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笔在黑板上叽叽喳喳，写满又擦去，擦去又写满。
教数学的老师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头，老头平时乐呵呵，讲起数学就达到忘我的境界，如今到了期末复习，更是捧着复习卷从最后一题一直往前讲。
期间和学生唯一的互动就是——
——“这题讲不讲？”
——“讲！”
——“这也要讲？行，来吧……”
学不下去了。
许清看着满满五大页的复习提纲，只觉得昏天暗地。
出来混，果然是要还的。
“林浅，你说现在我考特别差我妈还骂我吗？”
“你妈知道了？”
“早知道了，没敢问而已。”
“不好说，毕竟你也受了不少惊吓。”
“张叙白昨天亲我了你知道不？”
林浅一脸理所应当的表情，“哦。”
“那是我的初吻！”
“准确来说，应该是‘张叙白’的初吻。”
“嘿嘿，也是‘许清’的初吻。”
“那请问‘许清’的嘴巴亲起来感觉怎么样啊？”林浅知道她想说，看破不说破地配合。
“嗯……你还小，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知道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许老师经验这么丰富，这次期末打算怎么应付啊？”
以前每次考试前，许清都会变得特别冷漠：
“周末看电影吗清清？”
“不。”
“等会一起去打羽毛球吧？”
“Ｎｏ！”
“刚刚张叙白过去了？”
“哪里哪里？”
然而这次，许清竟然有一种兵临城下还饮酒作乐的昏君派头。
“期末考试……随他去吧！”
“你可想清楚，你现在和他真是命运共同体！”林浅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大不了让我妈给我请假不考了反正她都知道了。”
许清很早就想过这个问题，既然一考就露馅，不如直接不考。
“那……”林浅欲言又止，“我觉得有蹊跷，你们早晚能换回去的吧？”
“不……”
“张叙白！林浅！”数学老师突然走过来，“你们班主任怎么想的让你俩坐一起？”
班里立马开始起哄，还有不少目光投向了张叙白。
张叙白：……
他现在是不是应该假装吃醋一下？
于是他吃醋了：
“老师刚刚那道题我有更好的解法！”
数学老师果然被他吸引了注意力，“哦？许清同学上来给大家讲讲，你们俩去后面站着！”
许清遗憾离场。
林浅遗憾离场。
“你会不会觉得丢人？”许清超小声。
“会。我要杀了你。”林浅超小声。
“我愿意舍命陪君子！”许清更加小声。
“好好听。”林浅和她保持了距离，“你想自己绿了你自己也别祸害我。”
高中的生活就是这样，总觉得日子熬不出头，总觉得四十五分钟的课程很长，总觉得和那个ta迟早有结果。
然而不知不觉间，斗转星移，错过的景色永远不再。
许清深深感慨自己为什么没有一开始就好好学习数学这门伟大的学科。
她的学习成绩其实并没有差到神仙都摇头——主科里语文有时候可以考年级前二十名，英语更是数一数二，副科的话生物化学学起来也并不费力。
如果只算这几门，她的总成绩年级前五十绝对没问题。
但数学和物理实在是她的宿敌。
一生之痛。
这个趋势在高一下就初见端倪。
一开始，她的妈妈不信邪，给她联系的家教没有十个也有八个。
再后来，她的妈妈改信佛，慈悲为怀。
放学的路上，张叙白和许清走在一起。
这是他们第二十三次光明正大走在一起，许清数着。
“今天谢谢你解围。”
“你好像和我不熟。”张叙白揽过许清，“今天谢谢你解围～”他模仿她。
“今天讨厌你解围。”许清顺手把自己的校服盖在张叙白头上，想象自己是高冷校草在撩拨隔壁班的清美校花。
“你说，‘你今天可太棒棒啦～’”张校花提出指导意见。
“你今天可太棒棒啦～”许校草给自己安了一个百依百顺的宠溺人设。
“不对，语气不对。”张校花羞红了脸。
“你～今～天～可～太～棒～啦～”许校草笑得快要破功了。
“那奖励一下。”张叙白指着自己的脸。
“不行。”许清想，她可是高冷校草，怎么能这么容易就上钩。
“那分手。”
“分手就分手。”
“不行。”
“不行就不行。”
“行。”
“行就行。”
“亲。”
“亲就亲。”
许清才意识被套了话，怀里就钻进毛茸茸的“小男友”。
路灯的光晕洒在他们身上，为他们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边。
许清微微低头，张叙白的脸微微泛起红晕，眼神中满是柔情，他轻轻踮起脚尖，向着许清靠近。
许清闭上了眼。
微风轻轻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许清想，如果教导主任此时出现，肾上腺素可能会让她永远记得这一晚。
不过这样似乎也足够了。
“我感觉我妈像是把我托付给你了。”许清有些喘气。
“怎么说？”张叙白脸红心跳。
尽管互换身体后他们俩的交流尽量不使用“你”“我”这样容易造成误解的词汇，但有时候，尽管不说，意思也很明白。
许清愿意把这种感觉称之为心照不宣。
“要是平时，咱俩在楼下呆这么久，我爸我妈就要给光头打电话了。”
许清突然又意识到什么。
对父母离异的小孩说这种话，和“我不要很多钱我只要很多爱”有什么区别？
“那你应该好好珍惜这些日子了。”
“啊？”
“我找到换回去的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