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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天光艰难地穿透石屋窄小的窗户,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投下几道惨淡的光斑。苏渊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额发被冷汗浸湿,一缕缕贴在苍白的额角。左臂伤口处传来的不再是单纯的刺痛,而是一种冰火交织、不断变化的怪异感觉——阴寒毒素的侵蚀,阴髓草叶霸道药力的对抗,还有体内那沉眠煞核若有若无的、仿佛被“同源”气息撩拨起的细微共鸣。

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伤处和腹间残留的隐痛。疲惫如同附骨之疽,深深钻入骨髓。但他不能睡,也不敢完全放松。昨夜的经历,怀里的阴髓浆果,还有手臂上这麻烦的伤口,都像是一绷紧的弦。

他小心地拆开绷带,查看伤口。敷上去的碎叶已经与渗出的血污凝结在一起,颜色变成了深褐近黑。伤口的青黑色蔓延被遏制住了,甚至略微回缩了些,但边缘的皮肉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仿佛被冻伤后又轻微灼烧过的暗紫色,触感麻木而僵硬。整条左臂,从手掌到肩膀,都萦绕着一股驱之不散的阴冷感,活动时滞涩异常。

有效,但代价不小。这阴髓草的药性,果然霸道且偏门。

他将染血的碎叶小心刮掉,重新用净的布蘸着瓦罐里所剩无几的、相对净些的雨水,清洗伤口。冰凉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然后,他再次撕下一点点阴髓草叶,这次只用米粒大小,揉出汁液,极其小心地涂抹在伤口最中心、青黑色最顽固的部位。

又是一阵剧烈的、冰锥刺骨般的痛楚传来,但范围更集中,时间也更短。伤口的颜色似乎又正常了那么一丝丝。

看来,需要极其谨慎地、少量多次地使用,依靠其霸道的阴寒属性,以毒攻毒,慢慢化解噬灵鼬爪牙上的阴寒毒素。这个过程,无疑会很痛苦,且可能进一步加重左臂的阴寒淤积。

但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办法。系统商城里没有合适的解毒剂,他也不可能去找杂役区那些半吊子的“药师”——那等于暴露自己夜探荒郊和拥有阴髓草的事实。

处理好伤口,重新包扎好,苏渊感觉自己的体力又消耗了一截。他取出最后一点粗粮饼渣,混着冷水咽下,勉强压住胃里的空虚。

然后,他将注意力再次集中到系统。

点数:18。

商城列表依旧是常规刷新后的那十样东西,没有特别急需的。

18点,能买的东西不多。“止痛草”(6点)或许能缓解其他地方的疼痛,但对左臂这种阴寒毒素造成的伤痛,效果估计有限。“驱虫粉”(7点)暂时用不上。“净的麻布绷带”(5点)倒是需要,但……或许可以等下次刷新看看有没有更急需的。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决定先不兑换。点数来之不易,要花在刀刃上。

眼下,除了养伤,他更需要的是信息,是关于如何真正利用或处理体内“阴阳煞核”、以及手中这些阴髓浆果的信息。还有,李慕风那边、张胖子那边,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刘师兄是否还在盯着他?

他需要更主动地掌握局势,而不是被动地等待麻烦上门。

或许……可以尝试从其他杂役弟子那里,打探一些消息?比如那个曾经提醒过他的小杂役王小石?或者,观察张胖子和刘师兄手下那些人的动向?

但以他现在的状态和“名声”,主动接触他人,容易引起怀疑,也可能给对方带来麻烦。

就在他沉思之际,外面传来了杂役区新一天开始的喧嚣。铜锣声,管事的吆喝声,杂乱的脚步声。

新一天的劳作,又要开始了。而他还带着一条几乎不能动用的左臂。

苏渊咬了咬牙,挣扎着站起来。他不能显得伤势太重,否则容易被区别对待,甚至被当做彻底无用的累赘处理掉。他必须表现得只是“轻微划伤”,不影响劳作。

他换上那件沾了泥土和血迹的旧麻衣(特意没洗,显得只是普通污损),将左臂的绷带藏在袖子里,只露出一点点边缘。然后,深吸一口气,推门走了出去。

汇入灰色的人流,走向灵田。他能感觉到一些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大多麻木,少数带着好奇或幸灾乐祸。张胖子远远地看到他,眼神阴鸷地在他身上扫过,尤其是在他垂着的左臂上停留了一瞬,嘴角扯出一丝恶意的弧度,但并没有立刻过来。

赵监工分配任务时,也看到了苏渊左臂的不自然,皱了皱眉:“手怎么了?”

