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屏幕上，无声的画面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顾深的神经。
李校长那张总是挂着得体微笑的脸，在私密的惩戒室里扭曲如恶鬼。
她手中的戒尺，带着破风声，狠狠抽在夏晚晴的背脊上。
晚晴跪得笔直，咬着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只有剧烈颤抖的肩膀泄露了她的痛苦。
“保持微笑！顾太太不需要多余的表情！”
李校长的声音冰冷刺骨。
另一个画面里，因为一个步伐测量失误。
晚晴被罚穿着高跟鞋站在狭窄的木质凳面上，下方是密密麻麻的钢针。
她额头沁出冷汗，身体摇摇欲坠。
却还必须维持着嘴角那该死的、标准的弧度。
胃溃疡？那是因为长期被罚不能按时进食。
或者强迫吃下冰冷、变质的食物。
旧伤？那遍布全身的青紫，是“教导”她如何“得体”的代价。
顾深猛地闭上了眼，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想起晚晴回来后，那如同尺子量过的笑容，那听到“摄影”时瞬间的惨白。
那在李校长一个眼神下就克制住的颤抖……他当时在做什么？
他在欣赏，在满意，在称赞这份用她血肉雕琢出的“完美”。
“关掉。”
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设备被移除，病房里死寂一片。
夏晚晴蜷缩在床角，双手紧紧抱着膝盖，将脸埋在里面。
像一个被彻底摧毁后重新组装，却依旧布满裂痕的娃娃。
顾深想靠近，脚步却沉重如铁。
他张了张嘴，那句“对不起”卡在喉咙里，廉价得让他自己都恶心。
他最终只是颓然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双手插进头发里，肩膀垮了下去。
“为什么……”
他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无声的空气。
“我只是想让她……不被嘲笑……”
“先生。”
晚晴的声音从膝盖间闷闷地传来，带着一种程序化的平静。
“我做错了什么吗？我会改的，请不要……送我回去。”
这句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顾深。
他抬起头，眼眶通红，里面翻涌着前所未有的痛苦和悔恨。
“不回去。”
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
“永远不会再送你回去。”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
“晚晴，看着我。”
她迟疑地，缓缓抬起头。
那双曾经盛满星光和生命力的眼睛，此刻空洞得像两口枯井。
“告诉我，”
顾深一字一顿，努力克制着声音里的颤抖，
“在那里，他们还对你做了什么？”
夏晚晴的眼神掠过一丝迷茫，随后是更深的恐惧。
她用力摇头，语速飞快地重复：
“李校长很好，她教我……教我怎么做顾太太。我学得很好，先生，我毕业了……”
看她又要陷入那种自我保护的复读状态，顾深的心被狠狠攥紧。
他不再逼问，只是拿起手机，走到了窗边，拨通了一个号码。
“是我。”
他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硬，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戾气，
“立刻终止与名媛学堂的所有关联项目。冻结李淑芬（李校长）女儿在顾氏的所有实习通道和资源。”
他顿了顿，补充道：
“另外，给我查，彻底地查那所学校。
我要所有东西，包括……监控记录。”
挂断电话，他回头。
看到晚晴正怔怔地看着他，似乎不理解他刚才的话。
他走回床边，第一次，用近乎恳求的语气对她说：
“晚晴，我们不想那些了。你还记得……记得你最后拍的那只蝴蝶吗？”
“蝴蝶……”
她喃喃重复，眼神有瞬间的游离，但随即被巨大的恐慌覆盖，
“脏……不能拍……先生会生气……”
顾深闭上眼，感觉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他究竟……把她变成了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