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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那道纯黑阴影如同拥有生命的沼泽,黏附在陆拾遗撑起的镜光护罩上,不断腐蚀、吞噬着清光。护罩剧烈波动,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陆拾遗脸色发白,感觉自己的精神力正被飞速抽空,那阴影中蕴含的“寂灭”意念冰冷刺骨,疯狂冲击着他的心神。

“妈的,给老子滚开!”钟不器怒吼一声,手中短刃带着破风声直劈阴影!但那阴影仿佛没有实体,短刃划过,只带起一阵涟漪,反而有一股阴寒顺着短刃反向侵蚀而来,逼得钟不器连连后退。

秦疏影的电击枪更是毫无作用,电弧没入黑暗,如同泥牛入海。

“物理攻击效果很差!这东西是高度凝聚的‘寂灭’能量体!”陆拾遗艰难地维持着护罩,急促说道。他能感觉到,这阴影的核心,就是司徒烈掌中那“寂灭之种”的投影,其本质位阶极高!

就在护罩即将崩溃的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声低沉、厚重,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嗡鸣,猛地自他们身后那座破败祠堂中传出!

这嗡鸣声中,没有鸾鸟镜的清越,却带着一种沙场的金戈铁马之气,一种尸山血海中磨砺出的不屈战意,以及一股虽九死其犹未悔的悲壮忠烈!

嗡鸣响起的刹那,那道黏附在镜光护罩上的纯黑阴影,如同被滚烫的烙铁灼伤一般,猛地收缩、扭曲,发出一阵无声的尖锐嘶鸣,竟然主动向后飘退了一段距离,那冰冷的恶意中,首次流露出了一丝忌惮!

祠堂之中,有什么东西,能令“寂灭”的投影都感到畏惧?

压力骤减,陆拾遗三人立刻趁机后退,与那黑暗阴影拉开距离,背靠向祠堂残破的院墙。阴影在不远处盘旋扭动,似乎心有不甘,却又不敢再轻易靠近祠堂范围。

陆拾遗喘息着,目光惊疑地望向祠堂深处。刚才那声嗡鸣,以及其中蕴含的意念,与他怀中鸾鸟镜对“尺”的感应,同出一源!

“是‘尺’!它就在祠堂里面!而且……它刚才在主动帮我们?”秦疏影也意识到了,眼中闪过不可思议。

钟不器捂着被阴寒气息侵蚀、微微发麻的手臂,龇牙咧嘴道:“帮是帮了,但这祠堂……给我的感觉更他娘的吓人!里面煞气冲天的!”

的确,靠近之后,更能清晰地感受到祠堂内散发出的那股苍凉、悲壮的气息。那并非邪恶,却带着一种不容侵犯的、铁血肃杀的味道,仿佛有无数双来自历史尘埃中的眼睛,正沉默地注视着他们这些不速之客。

陆拾遗深吸一口气,手持鸾鸟镜,率先迈步,小心翼翼地跨过早已倒塌的门槛,踏入祠堂院内。

院内杂草丛生,碎瓦断椽遍地。正中的祠堂主殿还算勉强保持着框架,但屋顶早已塌了大半,月光毫无阻碍地倾泻下来,照亮了殿内景象。

殿内空空荡荡,唯有中央矗立着一座布满裂纹和苔藓的青石牌位,牌位上没有任何文字。而在牌位之前的地面上,插着一柄器物!

那是一柄长约一尺二寸、似玉非玉、似骨非骨的短尺。尺身呈现一种温润的淡黄色,上面清晰地镌刻着古老的度量衡刻度,以及一些模糊的、类似战场厮杀场景的暗纹。尺身靠近手握的一端,沾染着一些早已干涸发黑的、疑似血渍的痕迹。

正是法器——“量天尺”!

它静静地插在那里,却自然散发着一股“丈量天地、裁定因果”的磅礴气势,与鸾鸟镜的守护之意相互呼应、共鸣。

然而,在“量天尺”周围,笼罩着一层肉眼可见的、如同流动血液般的暗红色光晕!光晕之中,隐约可见无数身披残破甲胄、手持断戟的透明身影,他们沉默地肃立着,眼神空洞却坚定,共同构成了一个充满铁血煞气的结界!

陆拾遗尝试向前一步。

“轰!”

一股惨烈至极的沙场杀伐之气混合着冲天的怨愤与不甘,如同实质的墙壁般狠狠撞来!幻象再现:箭雨倾盆、刀剑加身、战马哀鸣、同泽倒下……那股临死前爆发的、誓死守护某物的集体意志,强大得令人窒息!