“回监工,昨夜屋里黑,不小心被破损的门板划了一下,不碍事。”苏渊低着头回答。

赵监工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也没深究,只是将原本分给他的那几垄最难弄的田,换成了相对容易一些、但面积更大的区域。算是……一点微不足道的“照顾”?还是不想让他因伤完不成任务,再惹出麻烦?

苏渊默默领了任务,走到田垄边。他用右手拿起锄头,尝试单手作。动作笨拙,效率低下,但至少还能动。每一次挥动锄头,都会牵动左臂伤处,带来阵阵抽痛和阴冷感,他只能咬牙忍耐。

整个上午,他都在这种缓慢、痛苦且效率极低的劳作中度过。汗水混着灰尘,不断从额头滚落。左臂的阴冷感似乎随着劳作和气血运行,有缓慢扩散的趋势,让他半边身体都感到不适。

午时,膳堂外的队伍依旧冗长。苏渊排着队,能听到前面传来关于“口粮又少了”、“粥更稀了”的低声抱怨,以及王管事不耐烦的呵斥。

轮到苏渊时,王管事瞥了他一眼,看到他左袖上的污迹和隐隐透出的绷带轮廓,鼻腔里哼了一声,铁勺在锅里搅了搅,这次倒是没刻意舀最稀的,但分量依旧少得可怜,只有半竹筒清汤寡水的糊糊和一小小的咸菜。

苏渊默默接过,走到老位置蹲下。他先小心地喝了一小口糊糊,冰冷的,带着馊味。胃里一阵翻腾,但他强迫自己咽了下去。然后,他假装不经意地用右手握着竹筒,左手(受伤的)垂在身侧,借着身体的遮挡,从怀里悄悄摸出一颗阴髓浆果。

墨玉般的浆果入手冰凉,内部幽幽的磷光在掌心一闪而逝。他迅速将其塞进嘴里,用糊糊掩盖着,囫囵吞下。

浆果入腹,并未立刻化开,而是像一块冰坨,沉在胃中,散发出强烈的阴寒气息。这股阴寒迅速扩散开来,与他左臂伤处的阴寒毒素、甚至与丹田处沉眠煞核的阴面,都产生了微弱的共鸣!

他闷哼一声,身体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脸色瞬间更白了几分。胃里像是被塞进了一块冰,绞痛起来。左臂的阴冷感骤然加剧,仿佛整条手臂都要冻僵!

但与此同时,那浆果蕴含的精纯阴寒能量,也开始缓慢地、自发地流向伤处,与噬灵鼬毒素中驳杂的阴寒之气接触、交融、甚至……隐隐有将其同化或驱散的迹象!

只是这个过程,伴随着更强烈的冰寒痛楚!

苏渊额头上青筋跳动,死死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他蜷缩着身体,装作因为“腹痛”而难受的样子。

过了好一会儿,胃中的冰寒绞痛和左臂的剧痛才缓缓平息下去。他感觉到,左臂伤处的阴寒淤积,似乎真的消散了一点点!虽然微乎其微,但确实有效!只是那种被冰寒能量贯通、内外皆冷的感觉,实在不好受。

而且,他能感觉到,吞服浆果后,体内那沉眠的煞核,似乎“活跃”了那么一丝丝,对周围环境中稀薄的、混乱的阴属性能量,产生了一点点微弱的“吸力”。虽然这吸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这是一个值得注意的变化。

“看来……这阴髓浆果,不仅能解毒,似乎还能微弱地‘滋养’或‘’煞核的阴面?”苏渊心中暗忖,“但直接吞服,对身体的负担太大,且能量浪费严重。如果能配合其他药材,或者有特殊的服用法门……”

他需要更多的知识,或者……实验。

但眼下,最重要的是先利用浆果,把左臂的毒伤彻底解决。

他强撑着站起来,将剩下的糊糊慢慢喝完,又去水渠边将竹筒冲洗净。

下午的劳作更加难熬。左臂伤处的阴寒感在浆果药力作用下不断变化,时而被压制,时而又反扑,带来一阵阵或冰冷或刺痛的怪异感觉。他的动作越来越慢,脸色也越来越差,汗水湿透了后背。

赵监工巡视时,看到他这副模样,眉头皱得更紧,但终究没说什么,只是催促他动作快点。

张胖子则在不远处,时不时投来阴冷的目光,嘴角的恶意越来越明显。他似乎看出了苏渊的虚弱和不对劲。

终于捱到傍晚收工。

苏渊拖着几乎麻木的左半边身体和疲惫不堪的右半身,随着人流返回住处。他需要尽快回去,再次处理伤口,或许……再服用一颗浆果。

就在他走到离自己石屋还有一段距离的一个僻静拐角时,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苏渊心中一凛,还没来得及回头,就感觉后腰被人狠狠踹了一脚!

