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事件过去三天。
苏家别墅二楼客房,林辰盘膝坐在落地窗前。
晨曦微光透过玻璃,在他周身镀上一层淡金。若有精通内家功夫的高手在此,定会骇然发现,这年轻人呼吸绵长至几乎停滞,周身三寸空气却微微扭曲,仿佛有无形热浪在流转。
他体内,《九天帝尊诀》正以缓慢但坚定的速度运行着。识海中,那枚残破的【帝尊道印】缓慢旋转,丝丝缕缕汲取着窗外渗透进来的朝阳紫气,虽远不如修真界灵气精纯磅礴,却比单纯电能更多了一分生机。
“地球灵气枯竭至此,近乎末法……但这万物能量,倒也别有玄妙。”林辰内视着丹田内那缕增长至发丝粗细的真气,眸光沉静。
这三天,他除了必要的外出购买药材和食物,几乎足不出户。白日借朝阳紫气,夜间则悄然引动别墅区电网的微弱波动,辅以那几颗勉强成型的“强身丸”,总算将这具身体初步淬炼,踏入炼气初期,算是真正在这方世界站稳了脚跟。
力量虽微,但属于玄天帝尊的感知、眼界和战斗本能却已初步复苏。他现在有十足的把握,像韩墨之流,再来十个也是土鸡瓦狗。
楼下传来岳母王桂兰尖利的嗓音,似乎在训斥佣人早餐准备得不合心意。苏建国低声劝解着什么。苏清雪的声音清冷简短,交代着司机备车。
尘世的喧嚣,与他此刻内心的冰冷杀意和重返巅峰的决绝,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交织在一起。
脚步声停在门外。
“林辰,下楼吃早餐。”是苏清雪的声音,比起之前的纯粹冷漠,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但依旧保持着距离。
林辰睁开眼,眸中一缕紫金光芒一闪而逝,归于平凡。他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略显宽大的廉价衬衫——这是原主留下的衣服之一。对于外在,他并不在意,帝尊之心,岂会为皮囊表象所困?
餐厅里,气氛微妙。
王桂兰看到林辰,习惯性地想刺几句,但目光触及他平静无波的眼神,没来由地心里一寒,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冷哼一声,低头喝粥。
苏建国看了林辰一眼,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苏清雪坐在他对面,小口吃着吐司,偶尔抬眼看他,目光中审视和疑惑的味道更浓。那晚医院里他瞬间展露的凌厉,以及随后几天他异乎寻常的沉静,都让她无法再将眼前之人与过去那个懦弱无能的男人重合。
“今天上午十点,陈氏集团的陈风会来公司,谈城东那块地皮的合作细节。”苏清雪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是对林辰说的,“你……没事最好别出门。”
这话听起来像是警告,又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提醒。陈风对她有企图,在苏家乃至整个江城商圈都不是秘密。过去“林辰”的存在,更是陈风时常拿来羞辱她、打压苏家的话题。
林辰拿起勺子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向苏清雪。她的眼神里有疲惫,有一丝对即将到来麻烦的厌烦,但深处,似乎还有一点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不希望眼前这个“陌生”的林辰再去直面那种难堪。
“陈风?”林辰淡淡重复这个名字,脑海中闪过相关记忆碎片——陈氏集团少东,嚣张跋扈,觊觎苏清雪美色,曾多次公开羞辱原主。
“嗯。”苏清雪低下头,用叉子无意识地戳着餐盘里的食物,“他可能会来找麻烦。”
王桂兰忍不住插嘴:“还不是你这个废物惹出来的!要不是你在医院得罪了韩墨,事情怎么会传到陈风耳朵里?他肯定是听说你居然敢反抗了,来看笑话的!”
林辰放下勺子,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动作不疾不徐,却自然带着一股难言的韵律。“他若来,便来。”
语气平淡,却让苏清雪和王桂兰都愣了一下。
王桂兰是想看他惶恐不安,苏清雪是担心他再次受辱或冲动惹祸。却没想到,他只给了这么五个字。
仿佛那不是即将上门找茬的恶少,而是一只无关紧要的蚊蚋。
早餐在沉默中结束。
苏清雪拿起公文包准备去公司,临出门前,又回头看了林辰一眼。他依旧坐在那里,目光投向窗外,侧脸线条冷硬,不知在想什么。
她抿了抿唇,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
林辰回到二楼房间,并未继续修炼。炼气初期,需张弛有度,过度汲取这斑驳的能量反而于根基无益。他站在窗边,神识如无形的水波,缓缓扩散开来。
别墅区的绿化、远处街道的车流、更远方城市建筑群隐约的轮廓……种种信息反馈回来。比起刚重生时的浑噩,此刻他的感知范围已能覆盖小半个别墅区,对各种能量的流动也更为敏锐。
“凌天集团……”他低声自语,眸底寒芒凝聚。唐紫尘提供的线索虽模糊,但“凌天”二字,足以让他确定,叶凌天那个叛徒,果然也在此界,并且似乎已经建立了一定的势力。
“等着吧,本尊很快就会来找你,清算一切。”
上午九点五十分。
一辆火红色的法拉利跑车带着嚣张的引擎轰鸣声,一个急刹停在了苏家别墅院门外。
车门打开,先伸出来的是一条穿着限量版潮流西裤的长腿,接着,一个穿着骚包粉色衬衫、戴着墨镜的年轻男子钻了出来,他梳着油光锃亮的背头,嘴角挂着一丝玩世不恭的弧度,正是陈风。
他身后,还跟着一名穿着黑色紧身背心、肌肉虬结的壮汉,太阳穴高高鼓起,目光锐利如鹰,显然是个练家子,应该是保镖兼司机。
陈风摘下墨镜,露出一张还算英俊,但被酒色侵蚀得有些虚浮的脸。他抬头打量了一下这栋略显老旧的苏家别墅,嗤笑一声,大步流星地朝着门口走去。
王桂兰早就透过窗户看到了陈风的车,脸上瞬间堆起谄媚的笑容,小跑着去开门。
“哎呦,陈少!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快请进快请进!”王桂兰的声音甜得发腻。
陈风随意地“嗯”了一声,目光却肆无忌惮地扫视着客厅,像是在巡视自己的领地。“清雪呢?我来找她谈点正事。”他语气轻佻,目光扫过楼梯方向,毫不掩饰其目的。
“清雪她去公司了,说是您约了十点谈事情……”王桂兰小心翼翼地说道。
“哦,对,瞧我这记性。”陈风拍了拍额头,故作恍然,随即大剌剌地在客厅主位沙发坐下,翘起二郎腿,“那我就在这儿等她回来。对了,听说你们家那个宝贝赘婿,最近长本事了?”
