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荐?”
曹喜一头雾水,不是打仗吗?
引荐什么?
走出藏身处,曹喜仔细打量着廖化身旁那人。
想必这就是山贼头目了。
不得不说,此人长相着实别致——
五短身材,圆滚滚活像水桶,顶着个锃亮光头,一对鼠眼滴溜乱转。
最绝的是下巴那撮胡子,
又长又卷,活脱脱一个麦旋风上的螺旋尖。
“廖将军免礼。”
曹喜摆手示意,沉声问道:”这位是?”
“回公子,此乃于氐根,昔日……”
说到此处,廖化突然语塞。
这矮胖子当年也是黄巾军中的小头目,地位比廖化还高些。
“于氐根”不过是个绰号,源自他那标志性的螺旋胡。
历史上对此人着墨极少,
在这三国洪流中,他渺小得如同一粒尘埃。
但对如今的曹喜而言,或许另有价值……
眼下麾下仅有廖化一员将领,确实捉襟见肘。
曹喜眉头微蹙:”方才拦路 的,就是你于氐根?”
“是。”于氐根老实点头。
他的嗓音与相貌一样独特,尖细又高亢:
“请,请公……公子恕罪,小的小的以为您们是官军。”
“后后来认出廖廖化,才知您是兖州刺史的公子,还带着八八千人马……”
“小小人瞎了狗眼。”
重点来了,八千人!
没看出这胖子还是个识时务的……
“原来如此。”
曹喜不动声色地点头,听这结巴说话实在费劲……
廖化见状,凑近低语:”公子,末将已向他言明利害。”
“他得知您的身份后,当即表示愿效犬马之劳。
如今正是用人之际……”
“不知公子可否收留?”
见曹喜沉吟,廖化急忙指向远处那群悍匪:”他手下尚有千余人,其中不乏黄巾旧部。”
“若能收编,假以时日必成公子臂助!”
好家伙,你这是要把我这儿变贼窝?
曹喜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收个廖化已不知如何向曹操交代,再添五百山贼……
莫非要老子扯旗 ?
更麻烦的是,这群野惯了的主儿可不好管教!
虽心中不悦,但想到昌邑还需防备吕布偷袭,曹喜只得暂且应下……
多份力量总比没有强。
未答廖化,曹喜直视于氐根:”于氐根,本公子听过你的名号。”
“被朝廷击溃后,就没想过东山再起?”
“不……不敢!”
于氐根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满脸苦涩:”公公子别别折煞小的,当初咱是被张角那三个老道忽悠了。”
“俺个放放牛的懂个啥?他他说管饭,迷迷糊糊就就跟着干。”
“等明白过来,悔悔得差点把把裤衩子当帽子戴!”
曹喜:”……”
这货怕不是个活宝?
……
陈留密川!
“驾!”
一骑绝尘而去,转眼却又勒马停驻。
林间月影斑驳,枝叶沙沙作响,透着几分森然。
“孟卓兄?”
“孟卓兄?”
骑士轻唤两声,林中缓步走出一人。
“可是公台到了?”
“正是!”
骑士上前,月光下露出真容——
陈宫,字公台。
此人容貌,体态臃肿,即便此刻面带笑意,仍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他正是陈留太守张邈,亦是便宜父亲眼中的挚友……
“孟卓兄,有劳了!”
陈宫拱手行礼,张邈微微颔首:”公台,你我之间何须客套?情况如何?”
“极为不妙!”
陈宫目光一沉,皎洁的月光映在他眼中,却显得格外黯淡。
“阳都城已落入曹操之手……”
“什么?!”
张邈闻言色变,直直盯着陈宫。
“怎会是公台?”
“徐州何时起了战事?”他急声追问。
“事情是这样的……”陈宫将所知详情一一道来。
随着讲述,张邈的脸色愈发难看。
不过片刻出兵,便悄无声息地拿下阳都?
而此计主谋,竟是个十四岁的少年!
“公台,既然如此,先前商议之事就此作罢吧。”张邈沉吟片刻,转身欲走。
阳都乃徐州门户,一旦被曹操掌控,便可长驱直入徐州腹地。
加之徐州本就不及兖州强盛……
若让曹操得了徐州,其实力必将大增。
这还如何抗衡?
陈宫见势不妙,一个箭步上前拦住去路。
“孟卓兄!此话何意?”
“何意?”
张邈冷笑:”无他,公台不必忧心。
买卖不成仁义在,我会遣人送些银钱充作军资。”
“烦请转交吕布,至于先前谋划,休要再提!”
