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
烂木门板碎裂飞溅!刺骨的寒风裹挟着冰冷的雨水和数支火把摇曳的光影,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猛地灌入破庙!几个彪形大汉凶神恶煞的身影堵在门口,兵刃的寒光在火光下闪烁跳跃,瞬间将角落里的李青禾和凌素素暴露在无处遁形的光亮之下!
“妈的!真能躲!围起来!活的!一个都不能放跑!!”独眼壮汉的狞笑如同夜枭嘶鸣,鬼头刀直指两人!
生死一线!李青禾的心脏如同被冰锥刺穿!疗伤正处于最凶险的僵持点!造化生灭纹的金芒与凌素素手臂上那盘踞的黑紫污秽如同两条搏命的毒龙死死纠缠!此刻若强行中断,凌素素体内被短暂压制、又被强行抽离污秽本源而激怒的污染之力必将彻底失控反噬!瞬间就能将她撕成碎片!而他自己,也因心神与源炁尽数灌注于道纹对抗污秽,此刻如同被抽空了力量的泥塑,连动一根手指都艰难万分!
绝不能退!更不能停!
“滚——!!!”一声如同濒死凶兽般的咆哮从李青禾喉咙深处炸开!不是对着门口追兵,而是对着那即将失控的污秽!也对着自己!他双目瞬间赤红!左臂那道纹金芒如同被点燃的太阳核心,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光芒!皮肤下的纹路如同熔岩流淌,几乎要破体而出!一股源于生命本源最深处的、不惜玉石俱焚的决绝意志轰然注入道纹!
给我——定!
嗡——!
道纹金芒骤然凝练如实质!不再是净化与逆转,而是化为一道霸道无匹的封印枷锁!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烙印在那条被强行拽出寸许的污秽主脉之上!强行将其从凌素素体内撕裂、剥离的进程瞬间打断!取而代之的,是将其死死禁锢、镇压在少女手臂血肉深处!如同给即将爆发的火山口强行焊上了一道坚不可摧的闸门!
“噗——!”李青禾如遭重锤猛击,仰头喷出一口滚烫的金红色鲜血!血雾喷洒在凌素素苍白惊恐的脸上,带着灼人的温度!他体内的源炁瞬间被抽空大半,经脉如同干涸的河床般剧痛欲裂!强行催动道纹至极限的代价巨大!
但效果立竿见影!
凌素素手臂上那狂躁搏动、即将爆发的黑紫脉络,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死死扼住!瞬间僵滞!那深入骨髓的冰冷蚀骨感和疯狂的抽取之力被强行压制下去!虽然污秽本源未被彻底拔除,但那股毁灭性的反噬狂潮被硬生生扼杀在摇篮里!少女因剧痛而扭曲的身体猛地一松,剧烈痉挛停止,只剩下劫后余生般虚脱的喘息和茫然无措的泪水。
“找死!”门口的独眼壮汉被李青禾那一声咆哮激怒,更被他身上骤然爆发的、如同回光返照般的恐怖气势惊了一下,随即便是更深的暴戾!他一步踏前,鬼头刀带着凄厉的破风声,朝着李青禾毫无防备的后颈狠狠劈下!刀光如匹练,映照着凌素素瞬间放大的瞳孔!
就在刀锋及体的刹那!
李青禾动了!
不是闪避!而是借着喷出那口精血带来的短暂力量回涌,身体如同没有骨头的蛇般猛地向侧面一扭!同时,一直死死按在凌素素手臂上的左手骤然收回!五指成爪,指尖萦绕着最后一丝强行凝聚的、带着金锐杀伐之气的造化源炁!目标不是刀!而是凌素素身下那冰冷潮湿的泥土地面!
“起——!”一声低吼!
嗤啦!
五指如钩,狠狠插入地面!一股狂暴的吸力瞬间爆发!脚下这片被废弃土地庙浸染了无数岁月、沉淀了厚重阴寒死气与污秽怨念的大地,如同被点燃的油库!磅礴、粘稠、冰冷刺骨的地脉死气被道纹之力强行抽取、汇聚!
