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3101，跑道20L，可以起飞。”
塔台的指令清晰传来。
许泽霖的手稳稳地放在节流阀上，目光扫过跑道尽头的指示灯。
“起飞推力，已设定。”
“发动机参数，正常。”
“襟翼角度，确认。”
他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精密计算的指令。
谭晓东在一旁配合着。
“南方3101收到，跑道20L，可以起飞。”
许泽霖复诵指令，随即缓缓将节流阀推到最大。
两台强大的涡扇发动机发出一阵低沉的咆哮，巨大的推力瞬间作用在机身上。
飞机开始在跑道上加速滑行。
“80节，确认。”
“V1。”
“VR。”
随着速度的攀升，许泽霖的口令简短而有力。
当最后一个口令落下，他轻轻向后拉动驾驶杆。
沉重的机头微微上扬，庞大的机身带着呼啸的风声，轻盈地脱离地面，直冲云霄。
飞机不断爬升，窗外的城市在视野中迅速缩小，最终变成一片模糊的光点。
“乘务组，飞机已进入平飞阶段，可以开始客舱服务。”
许泽霖通过内部通讯系统下达指令。
紧接着，他打开了对客舱的广播。
“各位乘客，早上好，我是本次航班的机长许泽霖。”
他的声音通过广播传遍整个机舱。
“目前我们的飞行高度是10000米，地面温度28摄氏度，高空温度零下45摄氏度。”
“预计航程一切顺利，祝您旅途愉快。”
头等舱里，那个卷发姑娘听到“一万米”这个高度。
“有那么高吗？听着就吓人。”
她旁边的女孩子笑了笑，轻声解释：
“国内航线基本都在这个高度层飞行的，很正常。
咱们国家的航空事业现在很完善，安全得很。”
乘务长邓宇带着冯雅、陈思琪和赵悦几位乘务员开始准备餐食服务。
推着餐车走出准备间，陈思琪对冯雅挤了挤眼睛。
“冯雅，刚才许机长的广播你听见没？是不是感觉心都化了？”
冯雅的脸颊微微一红。
“胡说什么呢，好好工作。”
一旁的赵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就别逗她了。
咱们许机长那可是出了名的钢铁直男，眼里除了仪表盘就是飞行手册。
你就算把情书塞到他饭里，他都可能以为是新的食品安全说明。”
几人轻声笑作一团，气氛轻松愉快。
驾驶舱内，气氛却远不如客舱轻松。
飞机进入自动驾驶模式后，谭晓东紧盯着前方的气象雷达屏幕，眉头微微皱起。
屏幕上，一片不大的黄色区域正在缓缓靠近。
“机长，前方十二公里处有一片积雨云，雷达显示强度中等。”
谭晓东报告道。
“预计穿过时间，一分钟左右。”
许泽霖的目光从主飞行显示器上移开，落在了气象雷达上。
那片云的颜色，在屏幕上呈现出一种不太均匀的黄绿色。
“绕过去吗？”谭晓东下意识地问。
按照标准程序，遇到这种强度的气象区域，通常会选择绕飞。
许泽霖却摇了摇头。
“不用。”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一点，放大了那片云团的图像。
“范围不大，结构松散，直接穿过去。”
“通知客舱，做好防颠簸准备。”
谭晓东拿起话筒，开始向乘务组通报情况。
许泽霖则再次打开了对客舱的广播。
“各位乘客请注意，飞机将在大约三分钟后进入一段气流颠簸区域，
可能会有轻微至中度的颠簸。”
“请您回到座位，系好安全带。
卫生间将暂停使用。”
“请务必收起您面前的小桌板，放直座椅靠背。”
他的声音依旧沉稳，但这次，话语里的警告意味比之前更浓。
“颠簸，是飞机在空中最常见的情况之一。
请相信我们的飞机和我们的机组，我们受过最专业的训练，足以应对任何突发状况。”
“请您保持镇定，不要惊慌。”
广播一出，客舱里原本轻松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紧张。
乘客们纷纷按照指示，系好了安全带。
乘务员们也迅速将餐车固定好，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望向窗外。
前方，一团巨大的、如同棉花山般的乌云，正无声地压了过来。
几乎就在广播结束的同时，飞机猛地一震！
客舱里响起一阵低低的惊呼声。
紧接着，更加剧烈的抖动开始了。
飞机上下起伏，左右摇晃。
窗外瞬间变得一片漆黑，雨点夹杂着冰雹，疯狂地敲打着舷窗。
“哐当！”
头顶的行李架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驾驶舱内，刺耳的警报声猛然响起！
主飞行显示器上，一排红色的警告信息不断闪烁。
“空速管失效！”
“姿态仪异常！”
“自动驾驶，解除！”
谭晓东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机长！冰雹堵塞了空速管，我们失去了速度和姿态数据！”
没有了这些关键数据，自动驾驶系统瞬间崩溃！
许泽霖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些刺眼的红色警告。
在警报响起的第一个瞬间，他的手就已经闪电般地握住了驾驶杆，同时断开了自动驾驶仪。
“切换手动驾驶。”
他的声音瞬间让焦灼的驾驶舱安静了一瞬。
飞机剧烈地颠簸着，机身在狂暴的气流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许泽霖的双手稳稳地控制着驾驶杆，努力维持着飞机的平稳。
他的眼神专注到了极点，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这架正在风暴中挣扎的飞机。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偏执的、检查了三十遍参数的怪人。
他是这架飞机唯一的掌控者，是三百多名乘客和机组人员唯一的希望。
飞机在雷云中剧烈翻滚，已经完全偏离了预定的航线。
所有的电子仪器都受到了强烈的电磁干扰，屏幕上只剩下一片杂乱的雪花点。
谭晓东死死盯着失灵的仪表盘，额头上全是冷汗。
他猛地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气象雷达最后显示的画面。
那片云团的中心，隐隐透着一片不祥的深红色！
“机长！”
谭晓东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尖利。
“这不是普通的积雨云！这是CB云！是雷暴云团！”
“我们必须立刻强行拔高！冲出云层！”
这是飞行员在绝境中的一种选择，用尽发动机的全部动力，
像火箭一样垂直拉升，以最快速度脱离最危险的雷暴核心区！
许泽霖的目光依旧死死盯着窗外那片无尽的黑暗。
他甚至没有回头看谭晓东一眼，只是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不行。”
“为什么不行？！”谭晓东几乎是吼了出来，
“再待下去，飞机可能会被雷电击中，或者直接被气流撕碎！”
许泽霖终于侧过头，漆黑的瞳孔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
“瞬间的强G值过载和剧烈的气压变化，客舱里的乘客，身体会承受不住。”
“尤其是老人和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