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所以……你和周总彻底掰了?”
电话那头,何姐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
何姐是周时越公司秘书办的部长,也是整个公司里唯一不嘲讽她、甚至多次暗中帮她解围的人。
“嗯,差不多了。”
年颂宜靠在病床上,语气平静,“我下周就要去欧洲了,以后应该不会再和他有交集。”
“怎么不试着再忍忍?” 何姐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惋惜,“他留你在身边这么多年,肯定也是有感情的……”
“阿猫阿狗养久了都会有感情。”
年颂宜打断她,自嘲地笑了笑:“以前我觉得,拿青春换物质,就算委屈也不算亏。”
“可现在才明白,从开始这段关系起,我就把自己的尊严丢得一干二净。被羞辱,被当替身,连哭和闹的资格都没有。”
挂了电话没多久,病房门被 “砰” 地一声推开。
乔雨沫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张邀请函,随手甩在了年颂宜面前。
“这是我和时越哥哥的订婚官宣晚宴邀请函,给你送一张,算是给你个面子。”
乔雨沫的语气里满是炫耀,“外面都传,你是时越哥哥娇养出来的顶级金丝雀,旁人垂涎却碰不得。”
她弯下腰,凑近年颂宜,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你猜,要是大家知道你被时越哥哥抛弃了,那些以前碍于他的面子不敢动你的人,会不会像饿狼一样扑上来,把你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年颂宜抬起眼,看着乔雨沫得意的嘴脸,心底冷笑。
乔雨沫说得没错,失去周时越的庇佑,那些以前因为忌惮周时越而不敢动她的名流权贵,肯定会对她虎视眈眈。
可她必须出席。
她的乖顺是让周时越放下戒心的最佳武器。
只有让他觉得她还没放下,还舍不得离开,他才不会在她走前搞出变故。
晚宴定在了一艘奢华的海上邮轮上。
乔雨沫穿着一身白色高定礼服,裙摆缀满碎钻,挽着周时越的手臂缓缓走进宴会厅。
两人并肩而立,一个明艳动人,一个俊朗挺拔,引得宾客纷纷侧目。
年颂宜站在角落,望着乔雨沫脸上洋溢的幸福笑容,眼眶微微发酸,抬手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
这样的场景,曾无数次出现在她的梦里,是她期盼了七年的画面。
可惜,这个梦永远都不会实现。
没能如愿以偿,那就祝彼此余生各自安好。
年颂宜深吸一口气,转身穿过人群,一步步朝邮轮门口走去。
可还没等走几步,乔雨沫就匆匆追了上来,拦住了她的去路:
“年小姐这就认输,要落荒而逃了?”
她笑眯眯地看着年颂宜,故意抬起手,露出无名指上那枚硕大的钻戒:
“有些人就是没有自知之明,总以为能靠一张脸就能留住男人的心。男人的爱或许会滥情,可婚姻才是他最真心的承诺。”
“时越哥哥选择和我订婚,就说明我才是他心里最重要的人。”
“让开!”
年颂宜没心情听她炫耀,眼神一冷,抬手想挥开她的胳膊。
“我的戒指!”
乔雨沫突然惊呼一声,手忙脚乱地低头去捡,脚下却没注意台阶,身体一歪,直直朝甲板边缘的栏杆倒去。
栏杆外,是漆黑一片、波浪翻涌的深海!
年颂宜瞳孔一缩,下意识地伸手去拉她。
可指尖还没碰到乔雨沫的衣角,就被身后冲过来的男人狠狠撞开,踉跄着跌坐在地上。
“阿沫!”
周时越一把抱住摇摇欲坠的乔雨沫,脸上惊怒交加。
他的视线宛如利剑,声音森寒刺骨:“年颂宜,你怎么敢?”
“不是我……”
年颂宜坐在地上,心里像被撕开一个大洞,寒风肆意往里灌。
“时越哥哥,她嫉妒我和你订婚,不仅扔了我的戒指,还想把我推下海淹死!”
乔雨沫从他的怀里探出头,指着年颂宜委屈控诉:
“我要她把戒指给我找回来。”
周时越低头,抬手温柔地勾了勾她的鼻尖,宠溺道:“都依你。”
昏暗的甲板上很快围满了看热闹的宾客。
深夜的海面漆黑一片,要在甲板的缝隙里找一枚小小的钻戒,无异于大海捞针。
年颂宜穿着一件高开叉的礼服,弯腰下蹲时,雪白修长的大腿暴露在众人眼前。
人群中顿时爆发出刺耳的口哨声,伴随着男人们不怀好意的起哄和议论:
“这年小姐身材是真不错……”
“可惜了,马上就是没人要的弃子了。”
“之前仗着周总撑腰多神气,现在还不是得乖乖捡戒指?”
乔雨沫听着这些议论,脸上却没了笑意,反而撇了撇嘴,阴阳怪气地开口:
“不愧是年小姐,就算是捡戒指,姿势都能扭得这么勾人,想必脱光了会更美吧?”
这话像一根火柴,瞬间点燃了年颂宜压抑已久的怒火。
她猛地站起身,正想反驳,耳边却传来周时越无奈的嗔笑:“好了阿沫,闹一闹就够了,再闹下去,我可不护着你了。”
乔雨沫悻悻作罢,突然又上前一步,抬脚狠狠踹在年颂宜的后腰上:
“算你走运!这次就先放过你!”
说完,她挽着周时越离开,围观的人群也一哄而散,只留下年颂宜僵在原地。
海风裹着寒意吹过来,她忽然想明白了。
周时越其实知道,她不是故意推乔雨沫的。
可他还是选择纵容乔雨沫当众戏耍她,让她在众人面前难堪,让她成为笑柄。
恐惧从心底慢慢爬上来,紧紧攫住她的心脏。
也许,这才是真正的周时越。
傲慢、冷血,视人命和尊严如草芥的上位者。
他之前的所有 “温柔”,不过是基于她 “听话” 的施舍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