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达科他的晨光带着几分凉意，穿透废车场上空稀薄的尘埃，照亮了整装待发的黑色Impala。这辆老车看起来似乎与以往并无不同，但若仔细观察，便能发现一些细微而致命的变化。
车身的关键部位，如车门内侧、引擎盖下方，被卡尔用特殊导电涂料刻画了更加隐蔽的加固与能量偏转阵列，线条隐藏在金属的纹路与阴影里。后备箱里，整齐码放着改造过的武器弹药箱，以及一个由小型车载电池供电、不断闪烁着微弱指示灯的简易信号侦测器——这是卡尔这几天利用废品拼凑出的“猎巫令”能量波动监测装置的雏形。副驾驶座下，甚至还固定了一个小型的、内衬银箔的盒子，里面是几管处于稳定状态的“圣光凝胶”试做品。
迪恩最后一次检查着引擎，动作粗暴，带着一股发泄般的意味。他用力关上引擎盖，发出的声响在安静的清晨格外突兀。他拍了拍车前盖，像是在安抚一个即将跟他上战场的老伙计，又像是在警告某个始作俑者。
“听着，”他转过身，瞪着卡尔，“我的车要是有任何一点不对劲，我管你是什么狗屁研究者，我都会让你好看。”
卡尔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仿佛迪恩的威胁不过是无关紧要的背景噪音。他将最后一件装备——那柄银纹消防斧，用特制的帆布套包裹好，放进了后备箱一个顺手的位置。
山姆正在和鲍比做最后的交代，将一叠整理好的、关于附近区域可能存在的其他超自然事件的笔记塞给老猎人。
“保持联系，鲍比。有任何关于那个区域不寻常的消息，立刻通知我们。”
“放心吧，小子。你们自己才要多加小心。”鲍比用力拍了拍山姆的肩膀，目光却越过他，落在卡尔身上，充满了未尽之言的担忧。“记住我说的话，别太相信花里胡哨的玩意儿，有时候老办法更管用。”
卡尔走了过来，将一张写满复杂公式和能量频率数据的纸递给鲍比。“这是侦测器的基础算法和预警阈值设置。如果接收到超过 Level-3 的能量峰值信号，意味着有高优先级威胁靠近，建议你启动我布置在木屋周边的次级防御阵列，并立即撤离至预设安全点。”
鲍比接过那张天书般的纸张，哼了一声，胡乱塞进裤兜。“知道了。你们赶紧滚蛋吧，别在这儿碍眼。”
没有更多的告别仪式。迪恩深吸一口气，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山姆坐进了副驾驶。卡尔则如同之前一样，坐进了后座，姿态依旧挺拔，与这辆充满生活痕迹的老车格格不入。
Impala 的引擎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如同苏醒的野兽。轮胎碾过碎石，缓缓驶出废车场的大门，将那片堆满锈蚀金属与旧纸堆的避难所甩在身后。
车子驶上公路，初升的太阳将他们的影子拉长，指向西方——那个被卡尔圈定的、充满未知的区域。
车内最初是一片沉默。迪恩专注地开着车，感受着车辆在改造后的状态，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山姆则摆弄着那个信号侦测器，试图理解上面跳动的数字和波形。
卡尔的目光始终望着窗外，观察着飞速掠过的地貌、植被，以及偶尔出现的、散发着微弱能量波动的区域（通常是一些古战场或埋葬地）。他的大脑像一台高速运行的计算机，不断更新着这个世界的地理与能量分布数据库。
行驶了约莫一个小时后，卡尔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前方一点七公里，右侧废弃谷仓，有低强度残念能量反应，威胁等级：忽略不计。可以作为初次实地设备测试地点。”
迪恩从后视镜里瞥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能量波动特征符合‘地缚灵-残念’分类标准，强度低于侦测器预设阈值。”卡尔回答，“实践是验证设备可靠性与人员操作熟练度的必要环节。”
山姆调整着侦测器的灵敏度，果然在对应的方向上捕捉到了一丝微弱的、断断续续的信号。“他说的没错，信号很弱，类型匹配。”
迪恩嘟囔了一句，但还是打了方向盘，驶离了主路，朝着那个荒草丛生、看起来摇摇欲坠的旧谷仓开去。
这次简单的“测试”很顺利。山姆使用侦测器成功定位了能量核心（一个半透明的、充满悲伤气息的农妇虚影），迪恩甚至没用武器，只是按照卡尔指示，用一把撒了盐的铁粉就将其驱散。
过程乏善可陈，但却让迪恩和山姆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卡尔那套体系在“信息”层面带来的优势。不再是盲目地寻找、试探，而是有了明确的目标和应对方案，哪怕目标微不足道。
重新回到公路上，车内的气氛似乎缓和了一些。
“所以，你那玩意儿真的能当雷达用？”迪恩忍不住问道，语气里少了几分抵触，多了点好奇。
“原理类似，但侦测目标为特定频段的能量与信息扰动。”卡尔解释道，“随着数据库完善和设备升级，精度和范围可以进一步提升。”
他看向前方蜿蜒的公路，阳光将他的侧脸勾勒得如同石刻。
“这只是开始。‘猎巫令’系统的节点，其能量特征将远比一个残念明显。我们需要在它发现我们并派出更多、更强的‘猎犬’之前，找到它。”
Impala 在州际公路上疾驰，载着风格迥异的三人，驶向被晨曦笼罩的、危机四伏的远方。废车场的铁锈离歌已然唱响，而通往未知猎场的公路序曲，才刚刚奏起第一个音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