轰!
一道混合着泥浆、碎石、枯骨碎片、以及浓郁到化不开的灰黑色死气的污浊土龙,如同沉睡地底的孽蛟被惊醒,猛地从李青禾爪下破土而出!带着毁灭一切的狂暴气势,朝着门口冲来的数名追兵,以及那当头劈下的鬼头刀,狠狠撞去!
砰!轰隆——!!!
震耳欲聋的巨响!
污浊的土龙与鬼头刀锋轰然对撞!蕴含其中的磅礴死气与金锐刀气疯狂绞杀!土石四溅!那独眼壮汉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混合着刺骨的阴寒顺着刀身狂涌而来!虎口瞬间崩裂!鬼头刀脱手飞出!整个人如同被狂奔的犀牛撞中,惨叫着倒飞出去,狠狠砸在身后同伴身上,顿时人仰马翻!
狂暴的冲击波裹挟着碎石泥浆横扫!火把瞬间熄灭大半!破庙内烟尘弥漫,视线一片模糊!惨叫声、怒骂声、兵器碰撞声乱成一团!
“走!”李青禾一把抄起因脱力而瘫软如泥、意识模糊的凌素素,将她瘦小的身体紧紧护在怀中!借着烟尘弥漫的瞬间,他如同鬼魅般撞向偏殿侧面那早已腐朽不堪的土墙!
轰隆!
本就摇摇欲坠的土墙被他用肩膀硬生生撞开一个大洞!冰冷的雨水和寒风瞬间灌入!李青禾毫不犹豫,抱着凌素素一头扎入外面无边无际的黑暗与风雨之中!
“追!别让他们跑了!”
“放箭!放箭!”
身后传来气急败坏的嘶吼和弓弦崩响的锐鸣!几支力道不足的箭矢嗖嗖地钉在两人身后的泥地里,溅起点点泥浆。
李青禾根本不敢回头!体内源炁几近枯竭,经脉如同被撕裂般剧痛!左臂强行催动道纹镇压污秽的反噬如同跗骨之蛆,冰冷与灼痛交替折磨!怀中少女的身体轻飘飘的,却像一块寒冰,不断散发着微弱却顽固的阴寒死气,侵蚀着他仅存的体温和力量。他咬紧牙关,将最后一丝残存的源炁灌注于双腿,在泥泞湿滑的荒野中亡命奔逃!每一步都沉重无比,仿佛踩在烧红的烙铁上!
风雨如晦,黑暗无边。不知奔逃了多久,身后的追兵呼喝声终于被呼啸的风雨彻底吞没。李青禾眼前阵阵发黑,全靠一股顽强的意志支撑。终于,在一处陡峭的山崖下方,他看到了一个被茂密枯藤遮掩了大半的、仅容一人侧身钻入的狭窄石缝!
希望!他毫不犹豫,抱着凌素素挤了进去!
石缝内是一个不大的天然洞穴,干燥异常,与外面的凄风苦雨恍如两个世界。洞壁光滑,带着某种矿物结晶的微弱反光。最奇特的是,洞内弥漫着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的地脉阴气!这阴气并非污秽,而是大地深处沉淀的、未被污染的原始阴寒之力!虽然稀薄,却带着一种安抚心神、滋养枯竭的奇异效果。
“安全了…”李青禾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眼前一黑,抱着凌素素一起重重摔倒在冰冷干燥的岩石地面上。剧烈的喘息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全身的剧痛。
他挣扎着坐起,先将昏迷的凌素素小心放平。少女脸色惨白如纸,呼吸微弱,但手臂上那被强行镇压的黑紫脉络暂时没有异动,只是皮肤下隐隐透出深灰色的光晕,显示着污秽并未根除。他检查自身,源炁枯竭,经脉受损,左臂的冰麻刺痛感因洞内精纯阴气的滋养略有缓解,但依旧沉重。
必须立刻疗伤!恢复力量!