“噗通!”

他本就虚弱,猝不及防之下,整个人向前扑倒,摔在肮脏的泥地上,手里的竹筒也滚出老远。

“嘿嘿,废物,看来你不仅是手废了,连腿也软了?”张胖子那令人厌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畅快和恶意。

苏渊艰难地转过头,看到张胖子带着两个平里跟他厮混的杂役,堵在了狭窄的巷口,脸上带着狞笑,慢慢了过来。下午的怨气和此刻苏渊明显的虚弱,显然让张胖子觉得机会来了,可以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几次三番让他丢脸的废物,而且是在这种偏僻角落,神不知鬼不觉。

苏渊的心沉了下去。左臂几乎无法用力,右手撑地想要爬起来,却被张胖子一脚踩住了手腕!

“想跑?今天不打断你另一条胳膊,老子跟你姓!”张胖子啐了一口,弯腰,蒲扇般的大手就朝苏渊完好(相对完好)的右臂抓来,显然是打算将他拖到更隐蔽的地方好好“伺候”。

另外两个杂役也围了上来,脸上带着猫戏老鼠般的残忍笑容。

绝境!

苏渊眼中厉色爆闪!他绝不能再受重伤!否则在这杂役区,就真的离死不远了!

拼了!

在张胖子的手即将抓住他右臂的瞬间,苏渊不再隐藏左臂的伤势,反而猛地将剧痛阴寒的左臂抬起,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张胖子抓来的手,狠狠撞了过去!

同时,他心中狂吼,所有的精神、所有的意志、所有的恐惧与愤怒,都疯狂涌向丹田处那沉眠的煞核!它!扰动它!哪怕只是一点点!给我……动起来!

“砰!”

苏渊冰冷的、覆盖着暗紫色伤痕的左臂,与张胖子粗壮温热的手掌撞在一起!

预想中的骨折声没有响起。

张胖子只觉得一股冰寒刺骨、还夹杂着某种混乱扭曲感觉的诡异力道,顺着苏渊的手臂传来,让他抓握的动作猛地一滞,掌心甚至传来一阵轻微的、仿佛被细针同时扎刺又仿佛被冰水浸泡的怪异麻痹感!

而苏渊,在撞击的刹那,丹田处那沉眠的煞核,似乎真的被这强烈的精神冲击和身体接触带来的能量扰动(张胖子体内那点粗糙的“气力”)所引动,极其轻微地……“震颤”了一下!

那股冰冷与灼热交织的、混乱的“阴阳紊乱场”,再次被动地、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明显地,扩散开来!这一次,因为距离极近,且张胖子正处于发力状态,感受尤为清晰!

张胖子感觉自己抓住的不是一条手臂,而是一块又冷又热、还在不断细微“抖动”、散发出让他本能感到极度不适和恶心气息的“怪东西”!仿佛抓住了一块刚从腐烂泥沼里捞出来、却又带着火星的扭曲金属!

“什……什么鬼东西!”张胖子骇然失色,下意识地松开了手,触电般向后跳开,惊疑不定地看着摔倒在地的苏渊,又看了看自己刚才抓住苏渊左臂的手掌。掌心残留着冰寒和刺痛,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脏”的感觉。

另外两个杂役也被张胖子的反应吓了一跳,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他。

苏渊趁机一个翻滚,拉开距离,靠着墙壁站起来。他左臂垂着,袖口在刚才的碰撞中撕裂,露出下面包扎的、渗着暗褐色血污的绷带,以及绷带边缘那一片不健康的暗紫色皮肤。他脸色惨白如纸,呼吸急促,但眼神却如同淬了毒的冰棱,死死盯着张胖子三人。

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抬起了完好的右手,握成了拳头。虽然无力,但那股拼死一搏的狠厉气势,却让张胖子三人一时竟不敢上前。

巷子里陷入诡异的寂静。只有苏渊粗重的喘息声和张胖子惊疑不定的目光在空气中碰撞。

“张……张哥?怎么了?”一个跟班小声问道。

张胖子脸色变幻,看着苏渊那诡异的左臂和冰冷决绝的眼神,又感受着掌心残留的不适。他忽然想起刘师兄之前隐约提过,李师兄好像对这小子身上某种“古怪”有点兴趣……难道就是这种让人恶心的感觉?

