蔬菜文学
一个绿色的小说推荐网站

第3章

滨江工业遗址公园的空气,仿佛被那五个暗红锈血写就的字——“柱在 命在 毁”——彻底冻结了。救护车蓝红的警灯无声闪烁,在弥漫着铁锈尘埃的薄雾中切割出冰冷的光轨,映照着祭坛流淌的“锈血”,映照着林晚如同殉道者般倒伏的身影,也映照着周围每一张凝固着惊骇、茫然、恐惧或复杂情绪的脸庞。

时间在死寂中粘稠地流淌。

“指挥中心,指挥中心,滨江公园现场……情况复杂,请求刑侦和技术支援……可能涉及……非正常事件……”民警小陈的声音干涩沙哑,对着对讲机重复着,额角的冷汗滑落,滴在沾满铁砂的制服肩章上。他从未处理过这样的“案子”。非法构筑物?公共安全隐患?现在看起来都太苍白了。那座祭坛,那个女孩,那五个字,都指向一种冰冷而诡异的“真实”,超出了日常警务的范畴。

赵雅芝在赵律师和医护人员的搀扶下,瘫软在救护车打开的担架床边,剧烈地喘息、干呕。昂贵的风衣成了肮脏的裹尸布,铁砂钻进她的头发、衣领,带来冰冷粘腻的窒息感。她精心构筑的世界彻底崩塌,只剩下林晚指尖划出的那五个血锈大字在脑海中反复灼烧——“柱在 命在 毁”。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铁钎,在她摇摇欲坠的神经上烙下印记。她不敢看祭坛,不敢看林晚,更不敢去想医院里那个被连接着的儿子。一股巨大的、冰冷的虚无感和一种被无形力量扼住喉咙的恐惧,让她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抖,牙齿咯咯作响。

“雅芝,雅芝!看着我!深呼吸!”赵律师用力拍着她的背,试图唤回她的神智,自己的声音却也在发颤。他从业以来建立的逻辑和法律框架,在这诡异的现实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另一边,工人们沉默着。为首的老者杨师傅,布满老茧的手死死攥着那张沾满铁砂的血字横幅,指节捏得发白。他浑浊的目光死死盯着祭坛上那五个触目惊心的字,再看向倒伏在祭坛伤口上、生死不知的林晚。愤怒的余烬尚未熄灭,但一种更深沉的、带着历史重负的悲凉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如同冰冷的潮水,悄然淹没了他。他们控诉的是被当成“情怀展品”的苦难,而眼前这个女孩,却用一种近乎自毁的方式,将某种更深切、更个体、更无法言说的痛苦,强行钉在了这片象征集体伤疤的土地上。这方式惨烈、疯狂,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真实力量,像一把冰冷的凿子,凿开了他们心中某个被尘封的角落。他身后的工友们,脸上的戾气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的疲惫和深重的沉默。有人蹲下身,无意识地用粗糙的手指抠着沾在裤腿上的铁砂颗粒。

城管张队和李队,如同两根尴尬的木桩杵在原地。强制清除的念头早已被恐惧和忌惮彻底浇灭。那座刚刚喷发过“血砂”、此刻还在缓缓流淌暗红铁砂的祭坛,在他们眼中无异于一个沉睡的活体炸弹。张队悄悄收起了对讲机,眼神躲闪,只盼着更高级别的力量快点介入。

李护士是现场唯一还在“行动”的人。她挣脱开试图给她清理脸上铁砂的医护人员,扑到民警小陈面前,脸上泪水混着铁砂和灰尘,形成肮脏的沟壑:“警察同志!求求你们!先救人!林晚!还有周凛!他们的命真的连在一起!你们看那胶带!看祭坛那个口子!那流出来的……那流出来的就是周凛的命啊!那个‘柱’要是毁了,他们两个就都没了!”她指着祭坛破口处缓慢流淌的暗红色铁砂,声音嘶哑绝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偏执。

小陈看着李护士布满血丝、几近疯狂的眼睛,又看看祭坛和林晚手腕上那两道诡异的灰色胶带,头皮阵阵发麻。他硬着头皮,再次小心翼翼地靠近祭坛边缘,避开那片刺目的锈红“血泊”。他蹲下身,屏住呼吸,伸出戴着白手套的手,极其缓慢地、试探性地靠近林晚的颈动脉。

指尖触碰到冰冷皮肤和粗粝铁砂的瞬间——

嗡……

一声极其微弱、却清晰可辨的低沉颤鸣,毫无预兆地从祭坛核心那块被林晚死死抠住的、流淌着铁砂的破口深处传来!

小陈的手指像被针扎般猛地缩回!心脏狂跳!

