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李修言看着我,眼里的血丝又深了几分。
他大概以为我在说胡话,或者是在闹脾气。
下一秒,他从我床头柜拿起那份我没来得及带走的离婚协议,当着我的面,撕得粉碎。
纸屑像雪花,纷纷扬扬落在我苍白的被子上。
“安禾,”他放低了声音,带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笨拙,“别闹了,先把身体养好。”
他开始无微不至地照顾我。
端来亲自熬的粥,一勺一勺地吹凉,递到我嘴边。
我嘴唇紧闭。
他便开始讲我们以前的事,从大学初见到婚后点滴,试图用回忆来软化我。
可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在不停了凌迟着我。
他说:“你忘了我们第一次约会,你紧张得把奶茶洒了我一身?”
我只记得,他钱包里那张成人用品店的会员卡。
他说:“你忘了我们说好,要给孩子取名叫‘李念安’?”
我只记得,他那句“是你杀了我们的孩子”。
我,不言不语,不哭不闹。
他的耐心很快被耗尽。
碗被重重地搁在床头柜上,温热的粥溅了出来。
“纪安禾!你到底想怎么样?”他站起来,压抑着怒火,“我已经在这里了!我推掉了所有的会,所有的人,在这里守着你!你还想我怎么样!”
我依然看着他,眼神没有一丝波澜。
正在这时,江玥玥又来了。
她提着最新款的包,化着精致的妆,假惺惺地走到床边。
“安禾姐,你别跟修言哥置气了,他也是太担心你了。”
她俯下身,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在我耳边轻笑。
“姐姐,修言哥最讨厌女人无理取闹了,你再这样,他真的会厌烦你的。”
“你看,你现在这副鬼样子,又没了孩子这个筹码,拿什么跟我争?”
我终于有了反应。
我转过头,看着她那张得意的脸。
然后,我抬起手,自己拔掉了手背上的输液针。
鲜血瞬间涌了出来,染红了白色的胶布。
江玥玥吓得尖叫一声,后退了两步。
我平静地穿上鞋,一步步走出病房,办理了出院手续。
李修言再回到病房时,床上已经空了。
他疯了一样地冲回家,迎接他的,是空荡荡的衣帽间,和一面被我摘掉所有合照的照片墙。
所有属于我的东西,衣服、鞋子、书、甚至是我常用的那个水杯,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我从他的世界里,蒸发了。
他打不通我的电话,发出的信息石沉大海。
一周后。
一份快递送到了他的公司,寄件人是本市最有名的离婚律师。
里面是一份新的离婚协议书。
我的签名,已经清晰地落在末尾。
还附着一张卡。
那张刻着“月”字的成人用品店会员卡。
以及一张字条,上面是我的字迹。
“你的‘惊喜’,还给你。”
他这才明白,我不是在闹,我是真的不要他了。