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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厢里安静了一瞬。
我转过头,看见她手机屏幕上是我的照片。
“真是你!”她提高音量,“大家快看!就是这个不孝女!偷她妈的钱,三十年不回家!”
所有目光都聚过来。
我松开扶手,在下一站下了车。
车站距离赵桂兰家还有两公里。
我沿着马路慢慢走,肝区的疼痛又开始了,像有根铁丝在里面来回拉扯。
走到一半时,手机响了。是陌生号码。
我接起来。
“沈芷怡?”是个男人的声音,很年轻,
“我是派出所的,有人报案说你盗窃。请你来所里配合调查。”
“我没有偷东西。”
“三万元,1994年。被害人赵桂兰有取款凭证,上面是你的签名。”
我停下脚步,靠在路边的梧桐树上。
树皮粗糙的质感透过衣服硌着后背。
“那笔钱,是我拿的。”我说。
电话那头顿了顿:“你承认了?”
“嗯。”
“那你现在来所里一趟,把情况说清楚。如果态度好,把钱还上,我们可以调解。”
我抬头看着梧桐树的叶子,阳光从缝隙里漏下来,斑斑驳驳。
“我还不了。”
“为什么?”
“因为那笔钱,早就花完了。”
挂断电话,我继续往前走。
走到小区门口时,看见王春梅和几个大妈站在那里,像是在等人。
她们看见我,立刻围上来。
“你还敢来!”王春梅指着我的鼻子,“桂兰已经知道了!她不想见你!你滚!”
我透过她们的肩膀,看向三单元402的窗户。
窗帘拉着,什么也看不见。
“我就上去拿我的护理箱。”我说。
“你休想进这个门!”一个穿蓝衣服的大妈拦住我,“我们跟物业说了,不让你进小区!”
保安从亭子里探出头,尴尬地朝我摆摆手。
我站在原地,看着她们。
看了很久,然后转身离开。
走出几百米,我在路边的花坛坐下。
从包里摸出药瓶,倒出最后两片,干咽下去。
药效来得慢,疼痛还在继续。
我弯下腰,把脸埋进膝盖里。
额头抵着膝盖骨,能感觉到骨头硌着皮肤的触感。
这几个月瘦得太快了,快得连我自己都害怕。
“姑娘,你没事吧?”
有人拍我的肩。
我抬起头,是个捡废品的老太太,背着巨大的编织袋。
“没事。”我直起身。
她盯着我的脸看了几秒,突然问:“你是芷怡?”
我愣住了。
“真是芷怡!”她放下编织袋,粗糙的手抓住我的胳膊,
“我是刘姨啊!住你们家楼下的!你不记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