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比陆朝更痛苦的,是陆茸。
她看着台上那个正在进行拙劣表演的二哥,感觉自己的职业尊严被人扔在地上狠狠踩了两脚。
这是在侮辱谁的智商?
黑风山就算是刚入伙的小喽啰,打架输了也是站着死的!
怒火。
滔天的怒火。
陆茸的小宇宙,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
她猛地跳下凳子,冲到擂台最边缘,指着正准备躺平的陆骁,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来自大当家的恶毒诅咒:
“陆骁!你个大笨蛋!”
“气死本王了!”
“本王诅咒你!”
“诅咒你被人打趴下!被人揍成猪头!以后不许说是本王的小弟!!”
她是真心的。
她是真的被气坏了,真的希望二哥被狠狠揍一顿,让他长长记性,知道什么叫土匪的尊严。
这股强烈的、恨铁不成钢的怒火,瞬间激活了那条不讲道理的法则。
既然大王真心希望二哥挨揍,那老天爷偏偏就要反着来。
擂台上。
陆骁的后背刚刚沾到地面,正准备顺势打个滚,彻底结束这场丢人的比赛。
突然。
一股诡异的热流从他的丹田炸开,瞬间涌入了他的右腿。
那是一种不可抗拒的、仿佛洪荒猛兽般的力量。
陆骁惊恐地发现,他的腿不听使唤了!
“起!”
陆骁的脑子里想的是躺下装死。
但他的右腿却像是有了自己的灵魂,猛地在地上一蹬。
原本已经躺下一半的陆骁,竟然像个弹簧一样,违反物理常识地弹射了起来。
而且还是旋转着弹起来的。
“我不……”
陆骁想要大喊我不打,但那个打字还没出口,他的身体已经在空中完成了一个极其标准、极其舒展、极其暴力的三百六十度回旋踢。
那条粗壮的大腿,带着破风的呼啸声,像一根攻城的撞木,精准地锁定了还在发呆的李虎。
李虎只觉得眼前一黑。
他看到了一只鞋底。
一只绣着纳福字样的千层底布鞋,在他瞳孔中迅速放大。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如同平地惊雷。
这一脚,结结实实地踹在了李虎那张满是横肉的脸上。
时间仿佛静止了。
所有人只看到一道残影。
两百多斤的李虎,连同他手里的流星锤,像一颗刚出膛的炮弹,嗖的一声飞了出去。
他飞过了擂台,飞过了护栏,飞过了目瞪口呆的围观群众。
最后。
伴随着一声布帛撕裂的脆响,李虎的裤腰带精准地挂在了演武场边缘那根高达三丈的帅旗旗杆上。
他在风中晃晃悠悠,手里的流星锤还在滴溜溜地转。
人,已经晕过去了。
全场死寂。
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了。
所有人都保持着张大嘴巴的姿势,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这就是陆家二郎的实力?
这就是传说中的身体抱恙?吃坏了肚子?
那他要是吃饱了,岂不是要把天给捅个窟窿?
擂台上。
陆骁保持着那个帅气的出腿姿势,单腿独立,宛如一尊战神。
但他脸上的表情,却比哭还难看。
他的右腿还在微微颤抖,那是用力过猛后的后遗症。
完了。
陆骁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这哪里是示弱?
这分明是示威!是打脸!是把皇帝和李将军的面子按在地上摩擦!
“爹……”
陆骁转过头,看向看台上面色铁青的老爹,声音带着哭腔:
“我说这是腿抽筋了……您信吗?”
陆朝深吸一口气,手里的茶盏咔嚓一声被捏得粉碎。
信。
我信你个大头鬼!
就在这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中。
只有一个人对此表示不满。
陆茸双手叉腰,看着那个挂在旗杆上晃悠的李虎,又看了看还在台上的二哥。
她很不满意。
“哼!”
陆茸气呼呼地跺了跺脚:“让你被人打趴下,你居然把人踢飞了?”
“而且踢得一点都不狠!连牙都没掉几颗!”
“笨蛋二哥!这点力气都没有,以后怎么帮本王拆迁?!”
她转过身,背着小手,一脸恨铁不成钢地走了。
“算了,这届小弟太差了。”
“本王还是自己去买根糖葫芦消消气吧。”
只留下陆骁一个人站在风中凌乱,接受着全场膜拜以及皇帝猜忌的目光洗礼。
……
深夜。
镇国公府地下的密室里,烛火摇曳。
这里平时是用来密谋如何架空皇权、如何给皇帝添堵的各种阴谋诡计的地方。
但今天,这里的气氛比上坟还要沉重。
甚至透着一股凄凉的悲壮。
密室中央的圆桌旁,围坐着镇国公府目前的三位核心骨干。
坐在主位的,是权倾朝野的镇国公陆朝。
他此刻正伏案疾书,笔锋颤抖地写着一份给皇帝的“请罪折子”。就在刚才,他不得不派人给那个死对头李将军送去了一大车名贵的药材,外加一万两白银的汤药费,才勉强把“纵子行凶”这事儿给压下去。
坐在左边的,是陆家大少爷陆珩。
他面前堆着小山一样的银票和那一纸金钩赌坊的地契。
这位平日里精明算计的“白纸扇”,此刻正抓着自己的头发,眼神空洞,嘴里念念有词:“洗不白了……越洗越黑……这下彻底洗不白了……”
跪在地上的,是二少爷陆骁。
作为今天“演武场惨案”的直接制造者,他正顶着一块沉重的青砖,老老实实地跪在搓衣板上。
“爹。”
陆骁委屈地吸了吸鼻子,小声嘟囔道:“能不能换个膝盖跪?左边麻了。”
“闭嘴!”
陆朝气极反笑,把写废的奏折揉成一团,狠狠砸在陆骁的脑门上:“你跪的是搓衣板!两个膝盖都在地上!你拿什么换?拿头换吗?”
陆骁愣了一下,挠了挠头,一脸恍然大悟:“对哦……那能不能让我站会儿?”
“想得美!跪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