他摸不准。但本能告诉他,此刻的苏渊,就像一条被到绝境、身上还带着诡异毒刺的垂死野狗,强行扑上去,就算能打死他,自己恐怕也要沾上一身腥臊,甚至可能被那古怪的“毒刺”所伤。

为了教训一个废物,冒这种险,值得吗?

张胖子犹豫了。他看了看两个手下,又看了看巷子两头——虽然僻静,但并非完全无人经过。

最终,他狠狠瞪了苏渊一眼,色厉内荏地撂下狠话:“算你走运!下次再让老子逮到,非扒了你的皮!我们走!”

说完,他像是怕沾上什么脏东西似的,用力在裤腿上擦了擦手掌,带着两个不明所以的跟班,转身快步离开了巷子。

直到三人的脚步声彻底消失,苏渊才猛地松了口气,身体一软,顺着墙壁滑坐在地。左臂传来的剧痛和阴寒感如同水般将他淹没,刚才强行煞核和撞击带来的反噬,让他的内脏都隐隐作痛,眼前阵阵发黑。

但他嘴角,却缓缓勾起一丝冰冷而虚弱的弧度。

又……撑过了一次。

而且,他似乎进一步验证了,“阴阳煞核”被动散发的混乱场,在面对直接的、充满恶意的身体接触和能量扰动时,可能产生更明显的、让对手感到“不适”甚至“忌惮”的效果。

这玩意儿,虽然是个定时炸弹,但在某些时候,或许也能成为一道扭曲的符?

他喘息着,艰难地爬起来,捡起滚落的竹筒,踉跄着走向自己的石屋。

每一步,都伴随着左臂的抽痛和身体的虚弱。

但他知道,自己暂时安全了。张胖子短期内,恐怕不敢再轻易用这种直接粗暴的方式对付他——至少,在弄清楚他左臂和身上那“古怪”到底是什么之前。

回到石屋,关上门。

苏渊瘫倒在草铺上,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一些带着铁锈味的痰沫。

他颤抖着手,解开左臂的绷带。伤口因为刚才的撞击,又渗出了暗红色的血,周围皮肤的暗紫色似乎加深了些,阴寒感更加凝重。

他再次取出一颗阴髓浆果,看着那墨玉般的光泽,犹豫了一下,还是一咬牙,吞了下去。

更强烈的冰寒绞痛在腹中炸开,左臂伤处也传来刀割般的剧痛……

但与此同时,伤处的阴寒淤积,也在以比之前更快的速度,被浆果精纯的阴寒能量冲刷、消融……

【叮!检测到宿主服用‘阴髓浆果(低阶)’,精纯阴寒能量入体,与宿主体内残存阴寒毒素及‘畸变·阴阳煞核(沉眠态)’阴面产生交互。】

【阴寒毒素被加速消解中……左臂阴寒淤积减少……】

【‘阴阳煞核’阴面获得微弱能量滋养,活跃度轻微提升(可忽略),对宿主身躯阴寒属性亲和度微弱增加。】

【警告:过量或频繁服用阴寒属性灵物,可能导致宿主身体阴阳失衡加剧,引发煞核不稳定或躯体进一步异化。】

【当前左臂状态:阴寒毒素消解约40%,局部组织受阴寒能量侵蚀,出现轻微‘阴淤僵化’现象(表现为皮肤暗紫、触感麻木、活动滞涩,可随毒素清除及自身气血运行缓慢恢复)。】

系统的提示,证实了苏渊的猜测和感受。

代价是左臂暂时“半废”,以及身体阴阳可能更加失衡的风险。

但至少,毒伤在好转,且对煞核的特性有了进一步了解。

他喘息着,重新包扎好伤口,然后闭上眼睛,强迫自己进入浅眠,以恢复几乎耗尽的体力。

窗外,夜色渐浓。

杂役区的夜晚,依旧充满了压抑和未知的危险。

但苏渊的石屋里,只有他微弱而平稳的呼吸声,以及左臂伤口处,那缓缓流转的、墨玉浆果带来的冰冷微光。

煞核沉眠,左臂藏煞。

这条反向求存的荆棘之路,每一步,都伴随着痛楚与诡异的收获。

而前方的黑暗,似乎还隐藏着更多,未知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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