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透,灰蒙蒙的光线渗进窗户。急促而刺耳的铜锣声已经在杂役区各处“哐哐”响起,伴随着管事们粗哑的吆喝:“起来!都起来!活了!”
苏渊在铜锣响起的第一声就睁开了眼。一夜浅眠,精神依旧疲惫,但辟谷丹带来的基础能量让身体不再像昨那般虚弱无力。口的闷痛也减轻了些,药散确有微效。
他迅速起身,将身上皱巴巴的麻衣扯平,又将怀里装药的小瓷瓶和剩下的辟谷丹藏得更稳妥些。那枚劣质的隐蔽气息符,他也贴身放好。系统点数暂时用不上,状态面板里,那个刺眼的“引气入体未完成(约0.003%)”依旧挂着。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冰冷湿的空气扑面而来。外面已经影影绰绰站了不少人,大多睡眼惺忪,面色麻木,像一群被驱赶的灰色牲口,沉默地汇入前往不同劳作区域的人流。
苏渊据原主记忆,默默走向杂役区西侧的灵田区。那是他平被分配的主要劳作地点。
灵田,顾名思义,是青云剑宗以特殊手段培育、能够微弱聚集灵气、用以种植低阶灵谷或灵草的土地。当然,杂役弟子负责的只是最外围、灵气最稀薄、种植最普通“玉牙米”(一种勉强沾点灵气、主要供外门弟子和部分杂役管事的口粮)的区域。
说是灵田,其实看起来和普通农田差别不大,只是土质颜色更深些,偶尔能看到一两株杂草呈现出异于常青的色泽。大片田垄整齐划一,田边放着水桶、锄头等农具。
负责这片区域的是个姓赵的监工,瘦高个,眼窝深陷,颧骨突出,眼神总是阴沉沉的,手里拎着一浸过油的藤条,抽在身上能留下一道深深的红棱子。
“都到齐了?磨蹭什么!”赵监工声音尖细,像砂纸磨过铁皮,“老规矩!每人负责东三区从南到北第五到第十垄!午时前必须完成松土、除草、灌溉!不完的,晌午饭别想了,藤条伺候!”
人群发出一阵轻微的动,但没人敢反驳,迅速各自去领了工具,走向分配的田垄。
苏渊也领了一把旧锄头,锄刃都磨钝了。他走到属于自己的那六垄田前。玉牙米的秧苗刚长出不久,只有一指来高,绿意茸茸。田里确实有些杂草,长势甚至比秧苗还旺些。
按照正常流程,他应该挥舞锄头,认真松土,仔细将杂草连除掉,然后再去远处的水渠打水,一桶桶浇灌。
这是“正向努力”的劳作。
苏渊握着锄头柄,没有立刻动作。他目光扫过田垄,又瞥了一眼远处像鹰隼一样逡巡的赵监工,最后落在意识深处那个安静悬浮的系统面板上。
反向系数……修炼是-1000%,战斗是-500%,人际好感是-300%。那么,单纯的、卖力的、希望得到监工认可或避免惩罚的体力劳作呢?算不算一种“正向努力”?会不会触发类似“工作效率-XX%”的反向效果?
他不知道。但可以试。
他挽起袖子(露出依旧苍白但似乎多了点力气的手臂),握紧锄头,对着田垄,摆出了一个极其标准、甚至堪称用力的……预备姿势。
然后,锄头落下。
“嚓……”
声音很轻。锄头仅仅入土不到半寸,就停了下来。苏渊“奋力”将锄头往后一拉,带起一小撮土,翻在一边。动作标准,力度……绵软得像是没吃饱饭。
他停顿了两息,似乎在“观察”翻起的土块,又像是在“调整呼吸”。然后,再次举起锄头,落下。
“嚓……”
又是半寸。
他做得非常“认真”。每一次举锄、落下、拉回,都一丝不苟,仿佛在完成一件精密的雕刻。表情专注,眉头微蹙,嘴里甚至还念念有词,像是背诵着什么耕作要诀。汗水?也很快从他额角渗出——一半是累的(这身体底子太差),一半是他暗中用力憋气出来的。
但效率……低得令人发指。
旁边田垄的杂役弟子,哪怕再偷奸耍滑,一盏茶功夫也能松松垮垮地刨完一小片。而苏渊“努力”了半天,面前的土皮只被挠痒痒似的翻动了巴掌大一块,杂草更是碰都没碰。
【叮!检测到宿主进行‘高强度表演式低效劳作’。行为判定:低等正向努力(形式)向无效劳作转化中……转化受阻。检测到宿主存在‘伪装努力’意图,行为内核偏向‘规避高效劳作惩罚’,符合‘消极应对’要素,但‘无效/负收益’程度不足。请宿主注意行为纯粹性。】
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
苏渊动作不停,心里却是一动。
“行为纯粹性”?