几乎在同一刹那!

连接林晚左右手腕的两道灰色胶带,同时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震颤!不再是濒死的挣扎,而是一种……沉重的、稳定的、如同顽石内部搏动般的共鸣!

而更让小陈浑身汗毛倒竖的是,他眼角的余光瞥见——祭坛破口处,那缓缓流淌淤积的暗红色铁砂表面,随着那声颤鸣,极其细微地、却真实不虚地……荡漾开了一圈几乎看不见的涟漪!

仿佛……祭坛本身,在呼吸!

“活了……它……它真的……”小陈脸色煞白,踉跄着后退一步,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李护士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激动地喊道:“看到了吗?!共鸣!是共鸣!祭坛还在!连接还在!他们还活着!快!送林晚回医院!必须连着祭坛一起!小心!千万小心那胶带!”

现场的空气再次凝固,充满了更深的诡异和不安。

当闪烁着警灯的警车引导着救护车,以及后面跟着的一辆专门用来小心翼翼“护送”那座流淌着锈血的“裂痕祭坛”的公园管理处平板运输车,缓缓驶入市中心医院时,引起的骚动可想而知。

担架上的林晚被紧急送入抢救室。她依旧昏迷,浑身覆盖着厚厚的、湿漉漉的锈红色铁砂,如同刚从矿难中挖出的遇难者。手腕上那两道灰色的胶带连接线,被医护人员用无菌纱布极其小心地包裹、固定,延伸出抢救室的门缝。连接线的另一端,则连接着被放置在抢救室外走廊角落、由几名严阵以待的保安看守着的“裂痕祭坛”。

那座祭坛被尽可能完整地(连同流淌的铁砂和那个巨大破口)搬运到了医院。此刻,它静静地矗立在冰冷的瓷砖地面上,暗红色的铁砂在破口边缘缓缓流淌、淤积,散发着浓重的铁锈腥气。祭坛表面那些狰狞的断口、扭曲的材料、覆盖的胶带“疤痕”,在医院的日光灯下显得更加触目惊心,与周围洁白、无菌、充满现代医学气息的环境形成了最荒诞、最惊悚的对比。每一个路过的医生、护士、病人或家属,都像躲避瘟疫般绕开这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角落,投来惊惧、厌恶或难以置信的目光。窃窃私语如同病毒般在医院走廊里迅速蔓延。

“天啊……那是什么鬼东西?!”

“听说是从公园拉回来的……沾着血的……”

“那个女孩……用胶带连在上面……说是连着一个快死的病人的命……”

“疯了……都疯了……医院怎么能让这种东西进来?!”

“嘘……小点声……听说警察都来了……”

抢救室内,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张医生看着监护仪上林晚极其微弱但尚算平稳的生命体征,再看看连接她手腕、延伸向门外的那两道诡异的灰色胶带,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护士们小心翼翼地清理着她脸上、身上的铁砂,动作轻柔得像在处理一件随时可能碎裂的易碎品。每一次擦拭,都露出下面苍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和细密的、被铁砂划破的伤口。

“生理盐水冲洗!注意保护创面!小心感染!”张医生沉声指挥,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门外。那无形的压力,不仅仅来自这座诡异的祭坛,更来自院长办公室的方向。

院长办公室。气氛同样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头发花白的孙院长面色铁青,手指烦躁地敲击着光洁的红木桌面。他面前坐着惊魂未定、脸色惨白如纸的赵雅芝,神情严肃的赵律师,以及负责现场处置的派出所刘所长和惊魂未定的小陈民警。办公桌的角落里,还放着一个透明的证物袋,里面装着几张用手机拍摄的现场照片——流淌着锈血的祭坛、倒伏的林晚、那五个触目惊心的血锈大字“柱在 命在 毁”。

“……综上所述,孙院长,”刘所长的声音带着公事公办的沉重,“现场情况非常特殊。那座构筑物——或者说‘祭坛’——展现出难以理解的物理现象,与病人周凛的生命体征存在高度可疑的关联性。林晚的行为虽然极端,但根据现场医护人员李梅的证词和周凛此前的病历记录,其行为与周凛病情的变化存在无法忽视的同步性。目前,林晚昏迷,周凛生命垂危,两人通过未知方式与那座祭坛连接。强行移除或破坏祭坛,可能直接导致不可预知的严重后果,甚至……危及生命。我们暂时无法将其定性为单纯的治安案件或医疗事件。需要等待更高级别的技术鉴定和……呃……专业评估。”

