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车开到镇上,霍铮让赵建国先回了部队。
他则带着林软软,走进了人声鼎沸的火车站。
七十年代的火车站,永远都是一副忙乱拥挤的景象。
空气里混杂着汗味、烟味、泡面的味道,还有劣质烟草的呛人气味。
穿着各种颜色衣服的旅客扛着大包小包,在站台上推搡着,叫喊着。
林软软上辈子也坐过几次火车,但都是为了去城里给姐姐家送钱送东西,每一次的记忆都充满了疲惫和屈辱。
“跟紧我。”霍铮言简意赅地嘱咐了一句,高大的身影就走在了前面。
他的肩膀很宽,像一堵移动的墙,为林软软隔开了大部分拥挤的人流。
林软软低着头,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她的手,下意识地揪住了他军装的衣角。
霍铮感觉到衣角传来的力道,身体僵了一下,但终究没有说什么。
火车进站的汽笛声响起,人群像是炸开的锅,疯了一样往车门口涌去。
“上车了!上车了!”
“别挤!我的孩子!”
“谁踩我脚了!”
混乱中,一个扛着麻袋的壮汉不管不顾地往前冲,眼看就要撞到林软软身上。
林软软吓得惊呼一声。
就在这时,一只大手猛地揽住了她的腰,用力一带,将她整个人都带进了怀里。
林软软的脸结结实实地撞上了一堵坚硬滚烫的胸膛。
“看着点路!”霍铮转过头,对着那个壮汉冷喝一声。
他的声音不大,但那股常年身居上位的威压,和那凌厉的眼神,让壮汉的脚步硬生生停住了。
壮汉嘟囔了一句,没敢再往前挤,绕开了他们。
“谢……谢谢。”林软软把脸埋在他的胸口,声音闷闷的。
她能清楚地听到他胸腔里传来“砰、砰、砰”的心跳声,强劲有力,像是擂鼓。
“站好。”霍铮松开手,语气依旧是冷冰冰的。
但林软软看到,他的耳根,在昏暗的站台灯光下,泛着可疑的红色。
两人好不容易挤上了火车。
车厢里的情况比站台上更加糟糕。过道上、座位底下,到处都塞满了人和行李,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霍铮买的是卧铺票,但要穿过大半个硬座车厢才能过去。
霍铮走在前面,用自己的身体开路。
他几乎是将林软软半圈在自己的怀里和车厢壁之间,为她隔绝了所有的推搡和触碰。
林软软的整个身体,都紧紧地贴着他的后背。
她能感觉到他背部肌肉的坚实,能闻到他身上那股好闻的、混合着皂角和阳光的味道。
这种被人牢牢护在身后的感觉,是她两辈子都从未体验过的。
林软软的心里,涌上一股陌生的暖流。她忍不住,把脸颊轻轻地靠在了他的背上。
霍铮的身体猛地一僵。
这个女人!
她怎么像没长骨头一样!
他想呵斥她,让她站直了。可身后传来的吵闹声和推搡力道,又让他把话咽了回去。
算了。
就当是……带了个大型挂件。
霍铮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可他身体的反应却骗不了人。
女孩柔软的身体紧贴着他,温热的呼吸一下一下地喷在他的后颈上。
那感觉,像是有羽毛在轻轻地挠,让他浑身都起了战栗。
从镇上到部队驻地,要坐一天一夜的火车。
这一路,对于霍铮来说,简直就是一场漫长的煎熬。
好不容易到了卧铺车厢,情况才好了一些。
霍铮的铺位是下铺。他把行李放好,就对林软软说:“你睡,我出去抽根烟。”
说完,他就逃也似的走出了车厢。
林软软看着他的背影,嘴角悄悄弯了弯。
她知道,这个男人,已经开始乱了。
林软软拉上床铺的帘子,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私密空间。
她躺在狭窄的床铺上,听着火车“况且况且”的声音,感受着手腕上玉镯传来的温热。
她闭上眼睛,心念一动。
下一秒,她就出现在了一个完全不同的地方。
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像是现代化仓储超市一样的空间。
货架上琳琅满目,摆满了各种她认识和不认识的商品。
零食、饮料、米面粮油、新鲜果蔬、肉类海鲜……应有尽有。
在超市的尽头,还有一个小小的药店,和一个冒着氤氲白气的小池子。
这就是她的秘密——百亿物资空间,还有那口能美容养颜、治愈伤病的灵泉。
上辈子,她死后,灵魂不知为何附在了这只镯子上,眼睁睁看着它被姐姐抢走,又辗转落到别人手里。
她跟着镯子飘荡了几十年,看遍了外面的世界,也见证了时代的变迁。
直到有一天,镯子被一个富家女买下,她才跟着重生了回来。
而这个空间,也成了她最大的依仗。
林软软现在饿坏了。
她光着脚踩在光洁的地板上,跑到熟食区,熟练地撕开一只烤鸡的包装袋,狠狠地咬了一大口。
真香!
她又跑到饮料区,拿了一瓶冰镇的可乐,“咕咚咕咚”地灌了好几口。
气泡在舌尖炸开的感觉,让她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吃饱喝足,林软软又去灵泉边洗了把脸。清凉的泉水拂过脸颊,一天的疲惫都消散了。
她看着水面倒映出的那张脸,虽然还带着蜡黄和营养不良,但那双桃花眼,却亮得惊人。
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她却拥有一个取之不尽的宝库。
林软软知道,她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
她在空间里磨蹭了一会儿,算着时间差不多了,才心念一动,回到了卧铺上。
刚拉开帘子,就对上了霍铮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就坐在对面的铺位上,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你……你看我干什么?”林软软心里咯噔一下,还以为自己被发现了。
霍铮的目光,落在她的嘴唇上。
那里,还沾着一点刚才吃烤鸡留下的、亮晶晶的油渍。
他的眼神暗了暗,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没什么。”他移开视线,声音有些沙哑,“饿了就吃东西,帆布包里有。”
林软软摸了摸嘴唇,才反应过来。
她吐了吐舌头,从包里拿出那个白面馒头,小口小口地啃了起来,一边啃,一边可怜巴巴地看着霍铮。
“霍大哥,部队的伙食……都是吃这个吗?”
“嗯。”
“那……有肉吗?”
“逢年过节有。”
林软软的脸立刻就垮了下来,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霍铮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莫名地有些堵。他想说,以后他会想办法给她弄点好吃的。
可话到嘴边,又变成了冷冰冰的一句:“吃不惯也得吃。”
林软软低下头,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啃着那个又干又硬的馒头。
那委屈的样子,好像她吃的不是馒头,是全世界的苦。
霍铮看着她,心里更烦躁了。
他索性躺了下来,用被子蒙住了头。
眼不见,心不烦。
可他满脑子,都是她那亮晶晶的嘴唇,和那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这个女人,绝对是组织派来考验他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