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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霜降已过,京郊猎场褪去了秋的斑斓,漫山枯黄草木在寒风中簌簌作响,却难掩场中涌动的喧嚣。三日后便是三年一度的皇家围猎大典,既是皇室宗亲与文武百官的休闲竞技,更是朝堂势力的无声博弈。这一日的东宫偏院,却异常静谧,唯有铁器碰撞的轻响,伴随着沉稳的呼吸声,在晨光中缓缓流淌。

沈微婉站在廊下,望着院中身着劲装的身影,眸中满是温柔与欣慰。萧景珩正手持长剑,演练着一套失传的“破阵剑法”。他身形挺拔如松,长剑在指尖翻飞,寒光凛冽,每一个劈、刺、撩、扫的动作都精准利落,带着千军万马中厮杀的凌厉气场。剑风卷起地上的枯叶,旋转着落在他脚边,而他的脚步稳健沉稳,丝毫不见半分此前瘫痪的滞涩。

“殿下,今日寒气重,需循序渐进。”沈微婉走上前,递过一方温热的帕子,“这剑法您已练了半个时辰,再练下去恐伤气血。”

萧景珩收剑回鞘,额角渗出细密的薄汗,接过帕子擦拭时,指尖不经意触碰到她的手背,两人皆是微微一顿。他眼底漾起笑意,声音带着几分练剑后的沙哑,却愈发清亮:“有微婉你这‘神医’在侧,我自然放心。这最后三日,需将剑法练得再熟些,方能在围猎场上,给某些人一个‘惊喜’。”

沈微婉知晓他口中的“某些人”指的是萧景渊与镇国公,轻声道:“殿下的腿疾已彻底痊愈,经络通畅,气血充盈,武功早已恢复至巅峰状态,甚至比从前更胜一筹。只是……”她话锋微转,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围猎场上人多眼杂,萧景渊与镇国公必定会暗中设防,殿下需多加小心。”

“放心。”萧景珩伸手轻轻揽住她的肩,动作自然而亲昵,“我已让暗卫查清,镇国公在猎场西侧密林布下了伏兵,又买通了几名猎户,想在围猎时制造‘意外’。我正好将计就计,借此次围猎,让父皇看清他们的真面目。”他顿了顿,低头看向她,语气郑重,“而今日,我想先让你看看,完全康复的我。”

说罢,他松开手,后退两步,随即足尖一点,身形如惊鸿般跃起,长剑再次出鞘,剑影如织,风声呼啸。这套剑法比刚才更加凌厉,每一招都带着雷霆之势,却又收放自如。沈微婉站在原地,看着他矫捷的身影在院中穿梭,阳光透过枝叶洒在他身上,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前世那个驰骋沙场、所向披靡的战神太子。

一刻钟后,萧景珩收剑落地,气息平稳,不见丝毫喘息。他走到沈微婉面前,眼中带着几分期待:“如何?”

“殿下风采依旧,甚至更胜往昔。”沈微婉由衷赞叹,眼中闪烁着光芒,“父皇若是见到,定会欣喜若狂。”萧景珩握住她的手,指尖温热:“这一切,都多亏了你。若不是你日夜操劳,悉心医治,我怎能重获新生?微婉,等此次围猎大典结束,解决了萧景渊与镇国公的事,我便立刻向父皇请旨,娶你为太子妃。”

沈微婉脸颊微红,轻轻点头,心中满是暖意。她知道,这一日不会太远了。

三日后,皇家围猎大典如期举行。京郊猎场旌旗招展,甲胄鲜明,皇帝身着明黄色猎装,坐在高台上,神色威严。台下,文武百官、皇室宗亲依次排开,沈微婉随永宁侯府众人站在女眷区域,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东宫的方向。

不多时,萧景珩的车驾缓缓驶入猎场,他依旧坐在轮椅上,由暗卫推着,神色平静。看到这一幕,人群中响起一阵细微的议论声。

“看来太子的腿疾还是没好啊。”

“可惜了,当年的战神,如今却只能困在轮椅上。”

“我看三皇子此次胜算更大,听说他近日收服了不少武将,势力日渐壮大。”

萧景渊站在不远处,听到这些议论,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他转头看向镇国公,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眼中满是轻蔑与算计。镇国公微微点头,示意一切都已安排妥当。

皇帝看到萧景珩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便掩饰过去,沉声道:“今日围猎,以猎物数量与质量论胜负,胜者赏黄金百两,锦缎千匹,另赐御前行走之权!”

