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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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信了。
她看着我温顺的笑脸，终于露出了心满意足的表情。
她以为她赢了。
以为我这只一心想飞出笼子的鸟，终于被她亲手折断了翅膀，再也飞不出她的掌心。
第二天一早，她要去菜市场。
我立刻跟上，亲热地挽住她的胳膊。
她有点不自在，但还是享受着邻里们投来的羡慕眼光。
「你家晓晓真孝顺啊。」
「我们家那个不孝子要是有晓晓一半就好了，我也不至于天天在家里唉声叹气的。」
「是啊，我那儿子自从出去上了班，一年都回不了一次家，白养了。」
我笑得更甜了。
走到熟悉的鱼摊前，老板张叔正热情地招呼。
「陈姐，今儿的鱼新鲜着呢。」
我妈正要点头。
我猛地一个箭步上前，凑到鱼筐边，然后捏着鼻子尖叫起来。
我的声音清脆又洪亮，足以让半个菜市场的人都听见。
「妈！快看，那鱼都不动了。」
我指着那条鱼，满脸的义愤填膺。
「死多久了还拿出来卖？专坑您这种眼神不好的老年人。」
我妈的脸，瞬间从红变成了白。
卖鱼张叔的脸，从白变成了猪肝色。
我不管，继续扯着嗓子喊。
「缺大德了，走，妈！咱们去市场管理处举报他。」
「你个小丫头片子胡说八道什么。」
张叔气得操起刀，狠狠扎在案板上，「哐」的一声巨响。
我妈吓得一哆嗦，死死拽着我，几乎是落荒而逃。
她最爱面子。
那天下午，她气得脸都绿了，一句话没跟我说，摔门进了麻将馆。
那是她的避难所。
我这个大孝女当然也要跟着。
她前脚刚坐下，我后脚就跟进去，紧贴着她坐下。
麻将馆里烟雾缭绕，摸牌声此起彼伏。
我缓缓扫过牌桌上的每一个人。
「王阿姨！」
我对她对家的王阿姨露出一个关切的微笑。
「您这手抖得厉害，帕金森前兆吧？」
王阿姨搓麻将的手，僵在了半空。
「还打麻将？小心一个激动，中风哦。」
满室寂静。
我又转向旁边吞云吐雾的李叔。
「李叔，您这烟一根接一根，肺还要不要了？」
我夸张地捂住口鼻。
「二手烟毒死人了，我妈可金贵着呢。」
牌桌上的气氛，彻底凝固了。
「不打了不打了，手气不好。」
王阿姨第一个推了牌，站了起来。
李叔也掐了烟，尴尬地咳嗽两声，走了。
牌局，就这么散了。
我妈坐在椅子上，浑身发抖，死死地瞪着我，像是要用眼神把我活剐了。
我回了她一个无比乖巧的微笑。
「妈，我这都是为你好。」
晚上回到家，坐在客厅里，我妈终于找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她拿起遥控器，准备看她最爱的八点档狗血剧。
可当她刚按开电视，我闪电般夺过她手里的遥控器。
我秒换频道，换到一个养生讲座，把音量调到最大。
一个字正腔圆的专家声音立刻充满了整个客厅：「中老年人如何预防心脑血管疾病。」
「妈。」
我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这种狗血剧看了多伤神啊！」
我指着电视，一脸真诚。
「里面不是出轨就是小三，您这么纯洁高尚的人，看了多污染心灵。」
她嘴唇气得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把遥控器紧紧攥在手里，凑到她面前，笑意盈盈地看着她的眼睛。
「咱们学学怎么延年益寿。」
「您活到一百岁，我才能孝顺您更久啊。」
我妈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好几下。
她想发作，但看着我那双真诚到毫无杂质的眼睛，又把话咽了回去。
她以为我只是被刺激后，脑子一时转不过弯，还想维持她那可笑的慈母的体面。
起初，她还强颜欢笑。
在楼下碰到邻居，她会用力搂住我的肩膀，像是炫耀一件战利品。
「看我闺女多孝顺。」
她拔高了音量，对着周围一圈老头老太太宣布。
「现在是寸步不离地跟着我，比养条狗还听话粘人呢。」
我微笑着，没有反驳。
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她成了孤家寡人。
再也没有朋友敢靠近她，只要我妈出现的地方，人群就会自动散开。
她彻底被孤立了。
我让她连在家里，都得不到一丝安宁。
她上厕所，把自己反锁在里面。
我算着时间，准时站在门口，贴心地拍门。
「妈！」
我的声音充满了焦急。
「您便秘好几天了，要不要我给您去买开塞露送进来？」
门里死一般的寂静。
我加大音量。
「您可千万别蹲太久啊，书上说，蹲太久容易痔疮爆裂大出血的。」
她终于彻底疯魔了。
卫生间的门被「砰」的一声猛地拽开。
她双眼通红，抄起墙角的鸡毛掸子，劈头盖脸地就朝我打了过来。
「滚！」
她歇斯底里地尖叫，声音凄厉得变了调。
「林晓晓你这个魔鬼，你给我滚出去，去找工作，去嫁人，滚得远远的！」
「我宁愿没生过你！」
我灵巧地侧身躲开，任由那记承载着她全部崩溃的攻击，重重地打在门框上。
我歪着头，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她。
语气里满是委屈。
「妈，您这是怎么了？火气这么大，伤肝啊。」
我看着她剧烈起伏的胸口，慢慢地，朝她走近了一步。
「我走了，谁给您端茶倒水、提醒您吃药、帮您认清那些虚情假意的朋友啊？」
「我这是怕您孤单，怕您被骗。」
我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用她曾经对我说过无数次的逻辑，回击给她。
「我都是为你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