赵律师紧接着开口,声音虽然竭力保持平稳,却难掩一丝底气不足:“孙院长,我理解警方的谨慎。但作为周凛先生的法定监护人和医疗决策人,赵雅芝女士的立场非常明确:第一,必须立即切断林晚与周凛之间这种非法、危险、反科学的连接!第二,立即将那座非法构筑物清除出医院!第三,林晚的行为已严重危害周凛先生的生命安全和身心健康,我们保留追究其法律责任的权利!医院作为专业医疗机构,必须基于医学伦理和科学原则,立即终止这种荒谬绝伦的‘治疗’!不能因为一些无法解释的……现象,就向这种装神弄鬼的邪术妥协!”他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赵雅芝,加重了语气,“周凛先生的生命,正在被这种邪恶的连接和那座……东西,一步步拖向深渊!”

孙院长重重地叹了口气,摘下眼镜,疲惫地揉着眉心。作为一院之长,他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压力。赵雅芝家族的影响力,医院的名誉,医学的尊严,还有那无法解释的诡异现象和潜在的巨大风险……如同几座沉重的大山压在他的肩头。

“赵女士,赵律师,刘所长,”孙院长的声音带着深深的疲惫和凝重,“我理解你们的立场和担忧。医院的根本职责是救死扶伤,一切行为必须基于科学和伦理。那座……祭坛,确实不该出现在这里,它带来的恐慌和潜在风险是巨大的。”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桌上证物袋里那几张刺眼的照片,“但是……刘所长汇报的情况,李护士的坚持,还有周凛此前在病房里与那个结构体连接时的……异常反应,都是无法回避的事实。强行切断连接,移除祭坛,后果难料。我们目前对这种现象……一无所知。”

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在警方完成初步调查和技术部门给出安全评估之前,在确保周凛和林晚生命体征相对稳定的前提下,祭坛……暂时不动。连接线……暂时不切断。但!”他语气陡然严厉,“必须将影响控制在最小范围!祭坛所在区域严格隔离,禁止无关人员靠近!对林晚和周凛进行最严密的医学监护!同时,请警方加快调查速度,尽快给出明确意见!医院也会向上级卫生部门和相关领域的权威专家寻求紧急咨询!这已经超出了我们医院常规的处理能力!”

这个决定,无疑是向那不可知的诡异力量暂时妥协,但也为周凛和林晚争取到了最宝贵的时间。赵雅芝猛地抬起头,失神的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和愤怒的火焰,嘴唇翕动着想说什么,却被赵律师一个眼神制止了。刘所长和小陈则明显松了口气,至少暂时不用做那个可能引爆“炸弹”的决策者。

ICU病房。气氛比院长办公室更加凝重,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张力。

周凛躺在病床上,身上连接着比之前更多的监护导线。他的生命体征极其微弱,心率缓慢而不规则,血压在临界值徘徊,呼吸浅促。药物维持着他脆弱的平衡。灰翳笼罩着他的眼睑,深陷的脸颊如同蒙着死气的石膏。然而,最令人心悸的变化,发生在他裸露的手臂皮肤上。

几天前还只是苍白枯槁的皮肤,此刻,竟然隐隐浮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纹理!那纹理并非血管,更像是……皮肤下渗透出的、极其细微的锈红色斑点,隐隐构成一种扭曲、破碎的脉络,与他手腕上那道被无菌纱布包裹的灰色胶带连接点隐隐相连!仿佛有什么东西,正顺着那道“脐带”,从外部缓慢地、不可阻挡地……渗透进来!

张医生站在床边,戴着无菌手套的手指极其小心地触碰着周凛手臂上那片暗红的纹理。触感冰冷而粗糙,仿佛触摸的不是皮肤,而是……生锈的金属表面!他的眉头死死锁着,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困惑和一丝难以察觉的恐惧。仪器可以监测生理数据,却无法解释这肉眼可见的、违背医学常识的异变!

“张医生,体温……体温在缓慢下降!已经低于35度了!”旁边的护士盯着监护仪,声音带着惊恐。

张医生猛地看向体温数据,果然在持续而缓慢地下降!这绝非正常的药物反应或病情恶化!他立刻看向连接周凛左手腕(连接祭坛核心)的那道灰色胶带。隔着无菌纱布,他似乎能感受到胶带内部传来的、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冰冷的震颤。

“物理升温毯!调到最高档!”张医生果断下令,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感觉自己在对抗一种未知的、冰冷的、来自物质领域的侵蚀力量。

与此同时,在抢救室外被隔离的走廊角落。

那座流淌着锈血的“裂痕祭坛”,静静地矗立在保安警惕的目光下。暗红色的铁砂在破口边缘极其缓慢地流淌、堆积,如同永不凝固的伤口。浓重的铁锈腥气弥漫在空气中,与医院的消毒水味形成诡异的混合。

