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姜寻的病房里，百合花香气浓得发腻。
医生正小心翼翼地为她检查身体，动作轻柔，生怕弄疼了这位叶总心尖上的人。
“姜小姐恢复得很好，叶总这几天寸步不离地守着，再精贵的药材也比不上这份心意。”医生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笑着奉承。
姜寻脸上挂着笑，眼角余光却一直胶着在窗边的男人身上。
叶煋站在那里，背影挺括，手里夹着一根没点的烟。他没有看她，视线落在窗外。
姜寻心里跟明镜似的。
他惦记着林雾。
那个女人就像一根扎进肉里的刺，平时感觉不到，一碰就钻心地疼。她还活着，就是对他叶煋最大的牵绊。
指甲悄无声息地掐进掌心的软肉里，姜寻吸了吸鼻子，声音带上了哭腔。
“阿煋。”
叶煋回过神，转头看她，眼底的空洞瞬间被关切填满。“怎么了？伤口疼？”
他走过来，坐在床边。
姜寻顺势抓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眼泪恰到好处地滚落下来。“不是，我就是觉得对不起你。为了我，让你和林雾姐……”
她话说一半，哽咽着说不下去。她知道怎么去展现自己柔弱的样子。
叶煋眉头拧了起来，抽回手，语气生硬：“别提她。你好好养伤，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又是这样。
只要一提到林雾的名字，他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姜寻心里的恨意翻江倒海。
从她回来就一直在试探，叶煋对林雾的在意超过她的预料之外。
在雪山上他选择了自己又怎么样？他心里始终还是为那个女人留着位置，只是叶煋自己没察觉到。
不行。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进度太慢叶煋就反应过来了，到时她什么都得不到。
她必须让林雾彻底离开叶煋的世界。
姜寻擦了擦眼泪，忽然抬头，努力挤出一个灿烂的笑脸，那笑容在苍白的脸上显得有些诡异。“阿煋，我这次大难不死，想好好庆祝一下，也算去去晦气。我们办个宴会好不好？”
叶煋看着她，没说话。
“就当是，谢谢那些关心我的人。”姜寻放软了声音，带着祈求，“而且我也想让爱我的人知道，我没事了。”
叶煋沉默了片刻，点了头。“好。你想要什么样的？”
“地方你来定，要热闹点的！”姜寻的眼睛亮了起来，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小心翼翼地补充，“对了，阿煋，能不能也请林雾姐一起来？”
叶煋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她去干什么？”
“你别生气嘛。”姜寻赶紧拉住他的衣角，摇了摇，“她毕竟是你太太，我们俩又一起经历了这次意外。她要是不来，外面的人还不知道要怎么编排呢。再说了，姐姐总闷在医院里，对身体也不好，是不是？”
这番话说得体贴又周到，挑不出一点错。
叶煋看着姜寻那张写满期待的脸，脑子里却闪过林雾在雪地里那双死寂的眼睛。
让她来参加姜寻的庆功宴？
姜寻的理由让他无法反驳。林雾是他太太，他们本就荣辱与共。
林雾怕麻烦，总是不想跟他同时出现。
“好。”他喉结滚动，吐出一个字。
姜寻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得逞的精光，她靠进叶煋怀里，声音甜腻：“那地点呢？我想去个特别点的地方。”
叶煋抚着她的头发，脑中闪过一个地方。
“悬崖山庄吧。”
“好。我喜欢！”
那个地方，视野开阔，风景极好。
也足够高，足够险。
……
林雾的病房门被推开时，她正缩在被子里，盯着天花板发呆。
哥哥的治疗又停了。
护士来通知的时候，语气公事公办，眼神里却带着一丝怜悯。
她知道，这是叶煋的警告。
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她身边。
林雾连眼珠都懒得动一下，像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
“半月后，寻寻要在悬崖山庄举办宴会。”叶煋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没有温度，“你必须到场。”
林雾的睫毛颤了颤。
悬崖山庄。
是他求婚的地方，想不到离婚还在那里。
他现在要在那儿，为另一个女人举办宴会。
还要她这个正牌妻子去参与。
真是杀人诛心。
见她没反应，叶煋没了耐心，他俯下身，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
“林雾，别给我装死。去，或者让你哥永远躺在医院，你自己选。”
下巴被捏得生疼，可林雾感觉不到。她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看着他眼里的不耐，忽然就想笑。
“叶煋，你非要逼死我吗？”林雾笑着问，眼底却全是认真。
“我只是让你去参加一个宴会。”叶煋楞了一下，松开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别忘了你的身份。做好你叶太太该做的事，林霄的生死在你手里。”
他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
门“砰”的一声关上，病房里重新陷入死寂。
林雾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取而代代之的是一片麻木的空白。
她哥哥的生死从来不由她！
悬崖山庄的宴会不过是姜寻布置的鸿门宴。
叶煋亲手把刀递给了姜寻，还负责把她绑到行刑架上。
但她不能不去。
她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因为动作太猛，牵扯到手上的伤口，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气。
她顾不上了，翻遍了自己的口袋，找到了那张名片。
或许他能帮她！
电话响起，林雾屏住了呼吸。
刚响一声，电话就被接通了。
“喂？刚刚在开会，小雾？”
一个清冽干净的男声，是印象中的声音。
是她哥哥林霄最好的朋友，也是五年前，叶煋逼着她断绝所有联系的人之一。
林雾的心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攥紧手机。
“是我，林雾。封先生，珠穆朗玛峰上谢谢你救了我和我哥。”她声音干涩，心里有些忐忑。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真的对吗？封觅真的会答应吗？
“你哥哥也是我的员工。”封觅的声音依旧平淡，“现在怎么样？”
“救我。”林雾的声音带着哭腔，终于开了口，“求你，带我和我哥走，离开这里。去哪里都可以。”
她一口气说完，死死咬住嘴唇，等待着对方的回复。
电话那头，长久的沉默。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林雾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沉入无底的深渊。
就在她以为自己又要被放弃时，那个声音再次响起，简洁，可靠。
“地址，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