“臣等遵旨!”众人齐声应道。

随着皇帝一声令下,围猎正式开始。皇子们与武将们纷纷翻身上马,策马冲入猎场深处,唯有萧景珩依旧坐在轮椅上,停在原地。沈微婉心中有些担忧,却也明白他的用意,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

“太子殿下,您不打算下场狩猎吗?”一名太监上前,小心翼翼地问道。

萧景珩淡淡道:“不急,先看看诸位皇子的风采。”

时间一点点过去,猎场内不断传来捷报。二皇子射中了一头梅花鹿,三皇子萧景渊则猎到了一头野猪,引得高台上的皇帝连连点头。萧景渊得意洋洋地将猎物呈到皇帝面前,语气带着几分炫耀:“父皇,儿臣幸不辱命,为父皇猎得一头野猪!”

皇帝点了点头,赏赐了他不少东西,却并未多说什么。他的目光,始终时不时地投向萧景珩的方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

就在这时,猎场西侧突然传来一阵惊慌的呼喊声:“不好了!有黑熊!快救人啊!”

众人皆是一惊,纷纷朝着呼喊声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头体型硕大的黑熊,正朝着一群宫女和太监扑去,那些人吓得魂飞魄散,四处逃窜,却因慌乱而摔倒在地,眼看就要被黑熊伤害。

高台上的皇帝脸色一变,厉声喝道:“快!护驾!”

周围的侍卫立刻策马冲了过去,可距离太远,根本来不及。萧景渊站在一旁,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他想上前救人,却又怕被黑熊所伤;可若是不救,又会落得个见死不救的名声。就在他犹豫不决之际,一道身影突然从轮椅上跃起,如离弦之箭般朝着黑熊的方向冲去。

“是太子殿下!”有人惊呼出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道身影上。只见萧景珩双脚稳稳落地,丝毫不见半分瘸拐。他手中长剑出鞘,寒光一闪,径直朝着黑熊刺去。黑熊见状,怒吼一声,挥舞着巨大的熊掌朝着他拍来。萧景珩身形灵活地侧身避开,同时长剑顺势划过黑熊的前腿。

“嗷——”黑熊吃痛,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攻势愈发凶猛。萧景珩却丝毫不惧,他辗转腾挪,身形如鬼魅般在黑熊周身穿梭,长剑每一次落下,都能在黑熊身上留下一道深深的伤口。阳光洒在他的身上,让他的身影愈发挺拔,那矫捷的身手,凌厉的剑法,与从前那个驰骋沙场的战神太子,完美重合。

沈微婉站在原地,紧紧攥着拳头,眼中满是紧张与担忧,却也难掩心中的骄傲。她知道,她的殿下,终于回来了。

高台上的皇帝,看到萧景珩站立行走的那一刻,先是一愣,随即眼中迸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他猛地站起身,身体微微颤抖,死死盯着猎场内的身影,口中喃喃道:“站起来了……景珩站起来了……”

短短一炷香的时间,那头凶猛的黑熊便倒在了地上,没了呼吸。萧景珩收剑回鞘,转身看向那些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宫女太监,沉声道:“都起来吧,没事了。”

那些人连忙爬起来,跪倒在地,对着萧景珩连连磕头:“多谢太子殿下救命之恩!多谢太子殿下救命之恩!”