杨师傅不知何时,竟然避开了保安的注意(或者保安慑于他身上那股沉默的压迫感,并未强行阻拦),悄然出现在了隔离带之外。他没有靠近,只是隔着几米的距离,沉默地站着。褪色的工装沾着油污和公园带来的铁砂,洗得发白的安全帽被他拿在手里,无意识地转动着。他布满风霜的脸庞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浑浊的眼睛,如同深潭,死死地凝视着祭坛核心那个巨大的破口,凝视着破口深处裸露的、带着新鲜撕裂痕迹的扭曲钢筋和混凝土,凝视着那缓缓流淌、如同粘稠血液般的暗红色铁砂。

他的目光,不再是愤怒的控诉,而是一种沉重到极致的……凝视。仿佛在凝视一段被强行撕裂、暴露在外的历史,一段由钢铁、汗水、绝望和机器轰鸣声构成的、属于他和他们这群人的集体记忆。祭坛上那些扭曲的材料、那些粗粝的断口、那些覆盖的胶带“疤痕”,此刻在他眼中,似乎与记忆中那些冰冷的车床、轰鸣的锅炉、断裂的传送带……产生了某种无声的、痛苦的共鸣。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医院走廊的灯光冰冷地照着他沉默的身影,也照着那座沉默流淌着“锈血”的祭坛。

突然,杨师傅极其缓慢地、极其轻微地……向前挪动了一小步。

这一步,细微得几乎难以察觉,却像一块投入深潭的石子,打破了绝对的死寂。

他布满老茧、沾着油污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仿佛想要触摸什么,却又死死克制住。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浑浊的眼底深处,翻涌起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是悲悯?是认同?还是一种更深沉的、无法言说的……感同身受?

他凝视着祭坛,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极其沙哑地、如同生锈的齿轮摩擦般,吐出几个字:

“痛……是真的……”

声音消散在冰冷的空气中,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只有那座流淌着锈血的祭坛,在无人察觉的角落,内部似乎传来一声极其微弱、如同叹息般的……嗡鸣回应。

市中心医院ICU病房的灯光惨白而恒定,如同凝固的冰霜,覆盖在周凛深陷的脸颊上。监护仪的屏幕是这冰霜世界里唯一跳动的幽绿鬼火,勾勒出那条代表着生命底线的、惊心动魄的波形。它缓慢、微弱,却带着一种近乎僵硬的规律,每一次微弱的起伏都牵动着病房内所有紧绷的神经。

张医生站在床边,无菌手套下的指尖残留着方才触碰周凛手臂时那种冰冷、粗粝的异样触感。那不是活人皮肤应有的温度与质地。他死死盯着周凛裸露在外的左臂。几天前还只是隐隐浮现的暗红色纹理,此刻已如瘟疫般蔓延、加深!那不再是模糊的斑点,而是清晰可见的、如同锈蚀金属表面剥落后的、扭曲盘绕的暗红色纹路!它们像某种邪恶的藤蔓,从被无菌纱布包裹的灰色胶带连接点(连接祭坛核心)处滋生,沿着枯瘦的手臂向上攀爬,向下蔓延至手腕,甚至隐没在病号服的袖口之下,昭示着更恐怖的侵蚀范围!

冰冷的触感透过薄薄的手套传来,仿佛在触摸一块在潮湿角落里放置了数十年的、布满红锈的废铁。张医生强迫自己移开目光,看向物理升温毯的控制器。最高档位!毯面下散发着足以烫伤正常人的灼热!然而,周凛的体温读数,却如同被无形的冰寒之力钉死,顽固地停留在34.8℃,甚至……还在极其缓慢地、不可阻挡地向下滑落!34.7℃…34.6℃…升温毯的功率被强行提升到极限,发出不堪重负的低鸣,周凛的皮肤在毯下被烫得微微发红,可那诡异的冰冷感,却如同跗骨之蛆,从内部源源不断地渗透出来,对抗着外部的炙烤!

这不是医学!这他妈是……诅咒!张医生心底涌起一股冰冷的无力感和巨大的恐惧。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试图用篝火融化冰山的原始人,徒劳而绝望。

“血氧饱和度开始下降!93%…92%…”负责监控的护士声音带着哭腔,打破了病房内令人窒息的寂静。

张医生猛地看向血氧数据,又猛地看向连接周凛左手腕的那道灰色胶带!隔着纱布,他似乎能“听”到胶带内部传来的、那种沉重、冰冷、如同生锈齿轮强行转动的细微震颤!这震颤,与体温的下降、血氧的降低……同步得令人毛骨悚然!

