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
她甚至来不及喘口气。
“雍京有救了！王上……王上他有一支黑甲天兵！”
“他们刚从南边回来，还抬着一颗龙头！一颗真的龙头，比咱们的城门楼子还大！”
沈密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从惊愕，到疑惑，最后变成了铁青。
“砰！”
他一掌拍在桌案上，震得那些竹简都跳了起来。
“够了！”
沈密指着自己的妹妹，气得浑身发抖。
“沈舒雅，你是不是疯了？”
“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还在这里跟我说什么斩龙，说什么天兵？”
“你是嫌大楚亡得不够快，还想用这些鬼话来动摇军心吗！”
沈舒雅被吼得一愣，眼圈瞬间就红了。
“哥，我没有胡说！我亲眼看见的！那支军队……那支军队的气势，我从没见过！”
“来人！”
沈密根本不听她的解释，直接冲着帐外怒吼。
“把小姐给我送回雍京！严加看管，在我回来之前，不许她再踏出府门一步！”
“哥！你不能这样！”
沈舒雅急了，她想上前，却被两名亲兵拦住。
就在这时。
呜——呜——呜——
沉闷而悠长的号角声，划破了营地的天空。
帐外传来惊慌的呼喊。
“敌袭——！”
“南蛮人！南蛮人又攻上来了！”
整个军营瞬间炸开了锅，本就疲惫不堪的将士们，拖着沉重的步伐，奔向自己的岗位。
沈密一把抓起头盔扣在头上，脸上只剩下麻木的决绝。
可还没等他冲出大帐，又一名传令兵连滚带爬地闯了进来，声音比死了爹娘还凄厉。
“将……将军！”
“王……王上驾到！就在营外！”
沈密身边的副将沈密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他哭丧着脸，低声嘟囔。
“我的天爷，这节骨眼上，王上怎么也跑来添乱了。这下全完了。”
沈密没有理会，他冲出大帐，奔向营门。
然后，他僵在了原地。
营地之外的空地上，楚昭夜一身黑底金纹的九龙王袍，安然坐于战马之上。
在他的身后。
是一片黑色的海洋。
三千黑甲军，黑人黑马，如同一片沉默的乌云，静静地列阵于前。
没有声音，没有动作。
那股冰冷、纯粹的肃杀之气，却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在场所有大楚将士的喉咙。
让他们无法呼吸，手脚冰凉。
“沈密总督。”
沈密一个激灵，本能地躬身抱拳。
“末……末将在！”
“率一队将士，出城迎敌。”
楚昭夜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佯装不敌后退，将南蛮兵引入城内。”
“不得有误。”
沈密的大脑一片空白。
将南蛮兵引入城内？
北卫城是大楚最后的屏障，城内是两万大楚最后的精锐。
引狼入室，与自杀何异。
他身边的副将沈密，腿肚子都在打颤，面如死灰。
“将军，不可啊！”
“这……这是让兄弟们去送死啊！”
楚昭夜没有理会沈密，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这是王令。”
沈密缓缓攥紧了拳头，指甲刺入掌心。
他抬起头，猩红的血丝布满了双眼。
“末将……遵命。”
沈密转身，背影萧索如铁，走向他麾下的将士。
“哥！”
沈舒雅疯了一样冲过来，一把拽住沈密的胳膊。
“你不能去！”
她转过头，怒视着马背上的楚昭夜。
“你凭什么让我哥去送死！”
“我父亲说得没错，你就是个性格软糯，刚愎自用的废物！”
“先王把你推上王位，不过是找个替死鬼，来背这亡国之君的骂名！”
这番话，大逆不道。
周围的亲兵吓得魂飞魄散，连沈密都白了脸，想去捂她的嘴。
那三千黑甲军，依旧如雕塑般纹丝不动。
楚昭夜终于有了动作。
他翻身下马，一步步走到沈舒雅面前。
“说完了？”
他的声音很轻。
沈舒雅倔强地挺着脖子，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楚昭夜伸出手，不是打她，也不是抓她。
他只是将腰间的佩剑解下，递到了沈舒雅的面前。
“孤的性命，在此。”
“你若有胆，现在便可取走。”
沈舒雅呆住了。
“你若不敢。”
楚昭夜收回长剑，重新挂在腰间。
“便随孤上城楼。”
“亲眼看看，孤是如何将这三十万南蛮，碾成齑粉。”
他说完，不再看她，转身向城墙的阶梯走去。
沈舒雅看着楚昭夜的背影，那个在王城之上孑然而立的背影，和此刻走向城楼的背影，重合在了一起。
她咬了咬牙，甩开虎儿的手，跟了上去。
……
北卫城的城门，在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中，缓缓洞开。
城外正在轮番叫骂，零星攻城的南蛮兵，全都愣住了。
啥情况？
打了这么多天，跟个乌龟一样缩在壳里，今天怎么自己开门了。
难道是……投降？
沈密骑在马上，身后跟着千余名同样疲惫不堪的将士。
他没有回头看城楼上的那道身影。
他怕自己会忍不住，一刀劈过去。
“将士们！”
他举起战刀，声音嘶哑。
“随我，冲锋！”
“杀——！”
千余人的喊杀声，稀稀拉拉，透着一股有气无力的绝望。
他们冲出了城门。
城外的南蛮千夫长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震天的狂笑。
“哈哈哈哈！楚人疯了！”
“就这点人，也敢出城跟我们打？这是来送人头的吧？”
他大手一挥。
“兄弟们，给我上！剁了他们！”
南蛮兵像一群闻到血腥味的饿狼，嗷嗷叫着扑了上去。
只一个照面。
沈密率领的部队就被冲得七零八落。
“撤！快撤回城里！”
沈密拨转马头，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向城内退去。
他身后的将士们也丢盔弃甲，连滚带爬地往回跑。
南蛮兵哪里肯放，紧追不舍。
他们眼看着大楚的士兵逃进城门，自己也跟着冲了进去。
一个，十个，一百个……
越来越多的南蛮兵涌入了北卫城。
城门大开，畅通无阻。
那个南蛮千夫长兴奋得满脸通红。
“发财了！发财了！”
“快！派人去通知大祭司！主力！让主力全速赶来！”
“告诉他们，北卫城破了。城里的金银财宝，还有那些细皮嫩肉的汉人娘们儿，都是我们的了！”
他自己则提着弯刀，第一个冲进了那座他渴望已久的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