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即令骠骑将军独女祝凝与景王萧凭御和离,封祝凝副将军衔,领兵三千,即日起前往边疆,此生无召不得入京,钦此。”
太子似笑非笑,黑狐裘藏起一点玉白的下颌,衬出芙蓉面秋水瞳。
一如萧凭御平日憎恶的那副模样。
此刻,他却失了那份心思,目光只盯着那明黄的圣旨。
五爪的蟠龙滕飞于半空,面目狰狞扑咬向他。
萧凭御知道萧青銮自恃那副端方的假面,不存在当街假传圣旨的可能。
可他也清楚萧青銮对祝凝的心思。
他自小和祝凝一道长大,自然知道骠骑将军府的常客并不止他一人。
太子常来探访不说,往往还要带些小玩意。
江南的诗书画册、南疆的不谢花枝、北域的寒光银匕、波斯的夜里明珠。
世上稀罕物,皇帝赏他一份,他便能想法子赠祝凝一份。
可那又如何。
萧凭御看着他流水一般送进将军府的殷勤,心中暗笑。
他什么都比不过萧青銮。
学识比不过,见地比不过,排兵布阵比不过,连母家也比不过。
所以萧青銮是太子,而他只能做三皇子,只能做景王。
可唯独在祝凝眼里只看得到他萧凭御。
萧青銮送去再名贵的玩意儿,都不及他随意舞一舞剑讨她开心。
所以,他自去做他的太子,祝凝的夫婿只有萧凭御。
只有他。
可他日夜盼着与祝凝定亲之际,萧青銮却拒了皇后赐婚的宰相府千金。
太子向陛下求娶骠骑将军女,萧凭御听到消息时病了三天。
三天里,祝凝未曾到宫中看过他一眼。
他近乎绝望了。
那一日,他将自己喝到酩酊大醉,举着那柄祝凝贺他生辰的长剑在宫中胡乱劈砍。
连视若亲姊的颜若若靠近都险些丧了命。
清醒后,他看着榻上浑身刀剑伤的颜若若掉泪。
边掉泪边失魂,怯懦又怨毒地发誓往后再也不想祝凝。
他要与自小认定的妻子一刀两断。
可就在他决心顺颜若若的心意,给她一个侧妃位置的前夜,宫中传来消息。
祝凝没来看他的那三日统统跪在祝将军面前,跪来一份丹书铁券。
这份丹书铁券向圣上换了一份婚约,一份和他萧凭御的婚约。
即失又得,大喜大悲,萧凭御拖着方才痊愈的病体急慌慌去找祝凝。
看到祝凝青紫渗红的双膝,他心中隐痛又庆幸。
痛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庆幸未与颜若若走到最终那一步。
他割下一缕长发与祝凝的结在一起,许下此生唯她一人的承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