“加压给氧!维持血氧!快!”张医生的声音因紧张而变调,几乎是吼出来的。他冲到周凛床边,双手隔着无菌布,死死按在周凛冰冷的手臂上,仿佛想用自己掌心的温度驱散那来自地狱的寒意。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滑落,滴在无菌布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他感觉自己按住的不是病人的手臂,而是一块正在被某种未知力量缓慢锈蚀、同化的金属!一种冰冷的、带着铁锈腥气的绝望,顺着他的指尖,无声地爬上了他的脊背。

抢救室外,被隔离的走廊角落。

那座“裂痕祭坛”如同一个被强行拖入异世界的怪物,沉默地矗立在冰冷瓷砖与医院惨白灯光的包围中。暗红色的铁砂依旧在破口边缘极其缓慢地流淌、堆积,浓重的铁锈腥气固执地弥漫着,与消毒水味进行着无声的厮杀。几名保安远远地守着,眼神里充满了戒备和一种深藏的恐惧,仿佛看守的不是一堆垃圾,而是一枚随时可能再次喷发的活体炸弹。

杨师傅依旧站在那里。他没有离开。褪色的工装,洗得发白的安全帽,沾着油污和铁砂的脸庞。他像一尊从工业废墟中走出的石像,沉默地伫立在隔离带之外。他的目光,不再是单纯的凝视,更像是一种沉重的……对峙。与祭坛对峙,也与祭坛所代表、所连接的那个正在被冰冷锈蚀所吞噬的年轻生命对峙。

时间在冰冷的寂静中流逝。医院的喧嚣被隔离带过滤,只剩下仪器隐约的嗡鸣和远处模糊的人声。

突然,杨师傅布满老茧、指缝里嵌着洗不净油污的手,极其缓慢地抬了起来。不是指向祭坛,也不是指向抢救室紧闭的门。他的手掌摊开,掌心向上,五指微微弯曲,仿佛在虚空中托举着什么沉重而无形的存在。这个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原始的、仪式感的沉重。

他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祭坛核心那个流淌着“锈血”的巨大破口,嘴唇无声地翕动着,似乎在默念着什么。没有声音发出,只有他喉结艰涩的上下滚动。

就在他无声默念的几秒钟内——

嗡……

一声极其微弱、却清晰可辨的低沉颤鸣,毫无预兆地从祭坛深处传来!这一次,颤鸣的源头似乎更加凝聚,更加沉重,带着一种……回应般的共鸣!

几乎在同一瞬间!

“啊——!” 一声短促而压抑的痛呼,猛地从ICU病房的方向传来!声音不大,却像尖针般刺破了走廊的寂静!

是张医生的声音!

杨师傅摊开的手掌猛地一颤,如同被无形的电流击中!他那双浑浊的眼睛瞬间爆发出骇人的精光!他死死盯住ICU病房的方向,再猛地转向祭坛!脸上那沉重的石像面具瞬间碎裂,被一种巨大的、混杂着惊骇与某种不祥预感的震动所取代!

ICU病房内,一片混乱!

周凛的身体在病床上猛地弹起!不是自主的动作,而是一种被无形力量强行拉扯的、剧烈的痉挛!他的脊背弓起,脖颈后仰,形成一个极度痛苦的反弓!灰翳笼罩下的眼睑骤然睁开!瞳孔不再是之前的空洞麻木,而是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狰狞的血丝,死死地、极度痛苦地圆瞪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拉长的、窒息般的抽气声!

“周凛!周凛!”张医生和护士死死按住他剧烈抽搐的身体,惊恐万分。

心电监护仪的警报凄厉地尖叫起来!波形瞬间乱成了一团疯狂扭曲的麻线!血压数值如同雪崩般狂泻!血氧饱和度跌破了80%的警戒线,还在疯狂下跌!

“除颤仪!准备肾上腺素!快!”张医生嘶吼着,额头上青筋暴起。

就在这濒临崩溃的瞬间!

噗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得如同在每个人耳边响起的、如同湿布被撕裂的声音!

周凛剧烈痉挛的左手手臂上,那片暗红色锈蚀纹理最密集、颜色最深、如同凝固血痂的区域中心——皮肤,竟然毫无征兆地……裂开了!

不是刀割的整齐伤口!

而是如同被内部巨大的锈蚀力强行胀破、撕裂开的!边缘参差不齐,如同干涸河床上龟裂的泥土!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

一股粘稠的、带着浓郁刺鼻铁锈腥气的暗红色液体,如同缓慢渗出的、极其粘稠的原油,从那个撕裂开的小口子里,极其缓慢地、一滴滴……渗透了出来!

