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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晚凝留下离婚协议,离开路家的消息,是在次日清晨由佣人呈报给路锦州的。
当时他正和江白苒在用早餐,闻言只是漫不经心点了点头,手中的动作未曾停顿。
仿佛听到的只是无关要紧的下人离职消息。
江白苒欣喜万分,立刻依偎过来撒娇。
“阿州,这下总算清净了,我们的婚礼是不是也该筹备了?”
路锦州放下刀叉,看向管家。
“把城南那套庄园过户给苒苒,算是新婚礼物,婚礼就定在下个月,按最好的筹备,不必考虑预算。”
“是,少爷。”
接下来的日子,路家上下为筹备婚礼而忙碌起来。
江白苒兴致勃勃地挑选着婚纱,确定宴请名单。
婚礼现场的每个细节,路锦州都由着她,有求必应。
路锦州生活照常,似乎没什么影响。
只是偶尔在主卧会下意识看向某个角落,那里曾经总是放着一杯温水和摆放整齐的睡衣。
如今空空如也。
他蹙眉,将这瞬间的异样归因于习惯被打破的不适。
有时,他会无意识地摩挲着心口处那道旧疤。
听管家说,这是当年桑晚凝提分手时,他亲自留下的印记。
每当江白苒问起时,他只淡淡地回一句。
“不小心弄的。”
二十岁的路锦州无法理解这种疯狂行为,只觉得荒谬可笑。
他带着江白苒定制顶级婚纱,挑选最奢华的婚礼场地,重金拍下稀世珠宝。
外界都称赞他宠溺至极,是真心爱极了这位失而复得的旧爱。
只是偶尔,当他看见江白苒挑剔佣人时那娇纵任性的模样,心底会掠过一丝极淡的疑虑。
记忆中的江白苒虽然骄纵,却向来心善。
但这念头转瞬即逝。
他搂紧怀中的江白苒,将那一丝不适压下。
他路锦州要什么有什么,一个桑晚凝的离开,不过是扫除了件不合心意的旧物,无足轻重。
路老爷子得知路锦州要娶江白苒时,拄着拐杖亲自来到别墅。
老爷子态度坚决,斩钉截铁道。
“你想娶这个心术不正的女人,除非我死了!”
出乎意料的是,路锦州并没有表现出激烈的抗拒。
他甚至隐隐松了口气,只是淡淡回道。
“我的事,我自己做主。”
几日后一场圈内聚会,酒过三巡,有人借着醉意起哄。
“路少,当年你为了娶桑晚凝炸祠堂的壮举,可是轰动全城啊!什么时候再给兄弟们表演一个?”
路锦州端着酒杯的手一顿,眉头微蹙。
“炸祠堂?”
他记忆里完全没有这回事。
朋友们见他茫然,纷纷开口。
“你忘了?就因为路老说桑晚凝家境差,你直接把祠堂炸了。”
“当时谁都拦不住,你非要娶她,气得路老在医院躺在好几个月。”
“那场面,真是疯的可以。”
正说着,一个面生的千金凑近,媚眼如丝地递过手机。
“路少,加个微信呗,我喜欢你好几年了,以后有需要可以找我哦。”
路锦州看着她,忽然将酒杯砸在她脚下。
玻璃渣四溅,他指着地面,唇角勾起一抹顽劣的笑。
“行啊,光着脚从这走过来,我就给你。”
那女人吓得脸色煞白,暗骂着躲开。
朋友们瞬间安静下来,面面相觑。
半晌,才有人低声叹道。
“大少爷,你真以为……谁都是桑晚凝吗?”
另一个人接过话,语气带着唏嘘。
“当年你也铺满玻璃渣试她,可她眼睛都没眨就走过去了,到你面前时,地板都染红了。”
“就这样你还不信,把自己吊在72楼外,也是她绑了根绳子就跳下去找你,你们俩还真是疯到一起了……”
“桑晚凝对你……那真是拿命在爱。”
路锦州握着酒杯的指节微微发白。
心底那片关于桑晚凝的空白区域,仿佛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漾开涟漪。
失忆以来,他第一次感到茫然。
这个为他踩过玻璃,跃下高楼的桑晚凝。
似乎和印象中心机深沉的形象,完全对不上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