他盘膝坐定,全力运转造化生灭纹。这一次,他不再强行抽取外界驳杂死气,而是将心神沉入体内,引导那微弱的道纹之力,如同最精密的织梭,小心翼翼地修复着受损的经脉。同时,他尝试沟通洞内弥漫的、精纯而温和的地脉阴气。
嗡…
道纹核心金芒微微闪烁,对这股精纯的阴寒能量表现出一种温和的接纳。丝丝缕缕冰凉却舒适的气流被缓缓吸入体内,无需过多净化,便被道纹引导着融入枯荣循环,滋养着干涸的经脉,补充着消耗的源炁。速度虽慢,却胜在温和稳定,如同久旱逢甘霖。
时间在寂静的洞穴中流逝。不知过了多久,李青禾苍白的脸上终于恢复了一丝血色,体内源炁也恢复了一两成。他睁开眼,目光落在依旧昏迷的凌素素身上。
少女手臂上那深灰色的光晕似乎更清晰了一些。那被强行镇压的污秽,如同被囚禁的凶兽,正在积蓄力量,随时可能冲破封印反噬!必须在她醒来前,找到更稳妥的压制或疏导之法!
他再次将手轻轻覆在凌素素的手臂上,这一次,他不再试图强行抽离或镇压,而是将心神沉入道纹,小心翼翼地分出一缕最精纯、最温和的造化源炁,如同最细的银针,缓缓探入少女手臂深处那被污染纠缠的经脉网络。
感知瞬间被拉入一个冰冷、粘稠、充满无尽绝望的黑暗世界!无数黑紫色的、如同活物般的污秽脉络在其中疯狂蠕动、纠缠!它们贪婪地吞噬着一切生机,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朽与怨毒!这就是地脉通幽体被污染后的内在景象!一个被诅咒的、走向自我毁灭的绝境!
然而,就在这黑暗的核心深处,李青禾那缕探入的、带着温和生机的造化源炁,如同投入墨池的一点微弱萤火,却清晰地照亮了极其关键的一点!
在那无数污秽脉络盘踞缠绕的最中心,一个极其微小、却散发着深邃不祥气息的暗紫色符印,如同心脏般微微搏动着!符印的形状——赫然是那个残缺的双螺旋“噬”字印记!只是这个印记更加凝实、更加内敛,仿佛深深烙印在少女生命本源的最深处!正是它,如同污染源的核心,源源不断地释放着污秽之力,扭曲着地脉通幽体的天赋,将其化为吞噬自身的毒瘤!
“果然是它!”李青禾心神剧震!冥狱教的腰牌!黑水潭的污染!凌素素体内的诅咒!根源都指向这同一个恐怖的“噬”之印记!这绝非偶然沾染!这印记如同某种法则层面的瘟疫种子,正在以某种未知的方式扩散、寄生!
就在他心神震动,感知力稍有松懈的刹那!
“呃啊——!”昏迷中的凌素素猛地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呻吟!身体剧烈抽搐起来!她手臂上被镇压的污秽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疯狂冲击着李青禾留下的道纹封印!深灰色的光晕瞬间暴涨!那核心的“噬”字符印更是猛地一亮,释放出一股冰冷刺骨的吸扯之力!
李青禾探入的那缕源炁瞬间被污秽脉络缠住、吞噬!一股比之前更加阴寒、更加恶毒的污秽反噬之力顺着源炁的联系,如同毒蛇般狠狠噬向他的心神!
“哼!”李青禾闷哼一声,强行切断联系,脸色又白了几分!好霸道的印记!好恐怖的污染!
强行镇压或拔除,以他目前的力量和对道纹的掌控,根本不可能!只会加速凌素素的死亡!必须另辟蹊径!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疯狂搏动的“噬”字符印上。一个极其大胆、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
既然无法根除这污染源…那么,能否利用它?!
地脉通幽体…天生亲和地脉阴气…这洞内就有精纯的地脉阴气…而造化生灭纹…可逆转死生!
