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抛出了关于“诚意”与“安全”的反问后,林宇并没有急于等待张梁的回答。他需要掌握这场对话的主动权,并将这种主动权转化为实实在在的威慑与优势。只见他身体微微前倾,手看似随意地伸向一旁,实则从储物空间中取出了那个来自现实世界、包装精致小巧的铁质茶叶罐。金属罐身线条流畅,密封极好,在宾馆略显昏黄的灯光下,反射出冷冽而独特的光泽,与废土常见的粗糙、锈蚀容器形成了天壤之别。
他将小铁罐轻轻放在两人之间的茶几上,发出“咔哒”一声清脆的轻响。然后,他用指尖熟练地挑开那密封严实的盖子,抬了抬手,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神态自若,仿佛拿出的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待客之物,但其动作间流露出的随意,却更显底蕴。
张梁的目光瞬间被那个小铁罐吸引,仿佛磁石遇铁。他带着几分难以抑制的好奇与探究,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如同对待易碎的珍宝般将罐子拿起。当他借着灯光,看清罐内那些蜷曲成螺旋状、色泽砂绿油润、身披白霜的干茶时,瞳孔猛地收缩,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无法掩饰的、难以置信的惊容!他下意识地凑近了些,几乎将鼻子贴到罐口,仔细分辨着那即便隔着密封也能隐隐透出的、独特而清幽的香气,半晌,才用带着强烈不确定性的、微微发颤的声音试探着问道:
“这……这香气,这形状……难道是……铁观音?!”
他的内心已然掀起了惊涛骇浪!如果他的判断无误,那么眼前这个看似普通的年轻人,其背景和能力恐怕远远超出了他最初的、最大胆的预估!茶叶,在废土世界本就是极度稀缺的奢侈品,尤其是铁观音这种对制作工艺、新鲜度要求极高的半发酵乌龙茶,在生态崩坏、茶园荒芜二十年后,几乎是只存在于旧时代文献和老人回忆中的传说!即便是基地最高首领的宴会上,能拿出一小撮保存尚可的陈旧红茶末,都已是了不得的排场!
林宇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微微一笑,那笑容平淡却高深莫测,既未承认也未否认,留给对方无尽的想象空间。他伸手接过茶叶罐,在张梁近乎心痛、欲言又止的目光注视下,毫不在意地、近乎“粗暴”地用手抓了一大把茶叶,分别放入两个空杯中。那分量,足够旧时代讲究的茶人品饮四五次还有余余,完全违背了“细品”的原则。张梁的嘴角不自觉地抽搐了两下,喉结滚动,强忍着没把“暴殄天物”四个字说出口,但脸上的肌肉已然绷紧,眼中满是痛惜。
林宇仿佛完全没有看到张梁那精彩纷呈、如同看着金子被扔进熔炉般的表情,从容地拿起桌上的自动过滤饮水机(燕莎宾馆为数不多的特权象征之一)接上滚烫的热水。水流冲入杯中,茶叶在高温的激发下迅速舒展开来,如同一场生命的复苏。一股清高馥郁、带有独特“观音韵”的兰花香混合着淡淡的奶香瞬间升腾而起,浓郁而纯净,仿佛一股清泉,瞬间驱散了空气中废土特有的尘埃、辐射尘与压抑气息,在这片小小的空间里营造出了一隅短暂的、不合时宜的宁静与雅致。
“这……这香气!!!”张梁几乎是颤抖着接过林宇推过来的茶杯,甚至顾不上烫手。他迫不及待地将白瓷杯凑到鼻端,闭上眼,深深地、贪婪地吸了一口气。那纯净、鲜活、毫无陈腐气与异味的茶香,如同一条灵动的溪流,瞬间冲刷着他被劣质烟草和末世污浊空气麻痹已久的感官,直冲天灵盖!他浑身剧震,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溜圆,之前的震惊已然化为彻底的骇然与难以置信!
“新茶!这……这竟然是新茶?!怎么可能!!”他失声低呼,声音都因极度的激动而变了调,引来远处零星客人的侧目,但他已完全顾不上了。
末世二十年,生态崩坏,气候剧变,旧时代的茶园早已荒芜、变异或被污染。存世的茶叶本就稀少无比,是只有最顶层势力首领才有可能在重大场合偶尔拿出来炫耀、品尝一点的终极奢侈品,而且几乎都是能够存放多年的黑茶或压质紧密的普洱饼。像铁观音这种讲究鲜爽、香气活泼的青茶,经过二十年时光流逝,即便保存条件尚可,也早已氧化变质,香气逸散,徒具其形,难觅其韵,口感更是与“佳品”二字相去甚远。
而此刻,他手中这杯茶,无论是茶叶舒展后鲜活翠绿的叶底、那高昂持久、层次丰富的兰花香,还是茶汤清澈明亮的颜色,都分明指向一个铁一般的事实——这绝非库存旧货,而是产自不久之前的、品质极为上乘的新茶!这背后代表的意义,远比几十盒、几百盒牛肉盖饭要恐怖得多!这不仅仅是财富的象征,这更是权力、难以想象的保鲜技术、神秘渠道和深厚背景的体现!能够弄到这种在废土绝迹多年的新茶,其能量可能远超奥龙基地的范畴!
张梁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转,瞬间推翻了之前所有的谈判计划和底线。他原本只是想收购一批稀有的、口感超群的食物,为炎龙团的高层和重要客户提供福利,顺便摸清这个突然出现的“肥羊”的底细。但现在,他面对的很可能不是“肥羊”,而是一条来自北方、拥有他无法想象资源和技术的“过江猛龙”!他甚至怀疑,即便是奥龙基地守卫军的最高指挥官,或者他们炎龙团的团长杨天龙,也未必能随时喝到这样的、堪称“神物”的新茶!这个林宇,其背后的“家族”或势力,恐怕庞大到令人战栗!
