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离婚后的第一个月。
顾延州以为自己终于摆脱了那股“霉味”，迎来了梦寐以求的新生活。
别墅里每天都喷着昂贵的香水。
苏晓雯把家里打理得一尘不染，没有药瓶，没有消毒水味。
可顾延州开始整夜整夜的失眠。
半夜，他的胃病犯了。
那是化疗留下的后遗症，稍微吃点不对劲的东西就会疼得打滚。
他习惯性地喊了一声：“水。”
以前，不管多晚，只要他一声哼哼，我都会在一分钟内端着温度适宜的温水出现在床边。
可今天，回应他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苏晓雯睡在他身边，呼噜声打得震天响。
顾延州推了推她。
“晓雯，水……我胃疼。”
苏晓雯翻了个身，不耐烦地嘟囔：“哎呀，你自己去倒嘛，困死了。”
顾延州疼得冷汗直流，强忍着怒气又推了她一把。
苏晓雯这才不情不愿地爬起来，去楼下倒了一杯水。
“给给给，喝吧。”
顾延州接过来猛灌一口。
“噗——”
滚烫的开水烫得他舌头起泡，杯子摔在地上。
“你想烫死我吗？！”
苏晓雯被吓了一跳，随即委屈地哭了起来。
“你吼什么呀！人家又不是故意的……你是不是嫌弃我笨手笨脚？我又不是保姆！”
顾延州看着她那张梨花带雨的脸，心软了。
是啊，她是娇养的公主，是他的缪斯，怎么能拿她跟那个只会干粗活的姜眠比？
他忍着胃疼，把苏晓雯搂进怀里哄。
“好了好了，是我不对。不怪你。”
后半夜，他再次疼醒。
这次他没叫人，自己扶着墙下楼倒水。
厨房里冷冰冰的，没有温着的养胃粥，只有苏晓雯吃剩的外卖盒，油腻腻地堆在水槽里。
顾延州看着那个外卖盒，突然觉得一阵反胃。
接下来的几天，他的胃病一直没好。
回到家，餐桌上永远是苏晓雯点的外卖。
不是麻辣火锅，就是油炸烧烤。
“延州哥，这个好吃！我们年轻人就要吃这个才有活力！”
顾延州皱着眉，一口都吃不下去。
他想念姜眠熬了三个小时的清淡鱼汤，想念那碗软糯的南瓜粥。
但他不能说。
说了就是怀念过去，就是“老了”。
为了哄苏晓雯开心，也为了证明自己还“年轻”，顾延州带她去参加了一场高端商业晚宴。
巧的是，我也在。
我拿着这五百万作为启动资金，和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做起了环保回收的小程序。
今晚，我是作为合作方受邀出席的。
我穿着一身利落的职业装，端着酒杯，正在和投资人谈笑风生。
顾延州看到我时，眼神明显愣了一下。
他大概没想到，离开了他，我没有饿死，反而气色红润，光彩照人。
苏晓雯嫉妒得眼睛发红。
为了宣示主权，她夹起一只大虾，喂到顾延州嘴边。
“延州哥，啊——张嘴，这个虾好新鲜的。”
顾延州看着我不远处的背影，一时走了神。
他下意识地张嘴，吞了下去。
三分钟后。
顾延州的脸迅速涨红，呼吸变得急促，喉咙里发出风箱一样的声音。
他对海鲜严重过敏。
以前我做饭，连虾皮都不敢放。
苏晓雯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看着顾延州掐着脖子倒在地上，她吓傻了。
只会捂着嘴尖叫：“啊！延州哥你怎么了？别吓我啊！”
周围乱作一团。
顾延州躺在地上，视线模糊。
窒息的边缘，他脑海里浮现的，竟然是九年前的一个雨夜。
他误食了海鲜面，我背着一百四十斤的他，在雨里跑了五公里去急诊。
那时候，我的背很瘦，却很稳。
而现在。
他看着苏晓雯那张精致却毫无用处的脸，第一次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这就是我要的“生命力”吗？
这就是能唤醒我的“真爱”吗？
救护车来了，我冷眼看着他被抬上去，转身继续和投资人聊项目。
那一刻，顾延州在担架上侧过头。
看到的，是我冷漠得像看陌生人一样的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