那液体不是血!

它比血更粘稠,颜色更深沉,带着一种金属特有的、令人作呕的暗红光泽!滴落在洁白的床单上,迅速晕开一小片刺目的、如同凝固锈迹般的污渍!散发出比祭坛更加浓烈、更加冰冷的铁锈腥气!

锈血!

周凛的身体里,正在渗出和祭坛破口中流淌的一模一样的……锈血!

“呃……呃啊……”周凛圆睁的血红瞳孔中,倒映着天花板惨白的灯光,充满了极致痛苦和一种非人的、仿佛灵魂被物质强行侵蚀同化的巨大恐惧!他那只被连接着祭坛核心的左手,手指如同被烧红的铁钳夹住,猛地痉挛、蜷缩!连接手腕的灰色胶带被拉扯得绷直如弓弦,剧烈地颤抖着,发出细微却令人牙酸的“吱嘎”声!

“连接!是祭坛!”李护士不知何时冲到了病房门口,隔着玻璃看到这一幕,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他在共鸣!他在承受祭坛的痛苦!快!稳住祭坛!稳住他!”

张医生看着周凛手臂上那个缓缓渗出锈血的可怖裂口,看着那粘稠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暗红液体,再看着连接他手腕、剧烈颤抖的灰色胶带,一股彻骨的寒意瞬间冻结了他的血液和思维!这已经不是医学能解释的范畴了!这根本是……物质对生命的反向侵蚀!是那座祭坛的痛苦,正在通过这道诡异的连接,强行灌入周凛的体内,将他……同化!

“按住他!清理创口!快!纱布!大量纱布!”张医生的声音因极致的恐惧而变调,他抓起厚厚的无菌纱布,手忙脚乱地试图去堵住周凛手臂上那个渗着锈血的裂口。纱布一接触到那粘稠的暗红液体,瞬间就被浸透、染红,边缘迅速变得僵硬,如同浸透了铁锈的破布!

堵不住!那锈血仿佛有生命般,带着冰冷的侵蚀力,缓慢而固执地从纱布纤维的缝隙中继续渗出!周凛的身体在巨大的痛苦和冰冷的侵蚀下,痉挛得更加剧烈,喉咙里的抽气声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濒死的呜咽!

死亡的阴影,如同实质的冰冷铁锈,瞬间笼罩了整个病房!

抢救室外,隔离带边缘。

杨师傅摊开的手掌早已紧握成拳,指节捏得发白,指甲深深陷入粗糙的掌心。他听到了ICU病房里传出的混乱、尖叫和凄厉的警报声,也看到了医护人员惊慌失措的身影在门口闪过。他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座沉默的祭坛,脸上再无半分之前的沉重凝视,只剩下一种近乎狂暴的急迫和一种被巨大恐惧攫住的战栗!

“柱子!柱子!”他猛地向前一步,几乎要撞上隔离带,对着祭坛发出嘶哑的、如同困兽般的低吼,“撑住!娃儿在受罪!你他妈给我撑住!”

他的吼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近乎祈祷的疯狂。他不再顾忌保安惊愕的目光,布满老茧、沾满油污的手猛地拍打在自己同样坚实的胸膛上,发出沉闷的“砰砰”声!

“痛!痛是真的!但命!命也是真的!”他死死盯着祭坛破口深处裸露的扭曲钢筋和缓缓流淌的锈血,声音因激动而破音,带着泣血的粗粝,“想想老锅炉!想想三车间!想想咱们是怎么从那些铁疙瘩里熬出来的!想想那些砸不断的骨头!熬不干的汗!你他妈不是一堆烂铁!你是根!是咱们的根!给老子挺住!把娃儿的命……给老子……拽回来!”

他像是在对祭坛吼,又像是在对记忆中的钢铁巨兽吼,更像是在对自己和那段浸透血汗的历史吼!每一句话都像沉重的铁锤,砸在冰冷的空气中。

嗡……!

祭坛深处,再次传来一声沉闷的回应!这一次,颤鸣似乎带上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不同于冰冷锈蚀的……沉重与凝滞!仿佛一块被强行撬动的、生锈的巨大齿轮,发出了艰涩的转动声!

与此同时,连接祭坛与抢救室的那两道灰色胶带(其中一道连接着昏迷的林晚),毫无征兆地……剧烈地、同步地颤抖起来!不再是濒死的微弱,而是如同被注入了一股沉重力量的、强韧的震颤!

ICU病房内。

就在周凛的身体痉挛达到顶点、手臂上锈血渗出速度似乎加快、监护仪上所有指标都即将彻底崩溃归零的刹那——

嗡!!!

