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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冰冷死寂的毁灭核心在丹田深处无声旋转,每一次脉动都牵引着体内奔涌的暗红洪流。破灭法则初显威能,抹除冰封纪元真意,硬撼冰凰碎晶!阿羡踏出的第二步,落地的震动如同敲响了破灭的战鼓,无形的波纹扩散,所过之处,连最细微的尘埃都化为虚无。

他燃烧着暗红火焰的眸子,如同两柄淬火的毁灭之刃,穿透尚未散尽的冰晶碎屑,牢牢锁定着雪女紫薯身后那只愤怒尖啸的巨大冰凰虚影。漠然之下,是沸腾的、渴望验证这新生力量的战意!

弑神?有何不可!

就在阿羡第三步即将踏出,体内破灭之力即将再次凝聚喷薄的刹那——

“啧啧啧!好热闹啊!老头子我睡个回笼觉的功夫,这鸟不拉屎的峡谷咋就炸锅了?”

一个惫懒、沙哑、带着浓重戏谑意味的声音,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极其突兀地在肃杀死寂的峡谷中响起!

这声音并非来自任何方向,更像是直接在每个人的耳边响起,带着一种无视空间阻隔的穿透力!

阿羡即将凝聚的力量为之一滞!

紫薯冰蓝色的眼眸骤然一凝!

清淮、九州、妤知、兵兵……所有在场之人,心神皆是一震!

只见在乱石滩边缘,一块被冰晶风暴波及、布满裂痕的巨大岩石顶端,不知何时,竟歪歪斜斜地躺着一个……乞丐?

那人穿着一身破烂得看不出原色的百衲衣,油腻的头发如同枯草般纠结,脸上糊满了泥垢,看不清具体样貌,唯有一双眼睛,在污垢的缝隙中偶尔开合,透出两点浑浊却异常深邃的光。他一条腿曲着,一条腿耷拉在岩石边缘晃荡,手里还拿着半只不知从哪里摸来的、烤得焦黑的野鸡腿,正旁若无人地啃着。

乞丐?!

一个看起来毫无修为波动、邋遢不堪的乞丐,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几大顶尖强者对峙的中心?!

诡异!绝对的诡异!

“哪来的老叫花!找死吗?!”重伤的兵兵挣扎着怒喝,眼中凶光毕露,仿佛要将这搅局的老乞丐撕碎。

“嘻嘻,老爷爷,这里可不是讨饭的地方哦,小心被冻成冰棍呢。”妤知强压着恐惧,娇媚的声音带着一丝试探的意味,五彩纱裙下的手指悄然扣住了几枚淬毒的银针。

清淮公主秀眉微蹙,淡金光晕流转,警惕地打量着这突兀出现的老乞丐,强大的神念扫过,却如同泥牛入海,只感应到一片混沌的……红尘烟火气?

九州圣子掐指的动作再次停滞,眼中卦象疯狂闪烁,却始终无法推演出这老乞丐的丝毫根脚,脸色愈发凝重。

雪女紫薯的目光,第一次从阿羡身上移开,冰蓝色的眼眸如同实质的寒冰,落在岩石顶端那个啃鸡腿的邋遢身影上。她万年冰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周身弥漫的寒气,却骤然凝滞了一瞬。

“是你?”紫薯的声音冰冷依旧,却多了一丝极其隐晦的……复杂?那感觉,如同认出了一块本以为早已湮灭在岁月长河中的、布满污垢的顽石。

“嘿嘿,可不就是老头子我嘛!”老乞丐吐出一块鸡骨头,油腻的手指在破烂衣襟上随意擦了擦,浑浊的眼睛扫过全场,最终落在紫薯身上,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小紫薯,这么多年不见,脾气还是这么冷冰冰的?动不动就要把人冻成冰雕,多不好玩!看把人家小伙子吓得!”他努努嘴,指向气息冰冷、战意升腾的阿羡。

阿羡燃烧着暗红火焰的眸子也转向了老乞丐。漠然依旧,但丹田深处那冰冷死寂的毁灭核心,在感应到这老乞丐存在的瞬间,竟极其细微地……悸动了一下?那并非敌意,更像是一种……被更高层次存在注视的本能反应?

老乞丐的目光在阿羡身上停留了一瞬,浑浊的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感慨?随即,他又恢复了那副惫懒模样,挠了挠油腻的头发:“哎呀,老头子我就是路过,闻着烤鸡的香味……呃,不对,闻着打架的动静过来瞧瞧热闹。你们继续,继续啊!当我不存在就好!”说着,他竟真的翻了个身,背对着众人,仿佛要继续打盹。

继续?

有这么一个深不可测、来历不明的老乞丐躺在战场中心,谁能继续?!

就在这诡异的僵持气氛中——

“哈哈哈!好!好!好一个‘当我不存在’!老叫花,有你的!”

又一个清朗中带着几分放浪形骸意味的声音,由远及近,如同穿云裂石般传来!