他明白了。系统能一定程度上“看穿”他的意图。他现在的行为,看似低效,但内核是想“伪装努力”来避免藤条和饿饭,这依然是一种基于“趋利避害”正向逻辑的应对,只不过手段消极了些。系统要的,可能是更……“纯粹”的摆烂,或者更极致的“负收益”?
怎么才能更纯粹?
他一边维持着那慢如龟爬的“精耕细作”,一边观察四周。赵监工阴冷的目光不时扫过,尤其在苏渊这片“效率异常”的区域停留了片刻,眉头皱起。
就在这时,田埂另一边传来压抑的争执声。
“张哥,张哥!这垄明明是我的!您昨天不是分好了吗?”一个带着哭腔的少年声音。
“放屁!老子记错了!就是这垄!滚一边去!”一个粗蛮的声音。
苏渊抬眼看去。是那个昨天想分他粥的小杂役,正和一个身材粗壮、满脸横肉的老杂役弟子拉扯一把锄头。老杂役弟子显然在欺负人,想霸占土质稍好一点、杂草也少一点的田垄。
小杂役力气小,被推搡得踉跄,眼看要摔倒,手里的锄头也快被夺去。
周围其他杂役弟子都低着头,假装没看见,动作甚至加快了些,生怕惹祸上身。赵监工也看到了,但只是冷哼一声,扭过头去,显然懒得管这种底层蝼蚁间的撕扯。
按照常理,苏渊自身难保,更不该多管闲事。按照“正向努力”的社交逻辑,他或许应该趁机讨好那个强壮的老杂役,或者至少沉默。
但……系统要的是“反向”。
人际好感度获取-300%。
那么,反向作,是否意味着他应该主动去点让人憎恶、讨厌的事情?尤其是,在明显强势的一方欺凌弱势一方时?
一个念头电光石火般闪过。
就在那小杂役要被彻底推倒、锄头脱手的瞬间,苏渊突然“哎呀”一声大叫,仿佛脚下被什么绊了一下,整个人握着锄头,以一种极其笨拙、却又带着点不由自主的势头,朝着争执的两人中间“歪倒”过去!
他手里的锄头,那钝了的锄刃,不偏不倚,“恰好”擦着那强壮老杂役弟子的小腿外侧划过!
“嘶——!”老杂役弟子吃痛,猛地缩回腿,低头一看,麻裤被划开一道口子,小腿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白印,虽未出血,但辣地疼。他夺锄头的动作自然也中断了。
小杂役趁机站稳,死死抱住自己的锄头,惊恐地看着突然入战团的苏渊。
“你他妈的眼瞎啊!”老杂役弟子勃然大怒,扭头看向“肇事者”苏渊,眼神凶恶。
苏渊则“手忙脚乱”地稳住身形,一脸惊慌失措,看着老杂役弟子腿上的白印和破口,声音发颤:“对、对不起!张、张师兄!我不是故意的!我刚刚松土太认真了,没留神脚下有坑……您、您没事吧?”
他语气惶恐,态度卑微,但手里那柄闯祸的锄头,却被他下意识地(?)横在了身前,锄柄对着老杂役弟子,仿佛在无意识地防备。
“认真?你他妈那叫松土?老子看你半天了,跟娘们绣花似的!”张姓老杂役怒火更炽,尤其是看到苏渊那副“害怕但拿着武器”的姿态,感觉权威受到了双重挑衅。他本来就想在新来的小崽子面前立威,现在又多了个不知死活的废物来触霉头。“我看你是皮痒了!”
他丢开那小杂役,蒲扇般的大手直接就朝苏渊脸上扇来!带着风声,显然用了全力。
这一下要是扇实了,苏渊非得鼻青脸肿,旧伤也可能复发。
苏渊像是吓傻了,呆立不动,只是握着锄柄的手似乎更紧了些。
就在巴掌即将落到脸上的前一刻,苏渊脚下似乎又是一滑,整个人向后仰倒,手里的锄头也随着他后仰的动作,不由自主地向上扬起!
“啪!”