“林……林先生……”张梁的称呼再次变得无比正式而恭敬,之前那若有若无的、属于大势力副团长的架子彻底消失不见,语气中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与讨好,身体也不自觉地前倾,呈现出一种倾听的姿态,“恕张某眼拙,有眼不识泰山!林先生想必……不是我们奥龙基地本地人吧?莫非是……从北边来的?” 他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不敢直接点明,但意思已经非常明显。
林宇心中暗笑,知道“茶叶攻势”起了决定性的效果。这来自现实世界、在淘宝上不过百来块钱一斤的普通铁观音,在这废土世界竟成了堪比核武器的战略威慑工具。他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轻轻吹开浮叶,小啜一口,感受着那熟悉的、略带刺激性的甘醇在口中化开,然后才放下茶杯,用一种平淡却带着自然而然的疏离感与优越感的语气说道:
“我从北方来,家族在那边有些小小的生意。这次过来,主要是家里长辈让我历练一下,顺便考察一下南边的市场环境,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合作机会。” 他故意将“家族”、“生意”、“历练”和“合作机会”这几个词咬得稍重,语气轻描淡写,却留下了充分的、令人浮想联翩的空间。一个需要子弟带着如此珍贵物资出来“历练”的家族,其底蕴该是何等恐怖?
“原来如此!失敬失敬!”张梁脸上瞬间堆满了近乎谄媚的热情笑容,身体也不自觉地坐直了些,姿态放得更低,几乎像是下属在向上级汇报。“北方物产丰饶,科技发达,一直是咱们南方幸存者向往之地。林先生能莅临我们这小小的奥龙基地,真是让我们蓬荜生辉,是我们的荣幸!” 他毫不犹豫地送上了高帽,语气诚恳,仿佛发自肺腑。
他心中念头急转,瞬间权衡好了利弊:北方的大势力!如果能搭上这条线,不仅仅是获得一些稀缺物资改善生活,更可能意味着获得先进的技术、强大的武器,甚至是政治上的支持或背书!这对于一直渴望壮大势力、甚至隐隐有取代基地守卫军野心的炎龙狩猎团来说,简直是千载难逢的天赐良机!必须紧紧抓住!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也要先建立起联系!
“张团长过誉了,不过是些小本生意,不足挂齿。”林宇摆了摆手,语气依旧淡然,将“低调的炫耀”发挥到了极致,仿佛他拿出的新茶和牛肉饭真的只是不值一提的“小生意”。“主要还是看中了贵地的……潜在需求,以及贵团在本地的影响力。” 他适时地给予了对方一点肯定,满足其虚荣心,便于后续谈判。
话题自然而然地再次回到了牛肉盖饭的供应上。但此刻,谈判的基调已彻底改变。张梁不再将自己放在强势的、居高临下的收购方位置,而是以一种近乎平等的,甚至略带讨好与争取的合作者姿态进行交流。价格不再是焦点,如何建立长期、稳固的合作关系,如何讨好林宇,以便未来能接触到更多、更高级的“北方特产”,成了张梁的首要目标。
经过一番友好(且林宇占据绝对心理优势)的磋商,双方很快达成了初步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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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宇以每盒50枚能量核的价格,向炎龙狩猎团稳定供应红烧牛肉盖饭及后续可能出现的其他口味即食食品。(这个价格比林宇预想的还要高,显然是张梁在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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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批交易定于三天后,具体数量由林宇根据“货源情况”决定,炎龙团全力配合。(林宇保留了最大的灵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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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龙狩猎团负责提供安全保障,确保交易过程及林宇在奥龙基地期间(明面上)不受任何势力骚扰,并承诺对货源信息进行严格保密,对外统一口径为“来自北方的特殊渠道”。(这正是林宇需要的掩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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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方均表示希望以此为基础,探索未来更深层次、更广泛合作的可能性。(张梁最渴望的条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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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梁心满意足地起身告辞,态度谦恭,与来时那种隐含的审视截然不同。他小心翼翼地收好了林宇“随手”赠送的一小包(约20克)铁观音茶叶,如同捧着绝世珍宝,连连道谢后才躬身离开。
送走张梁,关上房门,林宇背靠着冰冷的门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才感觉后背已被冷汗微微浸湿。刚才那场不见硝烟的心理博弈,看似他全程占据上风,实则步步惊心,任何一个细节露怯,或者对答出现纰漏,都可能引来对方疯狂的试探甚至用强。他是在赌,赌这些废土大势力对“北方”的忌惮和对稀缺资源的渴望。
“与虎谋皮,但至少暂时……这只老虎还想靠着我来变得更壮,并且误以为我背后站着更强的猛兽。”林宇心中暗道。借助“北方神秘势力”的伪装和恰到好处的“实力展示”(新茶),他成功地暂时唬住了一个强大的地头蛇,并开辟了一条相对安全稳定的能量核来源。这对他接下来升级系统、强化自身、以及实施现实世界的计划都至关重要。
他回到客厅,夜枭立刻投来询问的目光。林博、王军和梦娇也紧张地看着他,显然刚才的会面让他们也倍感压力。
林宇没有详细解释谈判过程,只是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又带着点计谋得逞的微笑,他大手一挥,做出了决定:
“这里不能长待,目标太大,迟早会被更多人盯上。收拾一下,我们……回家!”
他口中的“家”,自然是那个经过系统升级,拥有自动防御、空间扩展,已然成为他在这个末世唯一安全港湾和崛起基石的——永恒家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