萧景珩没有理会他们,而是转身朝着高台上的皇帝走去。他步伐稳健,从容不迫,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所有人的心上。猎场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注视着他的身影。

走到高台下方,萧景珩躬身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皇帝快步走下高台,一把扶起他,双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臂,仔细打量着他,眼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滑落:“景珩,你的腿……你的腿真的好了?”

“回父皇,托父皇的福,儿臣的腿疾已彻底痊愈,武功也已恢复如常。”萧景珩语气恭敬,眼中却带着几分坚定。

“好!好!好!”皇帝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声音哽咽,“朕的战神儿子,终于回来了!朕的大靖,有希望了!”

周围的文武百官见状,纷纷跪倒在地:“恭喜陛下!恭喜太子殿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声音响彻整个猎场,震耳欲聋。萧景渊站在人群中,脸色惨白,眼中满是震惊与嫉妒。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萧景珩的腿竟然真的好了,而且武功还恢复得如此之快。镇国公站在他身边,眉头紧锁,心中满是不安。他知道,萧景珩的回归,将会给他们的计划带来巨大的阻碍。皇帝扶起萧景珩,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带着无比的欣慰与期许:“景珩,你可知,自你重伤瘫痪后,朕日夜忧心。如今你康复归来,实乃我大靖之幸!今日你不仅救了人,更展现出了非凡的武功,这围猎的胜者,非你莫属!”

“父皇过奖了。”萧景珩谦逊道,“儿臣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此次围猎,重在娱乐,胜负并不重要。”

皇帝闻言,更是满意,笑道:“你能有此心态,朕很欣慰。不过,赏罚分明乃是国之根本,你今日的表现,值得重赏!朕赐你黄金五百两,锦缎五千匹,另恢复你兵马大元帅之职,统领京畿卫戍部队!”

“儿臣谢父皇恩典!”萧景珩再次躬身行礼。

周围的百官再次高呼万岁,眼中满是敬畏。他们知道,随着太子的康复与复职,朝堂的格局,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围猎大典继续进行,但所有人的心思都已不在狩猎上,而是聚焦在萧景珩的身上。萧景珩也不再推辞,翻身上马,策马冲入猎场深处。他的马术精湛,箭术更是出神入化,不多时,便猎到了一头白鹿和一头野狼,皆是猎场内的珍稀猎物。

沈微婉站在女眷区域,看着他在猎场内驰骋的身影,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温柔的弧度。碧月站在她身边,兴奋地说道:“小姐,太子殿下太厉害了!这下看三皇子和镇国公还怎么嚣张!”

沈微婉点了点头,眼中满是笑意:“殿下本就不是池中之物,只是暂时蛰伏罢了。如今他康复归来,萧景渊与镇国公的好日子,也该到头了。”

夕阳西下,围猎大典结束。萧景珩以绝对的优势赢得了此次围猎的胜利,皇帝亲自为他颁发了赏赐,并在猎场举办了庆功宴。宴会上,皇帝拉着萧景珩的手,向百官诉说着萧景珩从前的赫赫战功,言语间满是骄傲与期许。

“当年景珩十八岁领兵出征,大败蛮族,收复失地三千里,为我大靖立下了汗马功劳。”皇帝举杯,高声道,“如今景珩康复归来,朕相信,他定能再次为我大靖保驾护航,让我大靖国泰民安,长治久安!”

“陛下英明!太子殿下威武!”百官纷纷举杯,响应皇帝的号召。

萧景渊坐在角落,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端起酒杯,强压下心中的怒火与嫉妒,一口饮尽。镇国公坐在他身边,低声道:“殿下,事已至此,我们必须尽快动手了。若是再等下去,萧景珩的势力只会越来越大,到时候我们再想对付他,就难了。”

萧景渊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点了点头:“我知道。今晚,就让秦文彦动手,按照原计划,烧了东宫,嫁祸给沈微婉!只要萧景珩死了,沈微婉身败名裂,这储君之位,终究是我的!”

