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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他正是江城首富的助理。

我嗓子发干,像含了一把碎玻璃,却不得不把话说完:

“周助理,夫人的遗体,被我妻子一家……烧了。”

话音落地,解剖室里只剩火焰“噼啪”的尾声。

首富助理周岩

“啪!啪!”

岳父、岳母,每人两记,力道之大,直接把岳母抡得高跟鞋崴断,跪坐在地。

“周……周助理……”

苏仲国嘴角流血,话都拌了蒜,“我们真不知道那是首富夫人!要早知道——”

4.

“早知道?”

周岩声音不大,却像冰锥往骨缝里钉,“苏先生,你泼汽油之前,连遗体的身份都不问?这叫‘不是故意’?”

苏雯双颊浮起十根指痕,肿得发亮,她扑过去抱住周岩的裤脚:“周助理,我们赔,我们全家砸锅卖铁也赔,求您别告诉沈先生……”

周岩俯身,用两根手指捏住她下巴,抬起来,逼她看向那团焦黑的残躯。

“沈太太生前最信因果,她要是知道你一把火把她烧成焦炭,你猜沈先生会怎么报复你们?”

岳母“哇”一声哭跪,头磕得地板咚咚响:“要多少钱都行,一百万也认。”

“一百万?”周岩嗤笑,掏出手机,点开通话记录,亮屏对着他们。

“沈总电话,你们自己解释。”

苏仲国瞳孔瞬间扩散,一把抢过手机,像抓住烧红的炭,甩又不敢甩,颤着声喊:“沈先生,误会,我们苏家愿意以全部资产——”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只丢下一句话:

“让林法医听。”

沈昱的嗓音低缓,却有着无形的压力:“林峰,遗体还剩多少?”

我望向台基:胸腔彻底炭化。

“……不足百分之三十。”

“知道了。”沈昱轻吸一口气,“把现场所有参与破坏的人,相关资料发我——包括你妻子。”

“明白。”

我抬眼,苏雯正好听见这句,整个人像被抽掉脊椎,软成一滩。

岳父的手机“啪嗒”掉地,屏幕碎成蜘蛛网,映出他扭曲的脸……

周岩收起手机,偏头吩咐随行的黑衣保镖:

“看住这三人,一只苍蝇都不许飞出去,沈总十五分钟内到。”

说罢,他走到我面前,目光落在我鲜血浸透的纱布上,语气第一次缓下来:

“林法医,沈总让我转告——”

“今天要是找不到凶手,你妻子一家都得陪葬。”

“陪葬”两个字像两把冰锤,重重砸在岳父岳母的耳膜上。

“扑通!”

岳母双膝一软,直接跪到我脚边,涂着猩红指甲油的手死死攥住我裤脚,声音尖得变调:

“林峰!救救我们,你一定能查出死因的对不对?你可是法医啊。”

岳父那张向来不可一世的脸,此刻白得发灰,也跟着“咚”地跪下,额头磕得地板“咣咣”响:

“好女婿,咱们是一家人,你救救苏家,你救救雯雯,她肚子里还怀着你的孩子。”

我垂眼,看着他们像两条被扔上岸的鱼,张着嘴苟延残喘,忽然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

我越笑越大声,越笑越嘶哑,笑得眼泪混着血从下巴往下滴。

“查死因?”

我抬手,指向那团焦黑得几乎辨认不出人形的残躯,声音陡然拔高,像碎玻璃刮过钢板。

“你们告诉我,怎么查?”

5.

“皮肤肌肉碳化、内脏全部焚毁——连骨头都烧成了炭。”

“你们拿汽油泼上去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下场?”

岳父岳母瞳孔骤然放大,脸上血色“刷”地褪尽。

岳母哆嗦着嘴唇,好半晌才挤出一句:“可……可沈先生说……找不到凶手,就……就让我们……”

“让你们陪葬?”

我俯下身,一字一顿,“对,沈昱说到做到。”

“而你们要怪就怪——”

我直起身,目光穿过他们,落在缩在墙角、双颊肿得发亮的苏雯身上,“你们的宝贝女儿。”

空气瞬间死寂。

下一秒,岳父像被雷劈中,猛地从地上弹起,转身扑向苏雯。

“啪!”

