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在雨中平稳行驶，江亦辰靠在后座，手中握着那本暗红色的离婚证。雨水在车窗上划出一道道蜿蜒的痕迹，模糊了窗外熟悉的街景。他低头看着证件上那张冰冷的合影，苏晓冉强装的笑脸和他毫无波澜的表情形成了鲜明对比。
一年前，也是在这个民政局，他们拿着鲜红的结婚证，在亲友的祝福中相视而笑。那时苏晓冉紧紧挽着他的手臂，在他耳边轻声说：“江亦辰，我们要一辈子在一起。”
一辈子。原来这么短。
车子停在物业公司宿舍楼下时，雨已经小了。江亦辰付了车费，推开车门，深吸了一口雨后清新的空气。湿漉漉的柏油路面反射着微弱的天光，像一条通往未知的道路。
他回到那间简陋的宿舍，第一时间拿出手机。通讯录里，“晓冉”这个名字还静静地躺在最上方。他们的最后一次通话记录停留在三天前，那时她还在电话里指责他“小心眼”、“不信任她”。
江亦辰的手指在删除键上停留了片刻，然后毫不犹豫地按了下去。接着，他点开微信，将苏晓冉从好友列表中移除，然后设置了禁止通过账号和手机号查找。抖音、微博、支付宝…所有能够联系的社交平台，他都逐一检查，确保彻底切断了一切联系。
做完这一切，他拨通了运营商的客服电话：“你好，我要办理号码更换。”
半小时后，一张新的SIM卡已经装进了他的手机。旧卡被他折断，扔进了垃圾桶。随着那张小小的芯片被丢弃的，是他与苏晓冉五年的感情和一年的婚姻。
窗外，雨完全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下缕缕金线。江亦辰站在窗前，看着这个他生活了六年的城市，突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下午，他准时出现在悦安物业服务有限公司。工程部的主管办公室里堆满了待处理的文件，小区设施改造项目的图纸铺满了整个桌面。
“江主管，您可算回来了。”助理小李抱着厚厚一叠资料走进来，“这几个小区的管道老化严重，业主投诉很多，您看要不要安排一次全面检修？”
江亦辰接过资料，仔细翻阅着：“把最近三个月的维修记录调出来给我。另外，联系一下市政工程队，问问他们最近有没有管道改造计划。”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他完全沉浸在工作中。查看维修报告、审核采购清单、安排人员值班…忙碌让他没有时间去想早上的那场离婚，没有时间去回忆苏晓冉最后那张强颜欢笑的脸。
“江主管，景溪花园那边来电话，说三期电梯又出故障了。”维修员小张探头进来，“要不要现在派人过去？”
景溪花园。那个他和苏晓冉曾经的家所在的小区。
江亦辰的手顿了顿，但很快恢复正常：“让老王带两个人过去，务必在今天下班前修好。业主上下楼不能受影响。”
“好的。”小张应声离开。
江亦辰站起身，走到办公室的窗前。从这里可以看到大半个城市，包括远处那片熟悉的住宅区。他知道，从今往后，那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了。
下班后，他直接去了医院。母亲刘梅的恢复情况很好，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
“亦辰，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刘梅看见儿子，脸上立刻露出笑容，“不是说要加班吗？”
“工作提前处理完了。”江亦辰扶着她慢慢在走廊里散步，“医生说您再过几天就能出院了。”
刘梅仔细观察着儿子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问：“今天…去办手续了？”
江亦辰点点头，语气平静：“办完了。”
“那你…”刘梅欲言又止。
“我挺好的，妈。”江亦辰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母亲，“真的。反而觉得轻松了很多。”
刘梅叹了口气，拍了拍儿子的手：“你能想开就好。妈就是心疼你…”
“不用心疼我。”江亦辰笑了笑，“我才二十五岁，人生才刚刚开始。”
病房里，邻床的老太太正在看电视，综艺节目的欢笑声充斥着整个房间。江亦辰为母亲削了个苹果，切成小块放在盘子里。
“爸呢？”他问。
“回家做饭去了，说是一会儿给我送过来。”刘梅吃着苹果，突然想起什么，“对了，雨菲下午来看过我，还带了水果。那孩子真是有心了。”
江亦辰点点头：“她一向很关心您。”
“亦辰啊，”刘梅犹豫了一下，“雨菲那孩子，从小就跟你感情好。现在你也…要不要考虑一下？”
江亦辰摇摇头：“妈，我现在不想谈这个。刚结束一段感情，我需要时间整理自己。”
刘梅理解地点点头：“妈明白。不急，不急。”
陪母亲吃完晚饭，江亦辰才离开医院。夜幕已经降临，街灯一盏盏亮起。他没有直接回宿舍，而是沿着护城河慢慢散步。
晚风拂面，带来河水特有的湿润气息。他想起大学时，常常和苏晓冉一起来这里散步。她总爱拉着他的手，指着对岸的灯光说：“等我们以后有钱了，就在那边买套房子，每天晚上都可以来看夜景。”
而今，对岸的楼盘早已建成，他们却已经各奔东西。
手机在新口袋里震动，是父亲江国梁发来的短信：“亦辰，明天回家吃饭吧，爸给你炖了排骨。”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江亦辰的眼眶有些发热。他知道，父母一直在用他们自己的方式支持着他。
回到宿舍时，已经晚上九点多。江亦辰打开电脑，开始研究小区智能门禁系统的升级方案。工作群里的消息不断弹出，他一条条回复，安排着第二天的工作。
十一点，他关掉电脑，准备洗漱睡觉。临睡前，他习惯性地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再也不会出现苏晓冉的未读消息。
这种认知没有让他感到失落，反而有一种新生的解脱。
他关掉灯，在黑暗中闭上眼睛。明天，将是全新的一天。
窗外，城市的夜空看不到星星，但远处写字楼的灯光依然明亮，像是永不熄灭的希望。
江亦辰知道，他的生活不会因为一场失败的婚姻而止步。相反，这或许是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在沉入睡眠的前一刻，他轻声对自己说：“都会好起来的。”
这一次，他是真的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