一声脆响。
不是巴掌扇在脸上的声音。
而是苏渊后仰时,扬起的锄头柄(木柄尾端),不轻不重地、巧合至极地,磕在了正气势汹汹扑过来的张姓老杂役的……下巴上。
“呃啊!”张姓老杂役猝不及防,下巴被狠狠磕中,牙齿碰撞,发出一声痛呼,整个人前冲的势头被打断,捂着下巴踉跄后退,眼泪都快疼出来了。
苏渊则“结结实实”地摔倒在田埂上,沾了一身泥,手里的锄头也脱手飞出,掉进水渠里,溅起一片水花。他躺在泥里,捂着口(那里旧伤被牵动,疼得他龇牙咧嘴,这次不是装的),看着捂着下巴、满脸痛苦和难以置信的张姓老杂役,声音充满了委屈和害怕:“张、张师兄……您怎么还啊……我、我都摔倒了……我的锄头……掉水里了……”
这边动静终于大了些,连远处的赵监工都皱着眉头看了过来。
张姓老杂役又疼又气,指着苏渊,想骂,但下巴疼得厉害,说话都不利索:“你……你……”
他想说苏渊是故意的,可对方那一连串的“意外”——绊倒、锄头划腿、后仰、锄柄磕下巴、摔进泥里、锄头落水——看起来又蠢又倒霉,实在不像是有心算计。尤其是最后那一下,怎么看都是他自己冲太猛撞上去的。
可这口气,他实在咽不下!
“怎么回事!”赵监工阴冷的声音传来,他已经走了过来,藤条在手里轻轻拍打着。
“赵、赵监工!”张姓老杂役忍着痛,含混道,“这苏渊,不好好活,还故意捣乱,伤了我!”
苏渊挣扎着从泥里爬起来,一身狼狈,脸上还蹭了泥点,看起来凄惨又可怜。他低着头,小声道:“赵监工,弟子不敢。弟子只是……只是活太专心,脚下不稳,摔倒了,不小心……碰着了张师兄。弟子的锄头,也掉水里了……”他指了指水渠。
赵监工眼神在两人身上扫过。张胖子平什么德行他知道,苏渊……以前是个闷葫芦,昨天在膳堂好像就有点不对劲。看眼前这情形,苏渊那点可怜的“修为”和身板,能故意伤到张胖子?他更倾向于这是个意外,或者张胖子欺负人没占到便宜反吃了亏。
“哼!”赵监工懒得分辨,藤条一指苏渊,“活毛手毛脚!锄头掉了,今天你就用手拔草!午时前不完你那六垄,饭就别想了!”又一指张姓老杂役,“还有你!吵什么吵?赶紧活!再闹事,一起罚!”
各打五十大板,息事宁人。在杂役区,这是最常见的处理方式。
张姓老杂役狠狠瞪了苏渊一眼,眼神怨毒,但不敢违逆监工,捂着下巴悻悻走回自己田垄。
小杂役早已躲到一边,感激又担忧地看了苏渊一眼,也埋头活。
苏渊默默走到水渠边,看着里面浑浊的泥水,和沉在底下的那把旧锄头。
用手拔草?六垄?
他弯腰,将湿漉漉、沾满污泥的锄头捞起来,放到田埂上。然后,真的蹲下身,开始用手去拔那些杂草。
动作……依旧不快。甚至可以说,很“细致”。他并不是粗暴地一把薅起,而是用两手指,捏住杂草的茎部,轻轻摇晃,慢慢用力,力求“完整”地将草,不伤及旁边的玉牙米秧苗。
效率,可想而知。
赵监工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没再说什么,转身继续巡视。
苏渊埋头“工作”,指尖传来泥土的湿凉和草茎的粗糙感。
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接连响起:
【叮!检测到宿主在冲突中成功实施‘被动式意外扰’、‘示弱反击’、‘转移矛盾焦点’等复合行为。有效引发目标敌意,规避直接正面冲突并造成目标轻微物理损伤及情绪挫败。行为判定:中等强度消极应对与反向社交作(成功引发负向关注)。触发反向规则。人际好感度获取反向系数生效。】
【张铁柱(杂役弟子)对宿主好感度大幅降低,当前关系:敌视(轻度)。】
【赵得禄(监工)对宿主好感度轻微降低,当前印象:麻烦、笨拙。】
【王小石(杂役弟子)对宿主好感度轻微提升,当前关系:感激(微弱)。】
【叮!宿主行为对所处微环境(东三区灵田)产生轻微‘反向影响’:局部劳作效率因冲突及宿主低效行为小幅下降;监工注意力被分散;部分人员情绪出现波动。】
【检测到符合后续任务触发条件。】
【任务发布:反向的基石】
【任务内容:在十二个时辰内,使自身‘引气入体未完成’状态,出现符合系统逻辑的、可观测的‘反向变化’。(提示:当前修为基数极低,反向变化可能表现为进一步消散、属性异化、或转化为其他特殊状态)】
【任务奖励:系统点数×30,随机基础物品×1。】
【失败惩罚:无。】
苏渊拔草的手指,微微一顿。
新任务来了。
目标很明确:让他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修为”,发生反向变化。
修为……进一步消散?那不就是彻底归零甚至变负?属性异化?转化成其他特殊状态?