声音未落,一道匹练般的剑光撕裂了峡谷上方残留的稀薄雾气!剑光迅疾如电,带着一种洒脱不羁的意韵,瞬间落在距离老乞丐不远处的另一块岩石上。

光芒散去,现出一个身影。

来人约莫三十许岁,面容称得上英俊,只是眉宇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风流倜傥,甚至可以说是……轻佻?他穿着一身用料考究、却故意敞着领口、显得有些随意的锦缎长衫,腰间斜挎着一柄样式古朴、剑鞘上镶嵌着几颗俗气红宝石的长剑。他落地后,并未理会场中肃杀的气氛,反而先伸了个懒腰,然后目光如同探照灯般,瞬间扫过全场!

当他的目光掠过清淮公主时,那双桃花眼猛地一亮,如同发现了绝世珍宝!

“嚯!”他夸张地倒吸一口凉气,抚掌赞叹,“冰肌玉骨,清冷如月!这穷山恶水之地,竟藏着如此倾国倾城的仙子!在下富贵,行走江湖多年,自诩阅尽人间绝色,今日一见,方知从前皆是庸脂俗粉!敢问仙子芳名?可曾婚配?”

他话语轻浮,眼神灼热,毫不掩饰对清淮的惊艳与垂涎,完全无视了清淮周身那代表尊贵身份的淡金光晕,以及她此刻凝重的神色。

“放肆!”清淮公主身后,一名隐在光晕中的侍女虚影厉声呵斥,却被清淮抬手制止。她秀眉微蹙,清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并未理会这突然冒出的登徒子,目光依旧警惕地锁定着阿羡和紫薯的方向。

富贵见清淮不理他,也不恼,嘿嘿一笑,目光又转向了雪女紫薯。当看到紫薯那完美无瑕、如同冰雕玉琢的容颜时,他眼睛又是一亮,啧啧称奇:“妙!妙极!这位美人儿更是了不得!冷若冰霜,艳若桃李,此等气质,实乃人间……呃……”他话未说完,便对上紫薯那双不含一丝情感、如同万载寒潭的冰蓝色眼眸。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死寂瞬间将他笼罩,让他后面轻佻的话语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咳咳……”富贵干咳两声,掩饰住那一瞬间的心悸,目光赶紧移开,又扫过妖媚的妤知,眼中也闪过一丝兴趣,但随即看到妤知怨毒的眼神和散落的毒针,又缩了缩脖子,嘀咕道:“带刺的玫瑰,扎手,扎手……”

最后,他的目光终于落在了风暴中心的阿羡身上。当看到阿羡那覆盖暗红纹路、散发着冰冷破灭气息的身躯,以及那双燃烧着暗红火焰的眸子时,富贵脸上的轻佻瞬间收敛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重和……见猎心喜的光芒!

“好家伙!”富贵摩挲着下巴,眼神亮得惊人,“这煞气!这破灭一切的锋锐!兄弟,你这身‘行头’够劲啊!比老子当年在塞外砍马贼的时候还冲!认识一下?在下富贵,平生最爱结交你这样的狠角色!”

阿羡漠然的目光扫过富贵,如同看一块路边的石头,没有任何回应。他体内的破灭之力在短暂的停顿后,再次开始凝聚!目标,依旧是紫薯和她的冰凰!老乞丐的出现和这个轻浮剑客的搅局,并未动摇他验证力量的决心!

富贵讨了个没趣,也不尴尬,耸耸肩,目光又转向岩石上仿佛睡着的老乞丐,笑嘻嘻道:“老叫花,你看这兄弟多酷!理都不理人!不过我喜欢!够劲儿!”

老乞丐背对着众人,仿佛真的睡着了,只有油腻的头发随着他微微的鼾声轻轻起伏。

就在阿羡第三步即将重重踏下,体内破灭之力即将化作毁灭洪流喷涌而出,再次攻向紫薯的冰凰虚影时——

“唉!打打杀杀,多伤和气啊!”

九州圣子终于动了!

他无法再坐视阿羡这无法预测的变数继续搅动风云!尤其是那老乞丐的存在,让他心中警兆狂鸣!必须将变数纳入掌控!

他一步踏出,身形缥缈如烟,瞬间出现在阿羡与紫薯对峙的中间位置!双手在胸前快速结印,速度快得留下道道残影!一枚枚由纯粹星光和玄奥卦象符文构成的棋子,在他指尖凝聚、弹出!

“天机如棋,星罗为盘!封!”

一声清叱!

嗡——!!!

以九州为中心,一张巨大无比的、由璀璨星光和流转卦象构成的虚幻棋盘凭空展开!棋盘纵横交错,瞬间覆盖了方圆百丈的空间!一股庞大、玄奥、仿佛能定鼎乾坤、锁拿万物的封禁之力轰然降临!

这不是攻击!

而是……封镇!

天机阁秘传——星罗封天局!

棋盘落下的瞬间,阿羡即将踏出的脚步猛地一沉!仿佛有无形的万仞山峦压在了身上!体内奔涌的破灭之力如同陷入了粘稠的泥沼,运转瞬间变得无比滞涩!那无形的破灭之“域”也被这星罗棋盘的封禁之力强行压制、收缩!