他话音未落,目光已经锁定了正从二楼缓步而下的林辰。
今天的林辰,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休闲装,但身姿挺拔,步履沉稳,再無往日那畏缩佝偻之态。
王桂兰脸色一僵,连忙道:“陈少您可别听外面瞎传,他能有什么本事?就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在医院那是走了狗屎运,怕是韩墨自己脚滑了……”
陈风却根本没听她解释,他的注意力全在林辰身上。不知为何,看着此刻平静走下来的林辰,他心里莫名地升起一丝烦躁和不爽。这个废物,凭什么敢用这种眼神看人?好像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林辰走到客厅,无视了陈风那极具侵略性的目光,径直走向饮水机,给自己倒了杯水。
这种彻头彻尾的无视,比任何反驳和愤怒都让陈风感到难堪。
“林辰!”陈风猛地放下腿,声音冷了几分,“听说你在医院挺威風啊?把韩墨都吓趴下了?怎么,躺了几天医院,把胆子躺肥了?”他语带嘲讽,站起身,朝着林辰逼近两步,试图用身高和气势压迫他。
那名肌肉保镖也默契地上前半步,隐隐封住了林辰的退路。
王桂兰吓得大气不敢出,缩在一旁。
林辰缓缓喝完杯中的水,将杯子轻轻放在桌上,这才转过身,正面看向陈风。
他的眼神很平静,深邃得像不见底的寒潭,没有愤怒,没有恐惧,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就那么淡淡地看着他。
陈风被他看得心里那点烦躁越来越盛,几乎要炸开。他凑近林辰,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威胁道:“识相的就赶紧自己滚出苏家,清雪不是你这种垃圾能配得上的。否则,我不介意让你再进一次医院,下次,可能就出不来了。”
话音落下,客厅里一片死寂。王桂兰脸色发白。
林辰终于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你说完了?”
陈风一愣,没明白他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林辰的目光骤然一凝!
并非凌厉,也非凶狠,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本质的、居高临下的漠视。仿佛九天之上的神祇,瞥了一眼脚边聒噪的虫豸。
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但本质却浩瀚如星海的帝威,自他眸底深处一闪而逝!
这丝帝威,不及他全盛时期的亿万分之一,甚至比医院震慑韩墨时还要微弱,因为林辰刻意控制了力度。但其中蕴含的那股执掌乾坤、俯瞰众生的意志,却真实不虚!
“轰!”
陈风只觉得大脑“嗡”的一声,仿佛有惊雷在灵魂深处炸响!一股源自生命层次的无边恐惧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让他浑身血液几乎冻结!他仿佛看到了尸山血海,看到了星辰陨落,看到了自己被无情碾碎、神魂俱灭的恐怖景象!
那是超越他理解范畴的大恐怖!
“啊!”
他惨叫一声,不受控制地踉跄后退,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瞬间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眼神中充满了惊骇与茫然。
旁边的保镖虽然没直接承受帝威,但也感觉到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掠过,下意识地摆出了防御姿态,惊疑不定地看着林辰,又看看状态明显不对的陈风。
“陈少?您怎么了?”保镖赶紧扶住摇摇欲坠的陈风。
陈风大口喘着气,心脏狂跳不止,刚才那一瞬间的恐惧感如此真实,让他四肢发软。
林辰已经收回了目光,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转身朝着楼梯走去,只留下一个淡漠的背影。
“鬼……有鬼……”陈风牙齿打颤,语无伦次。他无法理解刚才发生了什么,只觉得眼前这个他一直视为废物的赘婿,突然变得无比可怕,像一个择人而噬的深渊。
他再不敢停留,也顾不上等苏清雪了,在保镖的搀扶下,几乎是连滚爬地冲出了苏家别墅,连那辆骚包的法拉利都忘了开,几乎是抢过保镖的车钥匙,狼狈不堪地驾车逃离,仿佛身后有厉鬼追赶。
王桂兰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陈少怎么突然就跟见了鬼一样跑了?她看向楼梯方向,林辰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拐角。
“邪门……真是邪门了……”她喃喃自语,心里对林辰的忌惮,更深了一层。
二楼房间。
林辰站在窗前,看着陈风那辆仓皇驶离的轿车,眼神冰冷。
“叶凌天的一条狗,也敢在本尊面前吠叫。”
他摊开手掌,一缕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紫色电弧在指尖跳跃了一下,旋即湮灭。
“力量……还需要更快恢复。”他低声自语,杀意在胸中翻涌,又被强行压下。
棋盘已开,棋子渐活。猎杀,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