他想起之前表演式修炼,修为从0.01%降到0.005%,再降到0.003%。那算是“消散”。系统现在要的,是更明显的变化。
如何作?
继续尝试“修炼”,然后触发反向?但那样可能只是缓慢消散,不够“可观测”。
或者……有没有更直接、更“摆烂”的方式,来“处理”自己体内这微弱得可怜的气感?
他一边慢吞吞地拔着草,一边内视自身(以他目前的状态,所谓内视也只是模糊的感觉)。丹田处,空空荡荡,只有一丝比头发丝还要细微千万倍、几乎无法捕捉的凉意,代表着那0.003%的“修为”。
这玩意儿……怎么才能让它发生“反向变化”?
一个大胆的、甚至有些自毁倾向的念头,悄然浮现。
既然正向修炼是汇聚灵气,那么反向……是不是可以尝试……驱散?或者……污染?
驱散好理解。但污染……怎么污染?
苏渊目光扫过面前的灵田,泥土,杂草,浑浊的渠水,还有空气中弥漫的、稀薄但确实存在的、混杂着泥土草木气息的驳杂灵气。
灵田的灵气虽然稀薄,但相对纯净。而他体内那丝气感,更是无属性的原始状态。
如果……他主动引导一些极其污浊、或者属性冲突的“气”进入体内,去冲击、混杂那丝原始气感呢?
比如……脚底下这混合了腐败植、虫蚁尸体、或许还有杂役弟子们汗渍唾液的……泥土秽气?
这个想法让他自己都感到一阵恶心和寒意。这绝对是修炼者的大忌,是自毁基的疯狂行为。
但……系统要的不就是“反向”和“负收益”吗?
他看了看任务时限,十二个时辰。又感受了一下口虽然减轻但依旧存在的隐痛,以及远处张胖子不时投来的怨毒目光,还有赵监工冰冷的背影。
在这个地方,没有力量,连最底层的杂役都能肆意欺凌。系统是他唯一的依仗,哪怕这依仗邪门无比。
他需要尽快理解规则,获得资源,哪怕是用这种诡异的方式。
苏渊的眼神,渐渐变得决绝。
他不再犹豫。
拔草的动作依旧缓慢,但他悄悄调整了呼吸。不再是尝试引气入体时那种轻柔绵长的吐纳,而是变得短促、粗重,仿佛在忍受痛苦,又像是在努力从周围吸取着什么。
他刻意将注意力,从空中那稀薄的、相对清灵的游离能量上移开,转而专注于脚下湿润的、散发出泥土特有腥气的土壤,以及土壤中那些腐败的、微弱的、带着沉滞和衰败意味的“地浊之气”。
按照他那点可怜的修炼常识,这绝对是大忌中的大忌。但他现在要的,就是“忌”。
他想象着,随着自己粗重的呼吸,一丝丝微不可察的、带着土腥和微腐味道的“浊气”,被自己从口鼻,甚至从周身的毛孔,强行“吸”入体内。
过程极其艰难且令人不适。那浊气入体,带来一种沉甸甸的、滞涩的、甚至有点阴冷的感觉,与之前感应到清灵之气时的微凉舒畅截然不同。它们像是一团团黏腻的污秽,试图渗入他的经脉,但大部分立刻就被身体本能地排斥、消散,只有极少极少的一点点,随着他“不懈的努力”(反向的),颤巍巍地、歪歪扭扭地,朝着小腹丹田那空空如也的位置靠近。
同时,他也在小心翼翼地“调动”(或者说,是努力感知并试图去“触碰”)丹田处那几乎不存在的气感。
当那一丝丝微弱到极点的、带着土腥腐味的浊气,终于“碰”到丹田外围那同样微弱到极点的、原始而无属性的气感时——
异变陡生!
就像一滴墨水滴入一碗清水。
那丝原始气感,仿佛遇到了天敌,或者说是遇到了极度排斥的污秽,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壮大,而是……呈现出一种极不稳定的、仿佛要溃散,却又被那浊气“黏住”、开始相互侵蚀、混杂的状态!