紫薯身后的冰凰虚影也发出一声低沉的尖啸,弥漫的寒气被棋盘的力量强行压缩回她身周数尺范围!

清淮公主周身的淡金光晕剧烈摇曳,仿佛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妤知和兵兵更是感觉身体被无形的锁链捆缚,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富贵脸上的轻佻也彻底消失,手按在了腰间那柄俗气长剑的剑柄上,眼神锐利如鹰!

九州圣子脸色微微发白,显然维持这星罗封天局对他消耗巨大。他死死盯着棋盘中心、被重点压制的阿羡,沉声道:“诸位!此子身负禁忌之力,失控在即!当务之急,乃合力将其封镇,再论其他!切莫再起争端,让其有机可乘!”

他试图统合各方力量,先将阿羡这个最大的变数控制住!

“哼!天机阁的小娃娃,本事不大,口气不小!”岩石顶端,那一直背对着众人、仿佛睡着的老乞丐,突然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他慢悠悠地翻了个身,坐了起来,浑浊的眼睛瞥了一眼那覆盖天地的星罗棋盘,随手将啃剩的鸡骨头朝着棋盘方向一丢!

那油腻腻、毫无灵力波动的鸡骨头,划过一道歪歪扭扭的抛物线,落向了璀璨的星罗棋盘。

九州圣子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愠怒。这老乞丐,简直是在侮辱天机阁秘法!

然而!

就在那鸡骨头即将接触到星罗棋盘那璀璨星光和流转卦象的瞬间——

异变陡生!

“啵!”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气泡破裂的声响。

鸡骨头触碰到的位置,那看似坚不可摧、蕴含封天锁地伟力的星罗棋盘光幕,竟然极其突兀地……向内凹陷下去一个微小的孔洞!仿佛被一根无形的针轻轻戳了一下!

紧接着!

咔嚓嚓——!!!

以那个微小的孔洞为中心,无数道细密的裂痕,如同蛛网般瞬间蔓延开来!裂痕之中,并非黑暗,而是透出一种……浑浊的、带着烟火油腻气息的……混沌色光芒?!

那光芒所过之处,璀璨的星光迅速黯淡!流转的玄奥卦象如同被污浊的油渍浸染,变得混乱不堪、晦涩不明!整个星罗封天局那庞大的封禁之力,如同被戳破的气球,开始剧烈地波动、扭曲、飞速溃散!

“噗——!”九州圣子如遭重击,脸色瞬间煞白如纸,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他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死死盯着那根正在坠落的、油腻的鸡骨头,以及自己那如同被顽童涂鸦般破坏、正在飞速崩解的星罗棋盘!

一根鸡骨头!

一根毫无灵力波动的、油腻的鸡骨头!

竟然……破了他天机阁的镇宗秘法?!

这完全颠覆了所有人的认知!

“红尘烟火气,专破假清高!”老乞丐抠了抠耳朵,懒洋洋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浓浓的戏谑,“小娃娃,你那点窥天算地的本事,还没练到家啊!拿个花里胡哨的棋盘就想锁拿‘破灭’?也不怕崩了你的牙?”

随着老乞丐的话音,那根鸡骨头“啪嗒”一声,掉落在下方的碎石上。而那覆盖天地的星罗封天局,已然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如同破碎的琉璃,彻底崩散,化为漫天流萤般的黯淡光点,消失无踪!

封禁之力骤然消失!

阿羡身上那沉重的压力瞬间解除!丹田深处那被压制的毁灭核心猛地一震,更加汹涌的破灭之力瞬间奔涌而出!暗红的光芒再次在他周身亮起!那双燃烧着暗红火焰的眸子,带着被打断后的冰冷怒意,猛地转向了吐血后退的九州圣子!

富贵按在剑柄上的手瞬间握紧,眼中爆发出强烈的战意和兴奋:“好!破得好!老叫花,有你的!这兄弟要发飙了!嘿嘿,老子也手痒了!”

紫薯冰蓝色的眼眸深深看了一眼岩石上那个抠耳朵的邋遢身影,又转向气息更加危险、破灭之力汹涌澎湃的阿羡。她身后的冰凰虚影发出一声低沉的鸣叫,双翼缓缓收拢,弥漫的寒气不再扩张,却变得更加凝练、更加内敛,显然进入了最强的防御姿态。

清淮公主周身的淡金光晕也收敛凝聚,化为一件流光溢彩的贴身战甲,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如同秋水般的长剑,剑尖遥指阿羡,眼神凝重无比。

峡谷之中,气氛非但没有因星罗封天局的破碎而缓和,反而因为阿羡力量的彻底释放和老乞丐那匪夷所思的手段,变得更加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而此刻,所有人的目光焦点——阿羡,缓缓抬起了覆盖暗红纹路的手臂。指尖,一点凝练到极致、吞噬光线的暗红幽芒,如同死神的瞳孔,缓缓亮起。

他的目标,不再是紫薯。

而是……刚刚试图封镇他的——九州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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