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的联络人，警队身份只有他知道……”
话说到一半，他猛地抬头，发现两人正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他。
沈沐对陆启昌说：
“阿仁的脑子转得很快，你清楚的。”
“才一年半的卧底生涯，阿仁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这还是我们认识的阿仁吗？”
陆启昌语气中带着怒意。
“黄志成简直疯了，明知阿仁和倪家的关系，还非要安排他回去当卧底？”
“简直不可理喻。”
“我原以为他只是急于立功，没想到……”
陈永仁心头一紧，追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沈沐看向陆启昌，后者丝毫没有替黄志成遮掩的意思，直接将事情全盘托出。
陈永仁听完，震惊得久久说不出话。
一阵后怕涌上心头。
“当年在警校时，阿沐对我说的话，我还以为只是玩笑。”
陆启昌好奇地问：“沈sir当时说了什么？”
陈永仁低声道：“他说警校会保留一份档案，让我别轻易相信上司的鬼话。”
“如果上司没人性，就记得去找他。”
沈沐冷笑一声：“可你从没来找过我。”
陈永仁沉默不语。
陈永仁脸色涨红，半晌才憋出一句：“警队里其他人不都是这样吗？”
“和上级单线联系，全靠自己混进社团。”
沈沐不屑道：“少听他胡扯。”
“真要这么简单，让他自己去试试。”
“就算真要卧底，也该给你铺好路，至少创造机会让你融入社团。”
“哪像现在，混了一年多还是个边缘人。”
陈永仁尴尬地挠头：“是我能力不够。”
沈沐转头对陆启昌说道：“黄志成控制下属倒是有一套，瞧把阿仁忽悠的。”
陆启昌直接拍板：“阿仁，黄志成已经被踢出警队，你的任务到此为止。”
陈永仁急了：“那倪家怎么办？”
陆启昌语气坚决：“倪家当然要查，但按规矩，你得回避。”
亲属回避原则，在任何地方都适用。
“没有我帮忙，你们动得了倪家吗？”
陈永仁的话让沈沐和陆启昌同时一愣。
当年警校里最出色的学员，如今竟说出如此天真的话。
沈沐忍不住笑了：“怎么，没你我们就收拾不了倪家了？”
陈永仁一时语塞。
沈沐指了指陆启昌：“昌哥的人早就打进倪家内部，现在地位高得你想象不到。”
“你呢？混了这么久，连倪家的边都没摸到。”
“再这样下去，再过几年你也进不了核心。”
“倪家不过是个贩毒的，以前没盯上就算了。”
“现在既然盯上了，哪有功夫陪你耗？”
陈永仁难以置信：“那黄sir为什么还派我去卧底？”
陆启昌叹了口气：“两个原因。”
“第一，警队卧底都是单线联系。我派了人，黄志成不知道；他派了你，我也不清楚。”
“顺便告诉你，他往倪家安插的卧底可不止你一个。”
沈沐冷笑：“咱们警力真是富裕。”
陆启昌压低声音：“没办法，总要保证线人安全。”
沈沐撇撇嘴没接话。
“第二，黄志成根本没安好心。”
“他和倪家头号马仔韩琛是发小，跟你家又有旧怨，怎么可能真心用你？”
“你不过是他扔出去的诱饵。”
“我甚至怀疑，要是你和倪家扯上关系，他连你都不会放过！”
陈永仁强笑：“不至于吧……”
陆启昌摇头：“我原先也这么想。”
“可他做的事，实在让人心寒。”
顿了顿，陆启昌看向沈沐：“要告诉阿仁那件事吗？”
沈沐点头：“都是自己兄弟，该让他知道。”
陈永仁紧张起来：“阿沐，到底什么事？”
陆启昌语气凝重，
“倪坤是被 的，你应该清楚吧？”
陈永仁略显疑惑，
“当然，我们同一天得知的消息。”
“是倪永孝带人来找我时告诉的。”
他语气中带着不满，
“要不是这件事，我现在本该在执勤巡逻。”
陈永仁心中更加烦闷。因为倪坤的关系，他连做个好人都被质疑。
好不容易考入警校，本打算从此堂堂正正当一名警察，却没想到倪永孝会如此高调地带人来宣布倪坤的死讯。
这件事一直让他难以释怀。
陆启昌叹息一声，神情复杂，
“倪坤确实死于 ，凶手尚未查明。”
“但幕后指使已经找到了。”
陈永仁下意识追问，
“是谁？”
陆启昌与沈沐交换了一个眼神，微微摇头。
