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陈浩天天掰着手指头数日子。
日子过得倒也温馨,每天和韩雪打情骂俏,闹闹腾腾的,像小两口似的。
可是穷啊,穷得叮当响。韩雪每天就给他30块钱零花,够买包烟吃顿饭的,剩下的全得省着点用。
想去曹阳那玩几把老虎机都没钱。
在陈浩眼里,自己一身本事,一腔热血,总在夜总会当个服务员,简直屈才。
站岗、端盘子、管小弟,工资是涨了点,可这算啥?
一辈子就这样耗着,早晚得废了。
他得攒钱,辞职干点别的,开个小店,卖手机啥的,那才叫出路。
终于熬到发工资那天,一大早,陈浩就抱着小灵通,眼睛直勾勾盯着屏幕。
等到中午,银行短信叮的一声跳出来:700块到账。
他乐了,赶紧起床,穿衣服出门。
没干满月,700块合情合理,总比工厂里那点死工资强。
他直奔银行,把700块全取出来。
七张崭新的毛爷爷,捏在手里沉甸甸的。
陈浩美滋滋地往回走,脑子里已经盘算开了:先还韩雪300,交房租80,还剩320。省吃俭用,剩个200。
下个月满工资1000,半年下来攒5000。到时候整两台老虎机,找个小店摆着,第一桶金很快就到手了。
再往下想,汪海前几天吹牛逼时说过,以后人人用得起手机,手机产业肯定火。
陈浩觉得靠谱。
那会儿宛城到处是台资日资厂,电子产品热得发烫。
不少人就靠这个发了家,甚至成了大老板。
他也想开家手机店,卖摩托罗拉、小灵通,顺带修手机,招几个工人,自己当老板,衣锦还乡。
其实陈浩这想法,在2000年左右挺接地气的。
宛城电子业正起飞,机会多得像地里的韭菜,割一茬长一茬。
只不过,他命里有财,但多是偏财。
正路走通了赚的钱也留不住。
比如现在,刚到手的钱,就要出点岔子。
回到出租屋,陈浩推开门,韩雪还窝在被窝里睡得香。
他扑过去,激动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起床起床,雪姐起床!”
韩雪揉揉朦胧睡眼,伸了个懒腰,吊带睡裙滑下来一截,露出白花花的肩膀。
她打了个哈欠:“咋了?你老婆生孩子啊,这么激动?”
陈浩嘿嘿一笑,从兜里数出三张毛爷爷,郑重其事地塞到她手里:
“我欠你的钱,还清了哦。从今往后,我自由了!”
韩雪接过钱,眯着眼在灯下看了看:“哟,银行取的?假不了吧?”
“别看了,绝对真货。”
“小心驶得万年船。”
韩雪哼了一声,把300块塞进枕头底下。
突然,她眼神一闪,瞄准了陈浩手里剩下的400块。趁他不注意,一把抢了过去:
“嘿,这也给我保管!”
“你干嘛啊?”陈浩急了,眼珠子都瞪圆了,伸手去抓。
刚才他还盘算着赵春明欠的300今天也该还了,加上自己攒的,够五百了。
现在全黄了!
韩雪灵活地把手背到身后,笑眯眯的:
“你的钱我帮你保管,每天给你固定生活费,男人有钱就变坏,我这是防止你变坏,为了你好!”
“好你妹啊!我二十多岁了,还要你管着我?你是我妈呀!”
陈浩扑过去抢。
韩雪躲来躲去,就是不给,两人闹成一团,床上乱成一锅粥。
“哎呦,你干嘛~~”
陈浩急出了鸡叫声。
看陈浩真急了,韩雪才停下,把钱递到他面前晃了晃:
“钱我可以给你,但有个条件,你不准和其他女生出去玩,更不准给她们花钱!”
陈浩喘着气,点点头:“放心吧,我又不是傻逼。没有女的能骗我的钱,除非我心甘情愿。”
他一把抢回钱,捏在手里,美滋滋的。
失而复得的感觉真爽,这可是他人生第一笔工资啊,那滋味,说不出的踏实。
突然,他脑子一转,自己的工资到账了,赵春明的也该到了。
赵春明一个月3000呢,得赶紧要回来,不然狗日的又要找借口推脱了。
陈浩看了看时间,四点左右,一会儿上班就去堵赵春明。
……
与此同时,一处废弃的工厂外。
昨晚刚下过雨,空气湿漉漉的,泥地踩上去软软的。
厂房里阴暗潮湿,角落里还滴着水。
赵春明一只手捂着胸口,一只手五指紧攥着荷包,左顾右盼,鬼鬼祟祟地走进来。
走到厂房深处,突然窜出个男人。
男人腰间背着大包,戴着棒球帽,胡子拉碴,一脸凶相。
“钱带来了没有?”男人低声问道,声音像便秘拉不出屎。
赵春明点点头:“带来了。”
他哆嗦着数出2000块递过去:“这是上个月的利息。”
男人接过钱,点了一遍,一分不少,满意地塞进包里。
赵春明又拿出1000:“再给我1000块钱的药,求你了。”
“TMD,有钱不还本金,你买药??去你妈的!”
男人突然发飙,一脚把赵春明踹倒在泥地上,抢走他手里的1000块。
一只脚踩在他胸口,压得他喘不过气:“到现在为止,你欠我五万六千块。年前不还,我他妈弄死你!每个月利息少一分,剁你一条手臂!”
男人操着一口四川腔,恶狠狠盯着赵春明。
赵春明双眼无神,绝望地看着天空。
这时,天空突然下起雨,哗啦啦砸下来,砸在他脸上,混着泥水,冰冷刺骨。
男人像看死狗一样看着赵春明,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没走几步,身后突然传来动静。
赵春明从腰间摸出把水果刀,眼睛红了:“我日你妈卖麻批!老子弄死你!”
男人察觉危险,想伸手掏腰间的枪。
七步之内,刀快,又快又狠。
赵春明扑上去,连捅了男人27刀。
一边捅,一边骂:“日你妈的,欺负我,让你欺负我!你讹我,让你讹我,搞死你,我他妈搞死你!”
那一刻,赵春明把所有怒火都发泄在刀锋上。
男人倒在血泊里,抽搐几下,没了动静。
雨更大了,冲刷着地上的血迹,赵春明瘫坐在泥地里,刀掉在地上,浑身发抖。
……
出租屋里,韩雪看着窗外瓢泼大雨,叹了口气:“这雨下得,烦死了。”
她正准备去上班,转头喊陈浩:“等我一下,我也要去。”
陈浩走过去,用手指扒拉了下她的嘟嘟嘴:“你的嘴好了吗?挺Q弹的,还挺可爱。”
韩雪拍开他的手:“好得差不多。”
“医生说不能喝酒,要忌口,好全了再去吧。”
韩雪摇头:“上次找我订台的那几个大哥又来了,赚钱啊,再不赚就饿死了。”
据陈浩所知,韩雪一个月能搞五六千,还特别会省钱,像个貔貅,只进不出。
可她总喊穷。
两人打着一把伞,挤挤挨挨地往会所走。
雨点砸在伞上,啪啪响。
等到七八点上班时间,陈浩就开始找赵春明。
包厢、仓库、后门,全转了个遍,愣是没找到人影。
“狗日的,跑哪儿去了?”陈浩喃喃自语,心里隐隐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