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再次睁开眼时,屋子里已经恢复如初,烛火有些晃眼。
小翠在一旁抹眼泪,见我起身赶紧扶住我:
“姑娘,您昏睡了一天一夜,想必是饿了,我这就去拿些吃食”
抬起手才发现,手上缠着干净的纱布,
膝盖也覆着软布。
不多时,桌上便摆满了精致的小菜,
还有几碟子从未见过的点心。
她一边布菜一边念叨:
“您让奴婢去告密时,奴婢还以为您被太太打糊涂了呢!那板子,就差那么一点儿……”
她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
“说来也奇,老爷偏就今日回来了,正正赶上!”
我笨拙地夹菜,听着她絮絮叨叨,莫名的心安。
她忽而压低了声音,却掩不住兴奋:
“晌午听厨房妈妈们嚼舌根,老爷昨日发了好大的火!狠狠斥责了太太,又亲自请大夫给您看伤。”
她见我久违地露出一点笑意,也跟着乐:
“这下可好了,太太总不敢再为难您了。”
我轻轻戳了戳她的腰:
“还早着呢,不过,总归能消停几日…”
正笑着时,门轴“吱呀”一声轻响。
“说什么呢?笑的这样欢”
我忙要站起来,却踉跄了一下。
老爷一步上前,手臂横过腰间,不由分说将我按回床边:
“膝盖有伤,乱动什么?”
我垂眸不敢看他,脸颊微热:
“老爷…您何时回来的?”
“昨日。”
他的目光在纱布上停顿了片刻,
“太太她…”
一听见那两个字,我下意识神情紧绷起来,揪着被子。
他察觉到了我的异样,轻轻抚过我的背,语气却依旧平淡:
“蓉儿性子急,我已训斥过她,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
我乖巧地点点头,自责道:
“都怪我…不该给您送那荷包,惹了太太误会……”
一提及荷包,他眼眸微亮,语气也添了几分兴味,
“你倒是……歪打正着了”
他难得地勾起唇角,从怀中取出那枚荷包,
“途中不知从哪冒出一窝毒蛇,正扑上来时,我情急之下将里头的粉末撒出去,那些蛇竟真的退了.”
我眼中适时流露出惊讶与后怕:
“竟…竟真的应验了?万幸老爷无事!”
“嗯。” 他低应一声,将那荷包仔收回怀中,
“好了,时辰不早,你好生歇着。”
说着便要起身。
“老爷!”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轻唤出声,
轻勾住了他垂在身侧的袖口一角,脸颊绯红,
“今日…您…”
他顿了顿,指节极轻地蹭过我的额头,
“不急这一两日”
再收回手时,他声音有些暗哑:
“先养好身子”。
接下来的两月,日子总算得了些清闲。
太太虽还是冷眼相待,但也不再动手。
老爷虽仍未曾留宿,但隔三差五会来陪我进顿晚膳,闲话几句家常,
倒不似前世那般,
只将我视作一个暖床生子的物件。
这日晨起,我惊喜地走到院中,摊开掌心接住雪花。
小翠追出来给我披披风:
“姑娘真是孩子心性,雪年年都下,当心着了凉”
我笑了笑,手轻轻落在了小腹上。
当晚老爷来用膳,目光在我脸上停了停,忽然打趣:
“好似丰润了些。”我忙捧着脸撇撇嘴:
“是发髻不好,衬得脸圆,下次再不梳了”
他眼底笑意更深,视线滑下:
“不止脸上呢。”
我羞红了脸,轻轻推着他。
“趁热尝尝这鱼,鲜得很。过几日湖面一封冻,想吃这口就难了。”
他他敛了笑,目光转向窗上落雪的影子,
眼眸中敷上了一丝忧色:
“今年的雪,势头似乎格外猛。”
我心头一凛,
回想起前世,这年正是罕见的雪灾年!
大雪连绵七日,封了道路,
府中存粮告罄,全赖太太母家及时援手才渡过难关,
老爷也因此对她更加倚重…
“老爷”我放下筷子,站起身行礼,
“冬日里出行不易,何况现下已有大雪之兆。”
“依我看,不如趁现在多囤些易存放粮食和木炭,以备不时之需。”
“若到了开春还有余量,再开设粥棚,施舍流民也是一段佳话。”
老爷沉默了片刻,看向我的眼神多了几分赞许:
“难得你思虑周全,此事,我明日便交代太太去办。”
说着又将一块剔好的鱼肉放入我碗中。
还未入口,我忍不住侧身干呕起来。
“怎么了?”
老爷放下筷子,示意小翠倒茶:
“腻着了?喝些茶水压一压”
我一时又急又窘,
或许是府中久无喜讯,他竟不曾往那处想,抬眼唤他:“老爷…”
他无奈笑了笑,只当我嫌茶苦:
“脾气倒见长,小翠,去厨房温些牛乳”
我心一横,拉住他的手覆在小腹上:
“许是有了…”
她的手掌猛地一顿,声音都带上了急切:
“当真?可请大夫诊过了?”
我摇头,轻声解释:
“就这两日,闻着些气味就觉得恶心。从前在村里,有孕的妇人似乎都是这般…”
他站起身,语中有些责怪之意:
“怎么不找大夫过来瞧,小翠…”
我忙拉住他:
“老爷,天色已晚,明日再请吧,今夜您能陪陪我吗?”
这是我入府来,头一次开口留他。
他站在原地,低头凝视着我,终是转身往门口走。
我有些失望,还是留不住吗?
“阿昌,你去同太太说一声,我今晚不过去了”我猛地抬起头,眼眶发热,
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