一道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沉重、都要凝滞、如同万吨水压机启动时发出的、源自大地深处的恐怖颤鸣,顺着连接周凛左手腕的灰色胶带,如同狂暴的电流,瞬间贯穿了他的身体!

“呃——!”周凛弓起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猛地向下一沉!口中发出一声痛苦到极致的闷哼!

但紧接着,奇迹发生了!

他那疯狂痉挛的身体,竟在这沉重到令人窒息的震颤共鸣中,极其突兀地……僵直了!停止了抽搐!

圆睁的、布满血丝的眼睛,瞳孔深处那濒死的疯狂和恐惧,如同被冻结般凝固了一瞬!随即,那蛛网般的血丝,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褪去!虽然依旧灰翳深重,却重新恢复了一丝……属于人类的、空洞的痛苦。

手臂上,那个正渗出粘稠锈血的撕裂伤口,渗出的速度……肉眼可见地减缓了!那暗红色的液体,不再如泉涌,而是变成了极其缓慢的、粘稠的滴落。

心电监护仪上,那团疯狂乱麻般的波形,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捋过,在剧烈的波动后,竟重新显现出了……极其微弱、却异常沉重、如同顽石内部搏动般的规律波形!血压和血氧的暴跌趋势,被强行扼住,数值在濒死的边缘……极其艰难地、缓缓地……开始回升!

物理升温毯的功率依旧开到最大,周凛皮肤被烫得通红。但这一次,那顽固的、如同来自九幽的冰冷侵蚀感,似乎被这沉重凝滞的共鸣强行压制、驱散了一丝!体温读数在34.5℃的深渊边缘,极其艰难地……向上跳动了一格!34.6℃!

张医生按在周凛冰冷手臂上的手,清晰地感受到那股冰冷的、侵蚀性的力量如同潮水般短暂地退去了一线!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凝滞、却真实存在的……搏动感!仿佛他按着的,不再是一块被锈蚀的废铁,而是一块深埋地底、承受着巨大压力却依旧不肯碎裂的……顽石!

“天……”张医生失神地喃喃着,看着监护仪上那死而复生般的微弱波形,看着周凛手臂上减缓渗出的锈血,感受着掌心下那沉重而凝滞的搏动……一股巨大的、混杂着劫后余生与更深恐惧的战栗,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这力量……超越了生与死的界限!它冰冷,沉重,带着锈蚀的死亡气息,却又在绝望的深渊里,硬生生拽回了一线生机!

这生机,来自那座流淌着锈血的祭坛!来自走廊外那个老工人狂暴的、如同唤醒钢铁之魂的嘶吼!

抢救室门打开一条缝。李护士探出头,脸色苍白,眼神却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激动,她看向走廊角落那座祭坛,又看向站在隔离带外、胸膛剧烈起伏、如同刚刚搏斗完的雄狮般的杨师傅,声音嘶哑却清晰:

“稳住了……暂时……稳住了……”

杨师傅紧绷的身体猛地一松,布满风霜的脸上,肌肉剧烈地抽搐了几下。他缓缓放下拍打胸膛的手,那沾满油污和老茧的手掌,此刻竟也在微微颤抖。他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座沉默的祭坛,看着它破口处依旧缓缓流淌的暗红锈血,浑浊的眼底翻涌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后怕,有震撼,有认同,更有一种沉重的、仿佛共同背负了某种巨大秘密的宿命感。

他没有说话,只是极其缓慢地、极其郑重地,对着祭坛的方向,点了点头。然后,他默默转身,拿起靠在墙边的洗得发白的安全帽,扣在头上,遮住了大半张脸。他迈开沉重的脚步,如同来时一样沉默,穿过医院冰冷而充满惊疑目光的走廊,消失在电梯口。

祭坛依旧沉默地矗立在原地,流淌着它的锈血。破口深处,那沉重凝滞的共鸣余韵,如同低沉的叹息,在冰冷的空气中缓缓消散。

危机暂时解除,但那冰冷的锈蚀并未停止。它只是被一股更沉重的、源自工业废墟深处的力量强行压制、延缓。周凛手臂上那个撕裂的伤口,依旧在极其缓慢地渗出暗红的锈血。那粘稠的液体,如同冰冷的毒蛇,无声地宣告着侵蚀的持续。连接他手腕的灰色胶带,依旧传递着祭坛深处那沉重凝滞的搏动,像一根维系着摇摇欲坠生命的冰冷脐带。

