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声刺破晨雾时,林悦才后知后觉地感到手心发疼。低头一看,掌心被金属水管硌出了几道红痕,渗着血丝。顾晏辰被医护人员扶上救护车时,还在回头看她,眉头拧成个结,直到她被同事推进另一辆救护车,那眉头才松了些。
医院的消毒水味呛得人喉咙发紧。林悦坐在急诊室外的长椅上,看着护士拿着顾晏辰的病历本匆匆走过,上面“背部撕裂伤,中度震荡”几个字刺得她眼睛发酸。
“林小姐?”一个穿着警服的年轻警员走过来,手里拿着笔录本,“可以跟你了解下当时的情况吗?”
林悦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抠着长椅的塑料边缘。说仓库的布局,说王总的匕首,说顾晏辰如何用电棍击中保镖,说到爆炸时,她顿了顿——那瞬间被他压在身下的重量,后背传来的震动,还有他落在她耳边的那句“别怕”,像电影慢镜头在脑子里反复播放。
“他把你护得很好。”警员合上笔录本,语气里带着点感慨,“顾队总是这样,冲在最前面。”
林悦没说话,只是望着抢救室的红灯。那盏灯亮得刺眼,像王总匕首上的寒光。
不知过了多久,红灯灭了。医生走出来摘口罩,脸上带着疲惫的笑意:“手术很顺利,伤口没伤到要害,就是失血有点多,需要好好休养。”
林悦跟着护士去病房时,脚步还有点飘。顾晏辰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右臂打着点滴,后背被纱布裹得严严实实,呼吸很轻。她拉了把椅子坐在床边,看着他手背上的针眼,突然想起他踹王总那一脚时,裤腿卷起来露出的疤痕——后来听同事说,那是去年抓毒贩时被砍的。
“醒了?”顾晏辰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吓了林悦一跳。
她赶紧站起来,碰倒了椅子,发出“哐当”一声。“你感觉怎么样?疼不疼?要不要叫护士?”
顾晏辰笑了笑,想抬手,却扯到了后背的伤口,疼得嘶了一声。“别动!”林悦连忙按住他的肩膀,心跳快得像要蹦出来。
“没事。”他喘了口气,眼神落在她手背上的红痕,“你也受伤了。”
“小伤。”林悦缩回手,往身后藏了藏,“医生说你得住院观察一周。”
“案子……”
“王总被抓了,他的同伙也都落网了。”林悦打断他,“你就安心躺着吧,队里有其他人盯着。”
顾晏辰没再说话,只是看着她。病房里很静,只有点滴管里的药水“滴答”作响。林悦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转身想去倒杯水,手腕却被他轻轻抓住。
他的手很烫,带着输液后的温度。“林悦,”他低声说,“下次别那么冲动,水管砸过去的时候,我心都快跳出来了。”
林悦的脸一下子红了,从耳热到脖子。“当时不是想着……”
“我知道。”他笑了笑,松开手,“但你得先保护好自己,嗯?”
她“嗯”了一声,转身去倒水,手却在发抖。水杯里的水晃出了几滴,落在手背上,凉丝丝的,却压不住皮肤下的滚烫。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被单上投下一块暖融融的光斑。林悦看着病床上闭眼休息的人,突然觉得,那些藏在黑暗里的恐惧,好像被这束光一点点驱散了。或许就像顾晏辰说的,他们赢了——不只是赢了案子,还赢了那些总想把人拖进深渊的黑暗。
护士进来换点滴时,带来了顾晏辰的手机。屏幕亮着,是队里的群消息,吵吵嚷嚷地问“顾队啥时候归队”“林姐是不是在照顾顾队”。林悦瞥了一眼,赶紧把手机塞回床头柜,却听见顾晏辰低低的笑声。
“看就看了,还藏。”
她转过身,正好对上他带着笑意的眼睛,阳光落在他睫毛上,像镀了层金边。林悦突然想起很久前他说过的话——“警察的职责,就是让光照进该照的地方”。
原来这束光,也会落在自己身上啊。她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