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夕阳的余晖将整座城市染上了一层诡异的血红色。
高楼的阴影被拉长，如同潜伏在暗处的巨兽，随时准备吞噬一切。
温然感觉自己的肺像个破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
背上的温雅体温似乎更高了，无意识的呻吟像小刀子一样扎在他的心上。
他的视线开始模糊，汗水混着灰尘流进眼睛里，又涩又痛。
有好几次，他脚下一软，差点跪倒在地，但都靠着那股不肯服输的狠劲硬生生挺了过来。
他不能倒下。
他倒下了，妹妹就真的没救了。
就在这时，走在最前面的林默忽然停步，举起了右手。
所有人瞬间进入戒备状态。
前方的十字路口，十几只丧尸正漫无目的地游荡着。
它们衣衫褴褛，身上挂着凝固的黑血，听到这边的动静，齐刷刷地转过头。
空洞的眼眶“看”向他们，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嘶吼，迈开僵硬的步伐冲了过来。
“速战速决。”林默冷静地下令。
阿虎和刘星立刻迎了上去。阿虎的砍刀势大力沉，一刀下去，最前面那只丧尸的半个脑袋就被削飞了。
刘星的军用匕首则更加灵巧，他侧身躲过一只丧尸的扑抓，反手一刀，精准地刺入了丧尸的眼窝。
有丧尸却绕过了他们，直直地冲向了队伍中的苏乔和温然。
苏乔脸色一凛，正要举起手中的消防斧，一个身影却比她更快。
是温然！
他几乎是在丧尸启动的瞬间就做出了反应。
他没有后退，反而猛地向前跨了一步，
将背上的妹妹甩向一侧，用自己的身体形成了一道屏障。
他侧身沉腰，手中的拖把杆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向上捅出，
不偏不倚，正中丧尸的下颚。
“咔嚓！”
一声脆响，丧尸的整个头部被这股力道顶得向后仰去，冲势一滞。
温然没有给它任何机会，他一脚踹在丧尸的膝盖上，使其失去平衡，
同时借力转身，手肘如同铁锤般狠狠砸在丧尸的太阳穴上。
“砰！”
丧尸应声倒地。
温然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地喘着粗气，但他没有停下，
用那截拖把杆的断口处，对准地上还在抽搐的丧尸的眼睛，
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插了下去。
“噗嗤！”
黑色的血液溅了他一脸。
阿虎吹了声口哨，这次不再是嘲讽，而是带着一丝真正的惊讶：“嘿，还真有两下子。”
温然没有理会任何人，他确认丧尸死透了之后，
立刻转身，小心翼翼地检查背上的妹妹。
看到妹妹只是被颠簸得皱起了眉头，并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他才松了一口气。
这一松懈，积压的疲惫和脱力感如同潮水般涌来。
他眼前一黑，双腿一软，不受控制地单膝跪在了地上。
背上的重量让他整个身体向前倾去。
完了……
他心中一片冰凉。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连人带妹妹一起摔倒时，一只手扶住了他的肩膀。
他愕然抬头，看到苏乔站在他面前，帮他稳住了身形。
“你还好吗？”苏乔问。
温然说不出话，只能用力地点点头。
这时，一个黑影从他眼前飞过。他下意识地伸手接住，入手冰凉，沉甸甸的。
是一瓶未开封的纯净水。
他顺着抛来的方向看去，林默就站在不远处，逆着最后一丝天光，脸上的表情看不真切。
“喝了。”林默的声音传来，依旧没什么温度，但给了温然生的希望，“然后跟上。”
温然握着那瓶水，手抖得厉害。
他拧开瓶盖，先是小心地给妹妹的嘴唇沾了些水，
然后才仰起头，将冰凉的液体灌进自己快要冒烟的喉咙。
水流过干涸的食道，带走了灼痛，也浇熄了疯狂，滋润出新的力量。
他站起身，脚步虽然还有些虚浮，但眼神却前所未有地明亮。
“谢谢。”他对着林默的背影，沙哑地说道。
林默依旧走在最前面，但他的步伐比来时慢了些，给了身后的人喘息和跟上的余地。
阿虎走到温然身边，拍了拍他瘦削的肩膀，力道不小，
“小子，可以啊。等回了基地，虎哥教你用大刀，比你那破木棍好使多了。”
温然看着这个之前还一脸不屑的壮汉，咧开嘴，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咬着牙，把妹妹的重量几乎全压在自己身上。
那瓶水带来的力量正在飞速流逝，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膝盖骨都在发酸打颤。
他不敢看路，只死死盯着前面刘星的脚后跟，机械地跟着移动。
忽然，一只手伸过来，粗暴地将一块巧克力塞进他手里，包装已经被撕开了一角。
“吃吧。”阿虎的声音又低又糙，和他的人一样。
温然愣了一下，抬头看向这个壮汉。
阿虎没看他，眼睛警惕地扫视着街边的商铺二楼，嘴上却不闲着。
“看什么看？赶紧吃了！别他妈死在半路，浪费老子感情。”
温然攥紧了那块巧克力，低声说了句：“谢谢。”
他把巧克力掰了一小半，用手指捻碎，小心地喂到妹妹嘴边。
等她无意识地吞咽下去，才把剩下的大半块塞进自己嘴里。
甜到发腻的味道在口腔里化开，迅速转化为一股热流。
苏乔走在队伍中间，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她正想感慨一下这该死的末世里难得的温情，脑子里却不合时宜地响起了机械音。
【叮！检测到宿主仪态不雅，含胸驼背。请立刻挺直腰背，保持标准走姿。】
苏乔的嘴角抽了抽。
我谢谢你啊！她一手扶着消防斧，一手还要注意不碰到旁边肮脏的墙壁，你让我怎么走出维密天使的步伐？
她暗中翻了个白眼，默默挺直了些腰背。没办法，优雅值就是命。
前方的街道拐角，林默再次抬手。
队伍瞬间停住，贴着墙壁隐蔽。
几只丧尸从拐角另一头摇晃着走过，所幸没有发现他们。
等丧尸走远，林默才放下手，继续前进。
一路有惊无险，当看到那辆熟悉的越野车和货车时，所有人都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