苏渊闷哼一声,小腹处传来一阵极其古怪的感觉,不是疼,不是胀,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污浊化”的滞涩和轻微的恶心感。仿佛自己身体最核心的某个点,被弄脏了。
【警告!检测到宿主正在尝试进行‘非标准逆向能量作’,行为具有高度自毁风险及不可预测性!】
【叮!判定该行为严重偏离正向修炼准则,属于‘主动寻求负向能量污染’,符合‘制造无效/负收益’及‘自毁倾向’核心要素!行为判定:高风险反向作(进行中)!】
【触发反向规则!修炼效率反向系数大幅波动!能量转化过程发生未知偏转!】
系统提示音变得急促。
苏渊咬牙坚持,继续他那拙劣而危险的“引浊”行为。额头上渗出更多冷汗,脸色也更加苍白。
他能感觉到,丹田处那原本就微弱的气感,正在以一种缓慢但确实可以感知的速度……变得“浑浊”、“黯淡”,并且总量似乎……在浊气的侵蚀和系统反向规则的共同作用下,开始了消散!
0.003%……0.002%……0.001%……
数字在意识中模糊跳动,朝着归零乃至更不可知的方向滑落。
同时,一种极其微弱、但确实与周围灵田清灵之气格格不入的、带着土石沉滞味道的“气息”,开始从他身上隐隐散发出来。
不远处的赵监工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疑惑地转过头,看向苏渊的方向,鼻子微微耸动。
“什么怪味……”他低声嘟囔一句,但看苏渊只是脸色苍白地蹲在那里慢慢拔草,没看出其他异常,又转回了头。
苏渊却心中一凛。
必须加快,或者……做出点别的动静,转移注意力。
他看准田垄边一丛长得特别茂盛、系深扎的顽固杂草,深吸一口气(又吸进一丝浊气,恶心得想吐),双手握住草茎,做出“奋力”拔除的姿态,嘴里还“嘿呦”一声低喝。
然后,他“脚下一滑”,整个人再次向后坐倒在泥地里,手里抓着那把草——草是了,连带着一大块泥土草,劈头盖脸扬了他自己一身。
“呸!呸!”苏渊吐出溅到嘴里的泥渣,狼狈不堪。
这滑稽又倒霉的样子,让附近几个一直暗中留意这边的杂役弟子忍不住发出低低的嗤笑。赵监工也瞥了一眼,嘴角撇了撇,彻底失去了探究的兴趣。
苏渊坐在泥里,喘着气。
脑海中,系统的提示终于来了:
【叮!高风险反向作结束。】
【检测到宿主‘引气入体未完成’状态发生显著反向变化:原始无属性气感消散度达99.7%,残余部分与微量‘地浊之气’发生不可逆混杂,形成‘伪·浊气(劣)’状态。】
【当前修为状态更新:伪·浊气(劣)(稳定度:极低,属性:土/浊,效用:负向,可微弱扰同阶无防护状态下清灵之气感应,并小幅增加宿主对污浊环境的耐受性)。】
【恭喜宿主完成后续任务:反向的基石。】
【任务奖励发放:系统点数×30,随机基础物品×1(获得:匿踪尘(劣)×1,洒出后可形成方圆三尺、持续十息、能轻微扰视觉与基础灵气探查的尘雾)。】
成了!
苏渊瘫坐在泥泞的田埂上,感受着丹田处那一点沉滞、污浊、带来轻微不适感的全新“状态”,看着系统面板里描述的“效用:负向”,以及新到手的点数和一个似乎有点用处的逃命小玩意儿。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造出了一个什么鬼东西。
但他知道,自己似乎……在系统这条邪路上,又往前迈出了诡异的一步。
代价是,他可能永远失去了正常引气入体的可能(虽然本来也希望渺茫)。收获是,完成了任务,得到了奖励,并且似乎……对“反向作”有了更深一点的理解。
他抹了把脸上的泥水,看向天空。
头渐高,离午时不远了。
他的六垄田,草还没拔到十分之一。
午饭,看来是没了。
但他怀里,还有两粒劣质辟谷丹。
苏渊慢慢地、慢慢地,在周围人或嘲讽、或麻木、或偶尔一丝同情的目光中,重新爬起来,蹲下,继续用他那“细致”到令人发指的方式,对付下一棵杂草。
指尖传来的,依旧是泥土的湿凉。
只是这一次,那湿凉中,似乎隐隐与他丹田那点污浊的“”,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令人不适的共鸣。
反向的基石,已经打下。
虽然这基石,又脏又臭,还透着邪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