镇国公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好!我这就去安排!”

两人的密谋,被不远处的一名暗卫听得一清二楚。这名暗卫是萧景珩安排在宴会上的,专门负责监视萧景渊与镇国公的动向。他立刻悄悄退下,前往东宫禀报。庆功宴上,萧景珩始终目光灼灼地看着沈微婉。宴会进行到一半,他借口更衣,走到沈微婉身边,低声道:“微婉,今晚你务必小心。萧景渊与镇国公怕是要动手了。”

沈微婉心中一凛,点了点头:“殿下放心,我已有准备。碧月已经安排好了人手,会保护好我和母亲。”

“那就好。”萧景珩放心地点了点头,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等此次风波过后,我便向父皇请旨,娶你为妃。微婉,委屈你了。”

“殿下言重了。”沈微婉轻声道,“能陪在殿下身边,为殿下分忧,是我的荣幸。”

两人相视而笑,眼中的情意无需多言。此刻的他们,心中都明白,一场更加激烈的风暴,即将来临。但他们不再畏惧,因为他们将携手并肩,共同面对。

庆功宴结束后,萧景珩亲自送沈微婉回永宁侯府。马车行驶在寂静的街道上,月光洒在马车上,拉出长长的影子。萧景珩握住沈微婉的手,轻声道:“微婉,明日我便会派人将请旨的奏折递上去。我知道,侯府近日名声受损,我会想办法帮侯府重振名声,让你风风光光地嫁入东宫。”

沈微婉靠在他的肩上,心中满是安稳:“殿下,我不在乎这些。我只在乎你。只要能陪在你身边,无论是什么身份,我都心甘情愿。”

萧景珩心中一暖,将她紧紧搂入怀中:“微婉,有你这句话,我便足矣。我向你保证,此生定不会负你。”

马车缓缓驶入永宁侯府,沈微婉依依不舍地与萧景珩告别。回到汀兰水榭,碧月立刻走上前,低声道:“小姐,暗卫传来消息,萧景渊与镇国公今晚要动手,计划烧了东宫,嫁祸给您!”

“我知道了。”沈微婉点了点头,神色平静,“我早已让春桃在东宫附近安排了人手,只要他们动手,定能将他们人赃并获。另外,你去通知侯府的护卫,加强戒备,防止他们狗急跳墙,对侯府不利。”

“是,小姐!”碧月领命,立刻转身离去。

沈微婉走到窗前,望向窗外深邃的夜空。月光皎洁,却照不进人心的阴暗。她知道,今晚将是决定胜负的关键一夜。只要能抓住萧景渊与镇国公的把柄,将他们的阴谋公之于众,殿下的地位就能彻底稳固,前世的悲剧,也将不会再重演。

与此同时,东宫之内,萧景珩正与心腹将领商议对策。他坐在主位上,神色威严,目光锐利:“今晚,便是我们收网的时候。所有暗卫都已就位,只要秦文彦等人动手,便立刻将他们拿下,一个都不能放过!”

“是,殿下!”将领们齐声应道,眼中满是斗志。他们跟随萧景珩多年,早已对他忠心耿耿。如今太子康复归来,他们终于有了再次建功立业的机会。

夜色渐深,一场围绕着权力与复仇的终极对决,即将在东宫拉开帷幕。萧景珩站在窗前,望向永宁侯府的方向,眼中满是坚定与温柔。他知道,只要过了今晚,他就能扫清所有障碍,与沈微婉携手,共创一个属于他们的未来,也为大靖带来真正的和平与安宁。

而此刻的三皇子府,秦文彦正带领着一群心腹,乔装打扮成黑衣人,悄悄朝着东宫的方向摸去。他们手中拿着火把和易燃物,眼中满是贪婪与狠戾。他们以为,今晚的行动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一张早已编织好的大网,正静静地等待着他们自投罗网。

风,越来越大,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风暴,奏响序曲。大靖的命运,就在这一夜,悄然改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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