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客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寒风还在呼呼地灌进来，吹得桌布乱飞。
但没人觉得冷。
因为眼前的景象，比寒风更让人心寒。
秦雅瘫坐在地上，精致的妆容花了，像个小丑。
她拼命摇头，手脚并用地往后缩。
“不可能……不可能……”
“她是坏种，她命硬得很！”
“她怎么可能冻死？她就是在装死吓唬我！”
“苏棉！你给我起来！”
“别以为装死我就能原谅你！”
她抓起手边的一杯酒，狠狠泼在我的尸体上。
红酒顺着我青紫的脸颊流下来。
像两行血泪。
尸体纹丝不动。
顾言红着眼，一把推开秦雅。
“你疯了吗！她已经死了四天了！”
他在搬动我僵硬的身体时，动作稍微大了一点。
“啪嗒。”
一个密封袋。
从我僵硬的怀里掉了出来。
那是被我死死护在心口的东西。
哪怕冻死，我也没有松手。
袋子口开了。
两样东西滑了出来，散落在地毯上。
在明亮的灯光下，刺痛了所有人的眼。
第一样。
是一张《骨髓捐献同意书》。
上面的签名，是我工工整整的字迹：苏棉。
期，就在我死的那天下午。
那是我刚刚签的，想给妈妈一个惊喜。
第二样。
是一份《亲子鉴定报告》。
纸张已经有些皱了，但上面的红章依然鲜艳。
顾言颤抖着手捡起那份报告。
看清上面的内容后，他猛地看向秦雅，眼神里充满了悲悯和嘲讽。
“秦雅，你自己看。”
“你看清楚，你到底了谁！”
秦雅颤抖着接过报告。
她的视线聚焦在最后一行结论上。
【经鉴定，苏棉与秦雅已故前夫苏卫存在生物学父女关系。】
【苏棉与犯刘大强无血缘关系。】
轰——
秦雅脑子里仿佛炸开了一道惊雷。
当年，她被犯侮辱，不久后发现怀孕。
所有人都说那是孽种。
她恨屋及乌，恨了我十八年。
虐待了我十八年。
可原来。
我是她深爱的前夫留下的唯一的骨血。
是她思夜想的那个人的孩子。
她一直恨错了人。
也错了人。
“不……这不是真的……”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秦雅看着那份报告，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鸣。
“噗——”
一口鲜血，猛地从她口中喷出。
全喷在了我的尸体上。
染红了我青紫的脸。
“棉棉！”
秦雅发疯一样扑上去。
她抱住那具冰冷的尸体。
那是比冰块还要冷的温度。
刺骨的寒意瞬间钻进她的骨髓。
“棉棉，妈妈错了……妈妈不知道啊！”
“你醒醒好不好？妈妈不骂你了。”
“你别这么凉……妈妈给你捂捂……”
她解开自己的外套，试图用体温去捂热那块“冰”。
可那是捂不热的。
她被冻得浑身哆嗦，牙齿打颤。
却死死不肯松手。
门外。
完成了最后使命的陈叔。
趴在碎玻璃渣上。
看着这一幕。
他那张满是血污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解脱的笑容。
小姐。
真相大白了。
谁也不能再欺负你了。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在风雪中，停止了呼吸。
周围的宾客们终于反应过来。
议论声像水一样爆发。
“天哪，这也太惨了……”
“虎毒还不食子呢，这当妈的简直是畜生。”
“原来那个假千金才是真坏种，一直在挑拨离间。”
“这下好了，亲手死了亲生女儿，还是救命恩人。”
我飘在半空。
看着秦雅哭得撕心裂肺，看着她把我的尸体抱在怀里摇晃。
如果是以前。
看到她为我掉一滴泪，我都会高兴得睡不着觉。
但现在。
我只觉得像在看一场拙劣的小丑表演。
心里没有任何波澜。
甚至觉得有些恶心。
妈。
太晚了。
你的眼泪，只会脏了我的轮回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