林晚在抢救室里依旧昏迷,身上厚重的铁砂已被艰难清理掉大半,露出下面苍白如纸、布满细小划痕的皮肤。她的呼吸微弱但平稳,手腕上延伸出去的胶带,与祭坛的连接依旧牢固。她的意识仿佛沉入了无边的黑暗,但在那黑暗的最深处,某种东西正在被唤醒。

几天后。一个阴沉的下午,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城市。

周凛的病情进入了极其诡异的“僵持”阶段。生理指标在药物和那沉重共鸣的双重作用下,维持在一种极其脆弱的平衡点上。体温在34.5℃到35℃之间徘徊,如同被冻结。手臂上渗出的锈血速度被大幅延缓,但那个撕裂的小口并未愈合,边缘呈现出一种如同金属氧化后的暗红色泽,触感冰冷坚硬。最令人心悸的是,他清醒的时间增多了。

不再是之前的麻木空洞。当他偶尔睁开灰翳深重的眼睛时,瞳孔深处会短暂地闪过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痛苦和……一种非人的、冰冷的迷茫。他会无意识地转动眼珠,目光长久地停留在病房雪白的天花板上,仿佛在凝视某种不存在的东西。他的嘴唇会极其轻微地翕动,喉咙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如同金属摩擦般的音节:“……嗡……”、“……重……”、“……裂……”

这些音节,不再是毫无意义的呓语,而是……与祭坛深处传来的沉重共鸣,与他手臂上锈蚀的痛苦,产生了某种诡异的同步!仿佛他的声带,正在被体内那股冰冷的锈蚀之力强行改造,试图发出物质痛苦的声音!

张医生记录着这一切,心头沉甸甸的。这根本不是康复的迹象,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异化!一种生命被物质痛苦缓慢同化的恐怖进程!

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李护士端着药盘进来。她的目光落在周凛那只裸露的、布满暗红锈蚀纹路的手臂上,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和一种深沉的悲悯。她放下药盘,没有立刻操作,而是静静地站在床边,看着周凛灰翳的侧脸。

就在她准备转身离开时,周凛紧闭的眼睑下,眼球极其轻微地转动了一下。紧接着,他那枯瘦的、同样开始浮现细微锈蚀纹理的右手,极其艰难地、颤抖地……抬了起来!动作滞涩如同生锈的机械臂。

李护士的心猛地一跳!

那只颤抖的手,没有指向天花板,没有指向输液瓶。它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感,在空中划过一个微小却异常清晰的弧度,最终……指尖轻轻地点在了病房冰冷的、刷着白漆的水泥墙壁上!

然后,那根枯瘦的食指,极其轻微地、却带着千钧之力,在光滑的墙面上……极其缓慢地……划动起来!

动作僵硬、生涩,如同钝刀在石头上刻划。没有发出声音,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专注。

李护士屏住呼吸,心脏狂跳。她死死盯着那根移动的手指。

一个歪歪扭扭、笔画深重的汉字,在惨白的墙面上,被周凛的指尖艰难地刻划出来:

**“豫”**

紧接着是第二个字:

**“城”**

第三个字:

**“棉”**

第四个字:

**“纺”**

当最后一个字,被他的指尖耗尽力气划出时:

**“厂”**

五个深深刻入白墙的汉字,带着一种冰冷的、令人不寒而栗的质感:

**豫城棉纺厂**

字迹歪斜、深重,如同用烧红的铁钎烙下!每一个笔画都仿佛浸透了冰冷的锈蚀之力,带着一种来自深渊的呼唤!

写完最后一个“厂”字,周凛的手指无力地垂落下来,搭在洁白的床单上。他灰翳的双眼重新闭上,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再次陷入那冰冷沉重的昏睡。只有监护仪上那沉重凝滞的波形,证明着他顽石般的存在。

李护士如同被钉在原地,脸色惨白如纸。她看着墙上那五个触目惊心的字,再看看周凛手臂上暗红的锈蚀纹理和那个渗出锈血的裂口,一股巨大的寒意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

豫城棉纺厂!

她知道这个地方!那是与滨江工业遗址公园齐名的、城市另一处巨大的工业废墟!一个同样承载着无数血汗与伤痛的、早已被时代抛弃的、沉默的裂痕容器!

周凛……或者说,侵蚀着周凛的那股力量……在指向那里!

它需要新的裂痕!需要新的根基!需要将这份冰冷的痛苦,更深地……楔入这座城市的骨骼!

林晚在昏迷中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她的身体在病床上极其轻微地颤抖了一下,睫毛上的铁砂簌簌滑落。连接她手腕、通往祭坛的灰色胶带,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悸动!如同沉睡的火山深处,岩浆开始了新的涌动。

微信阅读

评论 抢沙发

登录

找回密码

注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