一个模糊的构想逐渐清晰:不再强行对抗污秽,而是尝试引导!利用道纹之力,在凌素素体内构建一个微型的“枯荣循环”!以她自身的地脉通幽体为桥梁,主动吸纳洞内精纯的地脉阴气,然后利用造化源炁的引导,让这股精纯阴气去“滋养”那个“噬”字符印!满足其部分“吞噬”的本能需求!同时,在滋养的过程中,尝试用道纹之力进行渗透、解析、甚至…同化!如同在毒瘤周围构建一个良性的能量循环,将其暂时“驯养”起来!甚至…尝试窃取其部分力量!
风险巨大!一旦失控,凌素素瞬间就会被彻底污染吞噬!但…这是目前唯一可能救她的路!
“赌了!”李青禾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再次将手按在凌素素手臂上,这一次,他的动作缓慢而坚定。心神前所未有的集中,左臂道纹金芒内敛,不再炽烈,而是如同温润的月光流淌。
他小心翼翼地引导着洞内精纯的地脉阴气,如同最温柔的溪流,缓缓注入凌素素体内。同时,一缕比发丝还细、却凝练到极致的造化源炁,如同最灵巧的探针,紧随其后,缓缓靠近那搏动的“噬”字符印。
第一步,引导阴气,滋养符印。
嗡…
精纯的地脉阴气接触到符印的瞬间,那搏动的“噬”字符印猛地一滞!仿佛饥饿的野兽嗅到了最鲜美的血肉!一股贪婪的吸力爆发!精纯的阴气被疯狂吞噬!符印的光芒似乎都明亮了一丝!凌素素痛苦的抽搐瞬间减轻了不少!有效!
第二步,源炁渗透,解析同化。
就在符印吞噬阴气最“满足”、防御最松懈的刹那!李青禾那缕凝练的造化源炁猛地加速!如同最狡猾的寄生虫,顺着阴气洪流,悄无声息地贴附在符印边缘!道纹之力全力运转!不再是净化,而是模拟、解析、尝试理解这“噬”之法则最细微的结构与运行规律!
瞬间!
一股冰冷、浩瀚、充满无尽吞噬与毁灭意志的法则碎片洪流,如同决堤的冰河,狠狠冲入李青禾的识海!无数破碎的画面与信息炸开:崩塌的星辰、枯萎的灵脉、哀嚎的神魔、以及一个贯穿所有毁灭景象的、巨大无朋、缓缓旋转的双螺旋黑洞!恐怖的吸扯感几乎要将他的灵魂撕碎!
“啊——!”李青禾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吼!七窍瞬间渗出鲜血!但他死死守住心神!造化生灭纹核心金芒在识海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生与灭、枯与荣的法则道韵流转,强行定住那冲击的法则碎片洪流!如同在狂暴的毁灭风暴中,撑起了一叶代表秩序与平衡的扁舟!
与此同时,他按在凌素素手臂上的左手,道纹金芒自主流淌,与少女体内那被引导的地脉阴气、以及被暂时“安抚”的污秽之力,形成了一种极其微妙、脆弱的共鸣循环!
枯(地脉污秽)——荣(造化源炁)——枯(“噬”之符印吞噬)——荣(地脉阴气滋养)…
一个微型的、极不稳定的枯荣循环,在凌素素濒临崩溃的体内,在“噬”字符印的贪婪吞噬下,在李青禾以灵魂为代价的强行解析支撑中,艰难地、奇迹般地运转起来!
凌素素手臂上那深灰色的光晕渐渐稳定下来,不再暴涨,反而随着循环的流转,隐隐透出一种深沉的、内敛的暗金色泽。她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痛苦的呻吟彻底平息,呼吸变得悠长而平稳,仿佛陷入了最深沉的安眠。
而李青禾,则如同经历了一场灵魂层面的惨烈大战,浑身被冷汗浸透,脸色惨白如金纸,嘴角挂着未干的血迹,唯有那双眼睛,在疲惫的深处,燃烧着洞悉了部分法则真相的、震撼而锐利的光芒!
他缓缓收回手,看着沉睡中气息平稳的少女,又低头看向自己微微颤抖、却仿佛蕴含着某种新力量的左手。
枯荣相济…以毒攻毒…这条路,走通了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