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被逐出军营
沈沓看着眼神坚定的李浩，沉默良久。
“若你真能解决这饥民的问题，你先前的所作所为我可以既往不咎。”
“那榜单上允诺你的千两赏银和官职，我也可以兑现。”
这条件对于一个新兵来说无疑是诱惑极大的。
昨日还是新兵，今日就做了官，这和一步登天也没什么区别。
然而，李浩却是摇了摇头。
“大人，此举不妥。”
沈沓微微皱眉。
“怎么？你嫌少？”
李浩摇头道：“如今我揭了这榜单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若大人这时候将那赏赐给我，不是昭告天下人，这方法是属下和大人谋划的吗？”
“所以，这些赏赐，属下是万万不能要的。”
沈沓一脸恍然。
“原来如此。”
李浩继续道：“而且大人你非但不能赏赐我，还要以戏弄上官，妄言揭榜之罪，将属下逐出军营，革除军籍。”
“如此一来，这便是流民李浩的个人所为，与官府，与大人，与天水郡毫无干系。”
沈沓闻言，面色震惊。
“你可知道这后果是什么？没了军籍，就等于没了官府的庇护，沦为一介流民……”
李浩面色坚定。
“若是这数万饥民落草为寇，那天水郡又能挡住多久，我又能活多久？”
沈沓听到这话，面色微微动容。
他在官海沉浮十余年，见过为求功名不择手段的。
也见过为保性命摇尾乞怜的，却从未见过李浩这般一心只为民的。
主动放弃赏赐，只为了做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沈沓看着李浩，凝视许久，而后长叹一口气。
“你还需要本官帮你什么。”
李浩对着沈沓微微拱手。
“知府大人，先前我在流民之中发现许多人身上疔疥走黄。”
“还有不少人身躯浮肿，气血全无，甚至有人已经有了虎狼癞的征兆。”
“如今城外饥民摩肩接踵，若是爆发瘟疫，方圆百里生灵涂炭，怕是比那鞑子更加危险。”
“所以，属下需要大人准备一些药材。”
说着，李浩将目光放在了桌子上。
“大人，可否借纸笔一用？”
沈沓微微侧过身子，将纸笔递给了李浩。
李浩将所需要的药材尽数写下。
大黄，黄连，金银花，此三味药都可清热解毒，应对腹泻和疥疮极其有效。
甘草，苍术，生姜，补气血，健湿脾，驱寒冷。
再准备松针补充维生素，应对败血症。
如此一来，就能解决大部分的疾病。
“大人。”
李浩将纸递给沈沓。
“这些药材，都是眼下所需之物，还请大人尽早准备。”
沈沓接过李浩递过来的药材名单，细细审视。
看着上面的种种药材，心中最后的疑虑也烟消云散。
虽然他不懂药理，但多少也听说过一些。
李浩这药单，绝非临时起意，而是深思熟虑之后的。
“好。”
沈沓将药单塞进袖口。
“你的条件，我都允了。”
李浩听到这话，嘴角微微上扬，对着沈沓微微拱手。
“多谢大人。”
……
半个时辰后，李浩被逐出军营这件事就在军营里面传开了。
众多士卒都是开始议论起来。
“听说那个新来的李浩，被知府大人革除军籍，赶出军营了！”
“活该！让他逞能！真以为揭个榜就能当神医了？这下玩脱了吧？”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这榜单贴在这里半月有余，就连百夫长都不敢揭，他做不到也正常。”
“只是没想到知府大人居然没砍他的头？只是赶出去？这不像沈大人的作风啊。”
“城外那样子，他一个被赶出去的新兵蛋子也活不了几天。”
王大虎听到这消息，也是攥紧拳头。
“不行！我要去找知府大人求情！李兄弟是真心想救人，他……”
他刚刚才站起来，章恒就按住了他的肩膀。
“百夫长，李兄弟他罪不至此啊！”
“闭嘴，跟我来。”
章恒低喝一声，将王大虎拉到一处僻静之地。
他打量一眼四周，确定没人之后，这才缓缓开口。
“以我对沈大人的了解，若李浩真的得罪了沈大人，他绝对出不了府衙的门。”
“而且刚才我经过府衙后门的时候，发现府衙的下人正在秘密筹备药材，所以这里面绝对有猫腻。”
王大虎瞪大了双眼。
“大人你的意思是说……”
章恒深吸了一口气。
“我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但我可以肯定，被逐出军营也是计划的一部分，咱们就等着看就行，切记不可声张！”
王大虎暗暗点头。
“好！”
……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城门处忽然喧闹起来。
章恒和王大虎转头看去。
只见李浩正被两名衙役押送着前往城门口。
“知府大人的榜你也敢接！简直找死！”
“这次知府大人心善留你一命，再有下次，你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说完，那两个衙役直接将李浩一脚踹出了城门。
城墙上，推官手拿诏书，俯视着地上的李浩。
“罪民李浩，擅自揭榜，欺弄上官。”
“现革除其军籍，逐出军营，贬为庶民。”
而后，他拿起边上的包袱，直接从城墙上丢了下去。
“这是你的东西。”
城内，王大虎和章恒面面相觑。
“百夫长，这也是计划的一环？”
……
城外，诸多百姓看到李浩被丢出来，皆是面色动容。
他们心里清楚，李浩是为了他们才揭榜的，可如今却沦为这般下场。
人群中，一个健壮的汉子走了出来，来到了李浩的身前，直接将李浩抗了回去。
虽然李浩失败了，但这份恩情他们都记在了心里。
待到回到窝棚后，李浩睁开了双眼。
先前那衙役和推官都是知府的人，目的就是让城内的那些富商看到。
如今到了窝棚，自然就不需要继续装了。
他拿起边上的背包，缓缓打开。
一股浓郁的药香瞬间铺面而来。
“药材，我弄到了，药材不多，要省着点用。”
那壮看着李浩包袱里的药材，牙关紧咬。
忽然，他直接跪了下来。
“恩公的事情俺们都听说了，为了给俺们求药，揭了官府的榜，结果被军营赶了出来。”
“俺们都是粗人，不懂什么大道理，但俺们知道谁是真心对俺们好。”
“从今天起，俺赵铁柱这条命，就是恩公你的了，你让俺干啥俺就干啥。”
他的周围，其他数百灾民，也都齐刷刷跪了下去。
虽然他们没说话，但眼神却骗不了人。
李浩赶紧将众人扶起来。
“都起来，感谢的话以后再说，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治病。”
“只有养好了身体，才有资格说其他的。”
听到这话，众人这才站起身。
随后，李浩根据病情的缓急将众人分开，剩下的则去熬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