“不孝女!”

岳父嘶吼,揪住苏雯头发把她拖倒在地,“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下我们苏家都完了。”

“啊!”苏雯尖叫着抱头蜷缩,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她是首富夫人,林峰——救我,我是你老婆,我怀了你的孩子。”

我站着没动,冷眼看她头发被撕下一绺,嘴角被岳父一拳打裂,血珠溅在焦黑的地板上,像给那具残尸又添了一抹猩红。

“继续打,别停。”

“打完,把你们怎么阻挠尸检、怎么焚毁遗体、怎么威胁司法,从头到尾说清楚。”

“也许,我能在沈昱来之前,帮你们争取一个坦白的机会。”

“否则……”我抬手,指向门外走廊尽头,那里已经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像死神的鼓点,“等沈昱踏进来,你们连跪的资格都没有。”

岳父岳母对视一眼,脸上同时闪过绝望与狠厉,下一秒,竟真的再次扑向苏雯。

“说,你为什么泼汽油。”

“谁给你胆子点火。”

话音刚落,沈昱满脸杀气走了进来。

“是谁烧了我夫人的遗体?”

沈昱的嗓音像一把冰刀,贴着骨缝刮过。

岳父岳母几乎同时打了个哆嗦,下一秒,两人像触电般齐齐往后缩,手指直戳缩在墙角的苏雯。

“是她。”

“全是她一个人泼的汽油、点的火。”

“我们拦都拦不住!”

苏雯猛地抬头,肿成馒头的脸上写满难以置信:“爸?妈?你们……”

“闭嘴!”

岳母尖声打断,声音劈叉,“沈先生,我们老两口年纪大了,哪敢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都是这死丫头猪油蒙了心。”

“沈总,冤有头债有主,您要报仇找她,别连累我们苏家!”

沈昱没说话,只微微侧头,身后两名保镖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扣住苏雯肩膀,把她像拎鸡仔一样拎到正中央。

苏雯浑身抖成筛子,眼泪混着血往下淌,忽然,她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指向我——

“是他!”

“林峰想玷污沈太太的尸体,我阻拦不成,才不得已点火。”

“我怕沈太太死后还要受辱,我才想把她火化,让她干净地走。”

空气瞬间死寂。

6.

我愣了半秒,笑出了声。

笑声在焦黑的四壁间来回撞,像一记记耳光。

我抬手,从胸前的口袋缓缓抽出那支黑色记录仪,食指轻轻一拨——

“咔哒。”

指示灯由红转绿。

“开始回放。”

高清音质,立体环绕。

“林峰,在你眼里,一个破尸体竟然比我还重要,我今天就要把这尸体烧了!”

汽油泼溅声清晰得刺耳。

金属打火机落地的脆响。

“轰!”

火焰腾起的爆鸣。

画面里,苏雯的面孔被火光映得扭曲,嘴角却挂着诡异的笑。

我抬眼,看向脸色瞬间灰败的苏雯,声音淡得像解剖刀划开皮肤:

“现在还能污蔑我?”

“要不要我投到大屏幕上,让沈总看得更清楚?”

苏雯的嘴唇剧烈颤抖。

岳父岳母也僵在原地,额头贴地,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沈昱终于抬脚,皮鞋尖挑起苏雯的下巴,声音低得近乎温柔:

“原来,是你烧的。”

“还企图污蔑法医,玷污她最后的尊严。”

“很好。”

他收回脚,掏出手帕,像擦过什么脏东西,随手扔在地上。

“周岩。”

“把人带走。”

沈昱顿了顿,目光扫过岳父岳母,像看两摊烂肉。

“一家三口,一个都别少。”

“是。”

黑衣保镖齐步上前。

苏雯突然发疯般挣扎,嘶声尖叫:“林峰,我肚子里还有你的孩子,你不能这么冷血,”

我弯腰,把记录仪别回胸前,声音平静得像宣读死亡通知:

“孩子?”