他说罢推开陈宫径自离去。
留在原地的陈宫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若张邈当真临阵退缩,我便将他密谋兖州之事捅到曹操面前。
横竖你不做,就是死路一条!
既已上船,岂容轻易脱身?
正当陈宫暗自盘算时,前方的张邈忽地停步,背对着他幽幽道:
“公台,你心中所想,我岂会不知?”
“银钱送到,你最好老实收下。
若想向曹公告发,便是大错特错。”
“我身为’八厨’之一,富甲一方。
大可说是你索贿不成,反诬于我。”
“毕竟天下谁人不知吕布缺粮少饷!”言毕,张邈拂袖而去。
“八厨”乃当世八位豪富之人的称号,张邈正是其一。
厨者,以财济人之谓也。
这番话毕,张邈的身影已隐入黑暗,徒留陈宫在原地怔然。
许久。
呆立的陈宫忽然回神,嘴角勾起一抹诡谲笑意。
张邈啊张邈,你以为猜透了我的心思?
可曾想过你弟弟张超?
来此之前,陈宫早已与张超密约。
届时只要张超响应,你张邈不从也得从!
亲情这东西,最是难测……
念及此,陈宫唇边的冷笑更甚。
望着月色,他喃喃低语:”曹孟德,我原视你为救世之主,不想竟是个睚眦必报之辈!”
“入主兖州后,第一件事便是诛杀政见不合的名士……”
“可怜我锦绣乡人惨遭毒手。
既是我引你入兖州。”
“那便由我陈宫亲手了结你!”
收服于氐根后,曹喜未作停留,继续率军前行。
本以为这山贼经营多年,寨中必有余财。
谁知竟是个穷鬼……
当真晦气!
两日后,曹喜抵达兖州治所昌邑,一路畅通无阻。
曹家玉牌所至,途经各城县令无不恭敬相迎。
唉,出身显赫。
想低调都难!
“站住!”
“来者何人?”
刚至昌邑城下,守城士卒便厉声喝问。
“我乃曹喜。”
“开城门!”
曹喜亮出玉牌,神色淡然。
“曹喜?”
士卒尚未应答,忽见一员披甲将领登上城楼。
此人身长八尺,面容冷峻,锐利目光扫视城下。
这是……流民?
此刻曹喜骑着黑马,身后八千军士队列参差。
只是这八千人的装束实在不堪入目……
有披甲者,有穿粗布者,更有甚者竟着虎皮貂裘。
堂堂曹家子弟,竟与这般人为伍。
简直有辱门风!
“夏侯叔父,我是曹喜,请开城门。”
见来人,曹喜眼前一亮。
此乃当世名将——夏侯渊,字妙才,沛国谯县人,东汉末年名将,太仆夏侯婴之后。
“三公子不是随曹公在阳都吗?怎突然回昌邑了?”夏侯渊眉头紧锁。
曹操攻占阳都的消息已传至此地。
曹喜身为首功之臣,不在曹操跟前露脸,反倒跑回来作甚?
这小子当真不识时务……
闻言,曹喜轻笑:”夏侯叔父,侄儿受不得阳都清苦,特回昌邑享福。”
“享福?”
突然,一道清朗声音传来。
只见一位约莫十八岁的华服青年款步而至。
他头戴三道梁冠,身长七尺,眉目如画。
这……
同是曹操之子。
为何你俊美如斯?
曹喜不 得 ,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庞。
这差距未免太过明显……
曹昂,字子脩,沛国谯县人。
曹操长子,生母刘氏早逝,由正室丁夫人抚养成人。
这位曹家长子在史册上留有浓墨重彩的一笔,可惜宛城之战时,因其父贪恋美色而命丧黄泉……
“见过兄长!”
曹喜规规矩矩地行礼,动作标准得挑不出错处。
这年头礼法大过天,就算曹昂当众扇他耳光,他也得把另半边脸凑上去。
啧!
投胎技术好就罢了,偏生还生得剑眉星目——老天爷未免太偏心。
“三弟既为曹家血脉,岂可耽于享乐?”
曹昂板着脸训斥,心里却翻起惊涛骇浪。
这小子不声不响拿下一座城,倒显得他这个长子黯然失色。
“兄长教训的是。”
曹喜垂首应声,余光瞥见城门纹丝不动,冻得直磨后槽牙。
这冰天雪地的,亲哥倒是先放人进城啊!
“这些乌合之众是何来历?”
曹昂突然指向城外军队,八千杂牌军看得他眼皮直跳。
这小子何时攒下这般家底?
“都是攻取阳都的功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