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婚礼当天。
顾言昭站在休息室的落地镜前，仔细整理着黑色礼服的袖口。
镜中的男人眉眼英挺，一身高定西装衬得他愈发意气风发。
可他总觉得心里空了一块，说不上来的异样。
最近沈知遥太安静了。
从医院出来到婚礼前夕，她顺从得不像话。
他说拍婚纱照，她点头；
他定婚期，她应好；
就连昨晚他吻她发顶时，她都没有像从前那样羞涩地躲开。
那种平静，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水。
但转念一想——她为这场婚礼抗争了那么久，连受伤都不舍得推迟婚期，怎么可能不期待？
他摇头失笑，觉得自己多虑了。
“言昭。”
休息室的门被推开，顾母匆匆走进来，妆容精致的脸上带着罕见的迟疑。
“知遥找我退过婚，你们怎么又？”
顾言昭手上动作没停，语气随意：“妈，你记错了。”
他转过身子，唇角带着笃定的弧度：
“她那么想嫁给我，怎么可能退婚？这会应该正在化妆间等着呢。”
司仪的声音透过门缝传来，婚礼进行曲的前奏响起。
顾言昭最后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推门走了出去。
红毯从宴会厅门口一路铺到礼台，两侧坐满了宾客。
水晶灯折射着耀眼的光，空气中浮动着香槟与玫瑰的气味。
顾言昭站在礼台旁，目光落在紧闭的宴会厅大门上。
司仪的声音带着笑意：“现在，让我们欢迎今天最美的新娘——”
大门缓缓向两侧打开。
顾言昭脸上已经挂好温柔的微笑，他上前两步，伸出手。
然后，整个人猝然僵住。
穿着那件他亲自挑选的缎面婚纱、头纱垂落肩头款款走来的——是叶睎。
她眼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得逞的欣喜，在音乐声中一步步走近。
最后停在他面前，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轻声说：
“知遥把婚纱给我了。”
顾言昭的手指冰凉。
“她说她知道了我们的事，愿意成全我们。”
脑中“嗡”的一声巨响。
顾言昭猛地抬眼环视全场——没有。
宾客席间没有沈知遥，伴娘队伍里没有，就连角落的阴影处也没有她安静坐着的身影。
窃窃私语声像水般漫开。
“怎么回事？新娘怎么换成叶小姐了？”
“沈家那位呢？逃婚了？”
“早就觉得顾叶才是一对……”
那些议论钻进耳朵，顾言昭却一个字也听不清了。
他握着捧花的手指节泛白，缎带在掌心勒出深痕。
她不要他了。
就在这一片混乱的眩晕中，一个画面毫无征兆地撞进脑海——
一年前的深夜，沈知遥窝在他怀里，用铅笔在素描本上细细勾勒。
她眼睛亮晶晶的，把本子举到他眼前：
“言昭你看，我要这样的领口，这样的裙摆……我要穿着它走到你面前。”
那时窗外的月光落在地板上，她发间有刚洗过的清香。
他笑着揉她的头发，觉得这个画面理所当然会实现。
“言昭？”叶睎在叫他，声音里带着不安。
顾言昭缓缓低下头，看着眼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看着这身本该穿在另一个人身上的婚纱。
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他想问沈知遥去哪儿了，想问她走之前说了什么，想问她是不是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