“等DNA出来,再决定他要不要姓林。”

“至于你……”

我转身,看向沈昱,最后一次摘下染血的手套,掷进垃圾桶。

“沈总,我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林峰,快说,凶手到底是谁?”

岳父苏仲国老泪纵横,噗通一声跪在我的脚边,“只要你说出来,我们苏家给你做牛做马。”

“好女婿,妈以前瞎了眼,求你救救我们,雯雯还怀着你的孩子啊!”

我低头看着他们,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像看两具待解剖的尸体。

“急什么?”我缓缓抬头,目光掠过他们,落在缩在墙角、脸色煞白的苏雯身上,“真正的戏,才刚刚开始。”

苏雯的瞳孔猛地收缩,嘴唇哆嗦着,下意识往后缩:“林峰,你……你什么意思?”

我没回答,只是转身,看向一直沉默的沈昱。

“沈总,您也认为遗体被烧得只剩三成,就查不出死因,更抓不住凶手,对吗?”

沈昱眯起眼,西装下的肩膀微微绷紧,声音低沉:“常规手段,确实无解。”

“但……”我拖长音调,“我手里,还有最后一张牌。”

沈昱眼底终于闪过一丝波动:“不用尸检也能锁定凶手?”

“当然不够。”我冷笑,忽然抬手,指向苏雯,“但如果……我告诉你凶手就在现场呢?”

空气瞬间凝固。

沈昱闭上眼,两秒后,冷冷开口:“林法医,如果能够找到凶手。”

他掏出一本空白支票,唰唰写下数字,撕下递给我,“这五百万就是你的。”

“至于苏家……”他目光扫过瘫软在地的三人,像看三具尸体,“全部交给你处理。”

“要杀要剐,随你高兴。”

7.

我并没有急着接过支票。

沈昱再次冷冷开口:“但如果你糊弄我,我连你一起处置。”

我从容说道:“当然。”

“那现在能告诉我凶手是谁了吗?”

“凶手就是他!”

我抬手,指向人群最后排那个始终低着头的年轻司机。

空气像被瞬间抽干。

沈昱猛地回头,瞳孔收缩成针尖。

“阿……阿澈?”

被点名的男人下意识后退半步,喉结滚动,额角渗出细密汗珠。

“林法医,你疯了吧?”

沈昱声音发颤,“阿澈跟了我五年,我太太待他像亲弟弟!”

我冷笑,步步逼近:

“五年,足够他把一切都算计进去。”

“你胡说!”

司机终于开口,嗓音嘶哑,“证据呢?”

我抬手,”啪”地打了个响指。

小赵立刻把投影仪对准墙面。

第一张:大学图书馆旧照片。

扎马尾的苏雯挽着篮球社学长,侧脸亲昵。

学长眉眼与眼前的司机七分相似。

第二张:三个月前的商场监控。

苏雯挺着微隆的小腹,与男人前后脚进母婴店;

四十分钟后,男人单独离开,手里拎着孕妇营养品。

我转身,目光掠过脸色惨白的苏雯:

“你从来不过问我的案子,今天却冲进解剖室,不是吃醋,是怕我发现死者胃内容物里残留的毒药。”

“我想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妻子肚子里怀的根本不是我的孩子!”

“林峰你血口喷人!”

苏雯尖叫着扑上来,扬手就是一巴掌,“我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你的,你侮辱我清白。”

我偏头躲过,指腹抹过嘴角血迹,嗤笑:

“清白?等沈总的人搜完他的公寓,你再谈这两个字也不迟。”

话音未落,周岩的手机响起。

他按下免提:

“周哥,找到了!”

司机阿澈最后的血色瞬间褪尽。

沈昱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眸底只剩寒潭。

“拖出去。”

黑衣保镖一拥而上。

司机挣扎嘶吼:

“是她,!是苏雯说只要太太死了,沈总就会崩溃,财产就会……”

“闭嘴!”