陆拾遗闷哼一声,被这股强大的意念逼退了回来,脸色微变。

“是‘血煞忠魂结界’!”钟不器倒吸一口凉气,“看这甲胄制式……是明末的兵!这些士兵死前执念不散,与这‘量天尺’融为一体,形成了这道守护结界!强行冲击,会引来他们集体煞气的反噬,神仙难救!”

祠堂外,那道黑暗阴影感受到“量天尺”被触动后散发出的更加强大的忠烈之气,显得愈发焦躁,却依旧不敢越雷池一步。

祠堂内,三人面对着这由数百忠魂执念凝聚的结界,束手无策。

“怎么办?硬闯肯定不行。”秦疏影看向陆拾遗,现在唯一的希望,就在他与法器的沟通能力上。

陆拾遗凝视着那暗红色的结界,以及结界中心那柄悲壮而孤傲的“量天尺”。他回想起溯源时看到的,那位将军手持短尺,面对黑暗漩涡的决绝身影。他明白了,这些忠魂守护的,不仅仅是这柄尺,更是那位将军最后的遗志,是他们未能完成的使命!

他缓缓举起手中的鸾鸟镜。镜光温润,映照着那血色的结界。

这一次,他没有试图攻击或者防御,而是将镜中那股“守护执念”的意念,与自己的精神力融合,化作一股平和、尊重、并带着同样“守护”信念的波纹,缓缓地向结界渗透而去。

“诸位将士,”陆拾遗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直抵灵魂的力量,在这破败的祠堂中回荡,“晚辈陆拾遗,并非为窃取神器而来。”

他通过镜光,将自己的意念清晰地传递出去:“吾知尔等忠魂不灭,守护此尺,乃为承继将军遗志,对抗那倾覆世间之黑暗!”

他脑海中观想着那位将军最后的悲壮身影,以及残碑上关于“寂灭之种”和“归墟”的记载。

“而今,昔日之敌,‘寂灭’之力,已借邪人之手,重现于世!其散布怨毒,污秽人间,欲使万物归墟,生灵涂炭!此绝非将军与诸位将士舍生忘死所愿见之景!”

他的声音带着真挚的情感,镜光如水,温柔地抚过那些透明的忠魂身影。

“吾等前来,乃为继承将军之志,以此‘量天尺’,续写未竟之战!阻邪祟,守苍生!此心此志,天地可鉴!望诸位将士英灵,助我一臂之力,暂借法尺,以完夙愿!”

随着他的话语,鸾鸟镜的镜光与那血煞结界产生了奇妙的交融。镜光中没有强迫,只有理解与共情,仿佛在说:看,我们有着相同的目标,让我们并肩而战。

那血色的结界开始微微波动起来。结界中,那些原本眼神空洞、充满煞气的透明身影,似乎微微动了一下。他们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了手持鸾鸟镜的陆拾遗。

那目光中,依旧带着沙场的冰冷,但那份执着的敌意,却在缓缓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审视,一种辨认,以及……一丝微弱的、被唤醒的认同。

祠堂内外,一片寂静。连外面那道黑暗阴影都暂时停止了躁动。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终于,在数百忠魂的注视下,那层暗红色的“血煞忠魂结界”,如同退潮般,缓缓地、无声无息地消散了。结界中那些透明的身影,对着陆拾遗,或者说对着他手中的鸾鸟镜和他所代表的“守护”信念,齐齐躬身,行了一个古老的军礼。

随即,他们的身影渐渐变淡,如同完成了最后的使命,化作点点荧光,消散在祠堂的月光中,只留下那苍凉悲壮的气息,久久不散。

结界消失,“量天尺”毫无阻碍地呈现在陆拾遗面前。

他深吸一口气,走上前,郑重地伸出双手,握住了尺柄。

入手冰凉,随即一股浩荡、悲壮、却又充满刚正不阿力量的意念,顺着掌心涌入他的体内,与鸾鸟镜的温暖守护之力相互交融、互补,形成一种更加圆融、强大的循环!

“量天尺”——到手!

就在陆拾遗握住量天尺的瞬间,异变再生!

祠堂外,那道一直虎视眈眈的黑暗阴影,仿佛被彻底激怒,或者说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发出一声尖锐到极致的嘶鸣!它不再顾忌祠堂残留的忠烈之气,猛地膨胀、扭曲,化作一张铺天盖地的黑色巨网,携带着更加浓郁的“寂灭”死气,向着整个祠堂,向着刚刚取得法尺的陆拾遗,吞噬而来!

这一次,其威势远超之前!司徒烈,显然通过这投影,不惜代价地发动了全力一击!

而陆拾遗,刚刚握住量天尺,还未来得及熟悉其力量!

面对这遮天蔽日的绝杀一击,他该如何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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