捏眉心,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你……” 他想说 “不用还礼”,又想起她那本小本本,话到嘴边变成了,“随你吧。”

苏溶月却像是完成了一桩公务,轻快地把玉簪收进妆匣,又坐回案前翻账册,头也不抬地问:“世子爷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要接着对账了,昨天的采买账还有几处对不上。”

萧怀瑾看着她瞬间切换回工作状态,他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背影带着显而易见的僵硬和落寞。

萧怀瑾的背影消失在月洞门后,廊下的风卷着桂花香掠过案头,苏溶月才捂着嘴轻笑出声。

“夫人,您咋还笑呢?” 白露凑过来,脸上满是急色,“世子爷好心送您簪子,您那样说,多伤他面子啊?刚才他走的时候,脸都快沉成锅底了。”

苏溶月转过身,看着白露那张写满“恨铁不成钢”的小脸,脸上的笑意淡了些,眼神却依旧平静。

她当然知道自己的做法近乎冷酷,不合常理,甚至……有点不识好歹。

那支玉簪确实精美,流光温润,躺在锦盒中,无声地散发着诱惑。

可惜,她无法心安理得地收下。

萧怀瑾近来的态度反复,在她看来,动机成谜 —— 是母亲催他做的 “必答题”?还是他自己突然想做的 “加分题”?

她看不真切,也懒得深究。

重要的是,她是苏溶月,更是林薇薇。她的内核,来自一个崇尚独立与清醒的二十一世纪。

在那个世界里,她早已学会:任何馈赠都标着隐形的价码。它承载着赠予者的期许,也必然裹挟着接受者的责任与回馈。

这种思维模式早已深入骨髓:办公室里同事拼奶茶要 AA,下属单位往来必须保持距离,相亲对象送包装精致的巧克力,她就回同等价位的茶叶。

那个世界教她的是 “边界”,是 “谁也不欠谁”,不是深宅里等着丈夫赏块料子、递支簪子就眉开眼笑的样子。

平心而论,萧怀瑾这个年下世子是有可爱之处,他偶尔流露的迷茫与笨拙,甚至他刚刚因被拒而显出的无措……确实让她心弦微动。

但也仅此而已。

回顾自己的感情经历,可谓一片空白。年少时的暗恋无疾而终,大学时代在“内卷”中度过,绩点、实习、考公占据了她全部精力。

工作后相亲,对着介绍人列的条件表,算着双方收入、工作稳定性,算到最后只觉得累。

被家里催急了,也不是没想过“找个差不多的凑合过吧”,可试了一次就发现——凑合这件事,比认真谈恋爱还难。

最后她也想明白了,她只是个普通社畜,精力有限,光是应付工作和生活就已耗去大半条命,实在没多余的能量去经营一段复杂的人际关系。

所以,与其谈恋爱,不如嗑CP。

小说里才有纯爱,现实里谁见过?

自己一个人,工资够花,情绪稳定,偶尔孤单但永远自由,不香吗?

她原本的人生规划特别简单:努力攒钱,提前退休,然后找个风景好的地方养老。

现在阴差阳错穿越过来,目前这种状态她反而挺适应。萧怀瑾……这算不算是古代版的“凑合过日子”?

回到这支玉簪本身。

拿人手短。

这道理,她早在初任培训时就刻进了骨子里,后来发现它放之四海而皆准。

任何带有亲密暗示的赠予,都是边界被试探的开始,是她必须警觉并阻挡的麻烦。

一旦模糊了分寸,后续便可能是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与负累。

若收了这支簪,无论借口如何冠冕堂皇,都无异于默许了他的靠近,默许了暧昧的延续。

这份“人情”,她不愿欠下,更不想被其捆绑。

所以,她选择用最疏离的态度、最公事公办的口吻,直接筑起一道高墙。

因为至少在此刻,她还不想与萧怀瑾这个看似唯一的选项,产生更深层次的绑定。

她还需要时间,冷静地想清楚。

这方庭院,这颗心,

未来的门,究竟要不要开,

又该为谁而开。

苏溶月神色纹丝未动,只轻轻收起了妆匣。

“白露,”她声线平稳,没有半分犹豫,“现在不是收礼的时候。”

她不是欲拒还迎,也不是故作姿态。

她是真的不需要——不需要他突如其来的赏赐,更不需要被一份礼物绑定的关系。

“不急。”她望着灯烛,语气淡然而笃定。

至于萧怀瑾有没有这个耐心等她?

那是他的事。与她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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