世界安静了。

苏雯瘫坐在地,我蹲下身,用一次性手套替她拭去嘴角血迹,冷淡道:

“可惜你伪装得不够好。”

岳父苏仲国已经第一个扑向苏雯,像要把她当场撕碎。

“我们苏家没有你这种不要脸的贝·戋妇。”

他抬脚就踹,皮鞋尖正中苏雯隆起的腹部,血水“哗”地顺着裤管砸在地板上,就像一朵化开的红色罂粟花。

“我打死你,吃里扒外的东西。”

苏雯惨叫一声,抱腹蜷缩,像只被开水浇过的虾米。

我站着,舌尖抵着齿背,慢慢品味这一幕——

“够了。”

我抬手,示意保镖把人架开。

岳父立刻转身,抱住我大腿:“林峰,我们这就和她签断绝关系声明,只求你别把我们交给沈总。”

岳母咚咚磕头:“以后你就是我亲儿子,苏家所有房产、股票、存款,全转到你名下,只求你高抬贵手。”

“好啊,先把声明写好,按手印。”

小赵立刻递上提前打印好的A4——

【本人苏仲国/王凤娟,自愿与苏雯永久断绝亲属关系,其生死祸福,与苏家再无半点瓜葛。】

岳父岳母像抓住救命稻草,咬破手指就按,鲜红指印叠成两朵血梅。

8.

我满意地折起纸,抬眼看向苏雯。

她披头散发,双颊肿得发亮,血水顺着脚踝滴成一条细线,瞳孔里第一次透出真正的恐惧。

“林……峰……救我!”

她哆嗦着喊我名字,声音像被砂纸磨过。

我走过去,蹲下身。

“现在孩子没有了,怎么能证明是我孩子呢?”

“其实我早就发现你背叛了我,我请私家侦探跟踪你,果然……”

“可惜啊,贪心不足蛇吞象,惦记别人家的钱。”

苏雯奋力的像挣脱,嘴巴发颤,“林峰,我真的错了,看在我们结婚五年的份上……”

我戴了五年的绿帽子,我压制着心中的怒火。

冷冷的看着她。

“沈总,人我交给你了。”

随后他们被带走了。

我转身脱下解刨服,将辞职信拍在队长桌上那天,整个技术室鸦雀无声。

小赵追出来,眼圈发红:“林哥,真的要走?”

我点点头,把染过血的胸牌扔进垃圾桶,像扔掉一块腐烂的肉。

“换个城市,换个名字,换个活法。”

一个月后,江城入秋。

飞机场人声鼎沸,广播里反复播放着我的航班信息。

我低头看表,还有二十分钟。

一只脏得发黑的手忽然从栏杆外伸来,死死抓住我的小腿。

指甲缝里塞满泥垢,指节肿大变形,皮肤上布满烫伤与划伤的痂。

我下意识甩开,却听见“呜——呜——”像被火燎过嗓子的哀嚎。

抬头,我对上一双布满血丝的眼。

苏雯。

她头发没有了,只有狰狞可怖的头皮,左耳缺了半只;

曾经最在意的脸,此刻浮肿发泡,像一个发面的馍;

她跪在地上,用膝盖蹭着地面前行,嘴里发出“啊啊”的哑声,

没有舌头。

沈昱手段还真的是狠,印证了那句:“生不如死”。

她伸出两只手,比划着笨拙的手势:

然后猛地空抱,再指向我。

接着,她拼命磕头,额头撞在大理石地面,咚咚直响,

血顺着旧疤流进眼角,混着泪,黑红一片。

周围有人驻足,有人掏出手机。

我蹲下身,与她平视。

她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颤颤巍巍把掌心摊开——

那是一枚被火烧得发黑的银戒指,

内圈刻着我们名字的缩写,我当年用第一次解剖津贴买给她的求婚戒。

她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哀求,把戒指往我手里塞。

我拈起来,对着阳光看了看,随手抛进旁边的垃圾桶。

金属撞到桶壁,“当啷”一声脆响。

我起身,拍了拍被她抓过的袖口,像拍掉一截灰烬。

“苏雯,”我声音不大,却足够她听得清楚,

“今后我们永不再见。”

身后传来撕心裂肺的“啊啊”声,却再也拖不住我的脚步。

新的生活在等待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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