尽管陈永仁与倪坤并无父子之情，但涉及生父的 ，他依然在意。
陆启昌沉声回答，
“黄志成和玛丽。”
陈永仁震惊地睁大双眼，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说谁？”
陆启昌低声确认，
“是黄志成指使玛丽杀害了倪坤。”
陈永仁难以置信，
“他让玛丽派人杀了倪坤，还想安排我去倪家卧底？”
“他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沈沐冷冷插话，
“做贼心虚罢了。”
“你真以为他会毫无保留地帮你？”
陈永仁猛然醒悟，
“难道……”
沈沐讥讽道，
“他既想利用你倪坤私生子的身份，又对你心存戒备。”
“无论如何，你身上流着倪家的血。”
“就算你和倪坤关系再差，在别人眼里，你始终与众不同。”
陈永仁脸色阴沉，
“所以，黄志成既要利用我，又要提防我？”
沈沐反问，
“不然呢？”
陈永仁的表情逐渐扭曲。
沈沐继续冷笑，
“人心才是最可怕的，你真以为黄志成为你着想？”
“大错特错。”
“就凭你是倪坤的儿子，他绝不会让你好过。”
“你不过是他仕途上的一枚棋子罢了。”
“黄志成永远不会让你成为真正的警察。”
“他恨不得你的身份永远是个秘密。”
陈永仁用力揉了揉脸，
“阿沐，你说得对，我这个上司确实冷血无情。”
沈沐微微摇头，
“你误会了，他不是无情，而是太过人性化。”
“黄志成其实一直畏惧着你。”
“他害怕有朝一日，你会揭开这个 。”
“到那时该如何收场？”
陈永仁神情恍惚，一时语塞。
沈沐轻拍他的肩膀，
“好了，欢迎重获新生。”
陈永仁诧异地望向陆启昌，对方颔首示意，
“阿沐说得对，欢迎回来。”
陈永仁本能地要立正敬礼，被陆启昌拦下，
“这是在外面，不用拘礼。”
陈永仁瞬间将黄志成的事抛诸脑后，兴奋道：
“我该向谁报到？”
沈沐略显惊讶：
“当然是陆sir，难道你想去巡街？”
陈永仁满脸疑惑：
“按规定不是该先去军装组吗？”
沈沐轻叹一声，
“那是对普通警员的晋升流程。”
“你不同。”
“你从始至终都是便衣。”
“所有卧底归来都是便衣，你和卓凯都是这样。”
陈永仁松了口气：
“那就好。”
沈沐却皱眉道：
“你真觉得好？”
陈永仁反问：
“有什么不好？”
沈沐直截了当：
“晋升需要完整履历和学历。”
“你既缺基层经历，又没上过大学。”
“想进高层几乎不可能。”
“我建议你多读书，找机会补上军装经历。”
陈永仁瞪大眼睛，
“阿沐，你竟想当警队高层？”
沈沐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
“不想当将军的兵不是好兵。”
“既然穿上这身警服，总要往最高处看吧？”
陈永仁笑着摇头：
“警队历史上从没有华人一哥。”
沈沐目光沉静：
“历史是用来“现在英资派绝不会松口。”
“等九七之后，就由不得他们了。”
陈永仁怔住。
陆启昌插话道：
“阿仁，你和阿沐的格局差着层级。”
“还没听出来吗？”
“阿沐在为你铺路！”
陈永仁看向沈沐的眼神多了几分震动。
陆启昌继续道：
“连大sir都夸阿沐眼光独到。”
“他的话你要记牢。”
陈永仁立即表态：
“阿沐是我兄弟，我肯定照办。”
陆启昌正色道：
“不止是兄弟，更是你上级。”
“西九龙重案C组规格特殊。”
“我任组长，阿沐是副组长。”
“放在分区警署，阿沐早该独当一面了。”
陈永仁挺直腰板：
“坚决服从长官指令。”
沈沐接过话头：
“那就去补个学历。”
“夜校或函授都可以。”
“对晋升有帮助。”
陈永仁面露难色：
“当年就是念不进书才考警校……”
见沈沐皱眉，连忙改口：
“我去！明天就报名！”
沈沐又提起：
“还有倪家的事要解决。”
“否则后患无穷。”
陈永仁浑身一僵：
“倪家？”
沈沐直沐不讳：
“我从不信出身决定论。”
“但世人偏见就像座山。”
“更何况倪家不是普通帮派。”
“他们是贩毒的。”
“不划清界限，你会永远活在阴影里。”
陈永仁攥紧拳头，指节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